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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
第二天江许就趁殷槐不注意偷偷溜去小卖部打了个电话。
小卖部的老板记得他之前就来打过一次,这次也没有太奇怪,收了钱就去一旁整理新进的货物了。
江许按下爷爷的号码,嘟声响了很久之后才接通。
“爷爷!”江许激动地叫,又怕老板听见压低了声音。
“小许?”江景山苍老的声音因为听见像孙子的声音多了丝欣喜。
江许捕捉到了江景山声音中的虚弱,看来住院的事情是真的了,有些愧疚这么久没有跟他打电话。
“嗯,是我,爷爷。”江许缓了好几口气,才将哽咽压下去。
“怎么了?他们找到你了?”江景山的担心起来。
“没有没有,就是……想你了……”
江景山闻言笑起来,他们祖孙两个这么久没见面,这还是第一次呢。
江许的爸爸是江景山最小的儿子,两个叔叔都搬出去了,爸爸却带着江许一直在老宅住着。江许也是从小在江景山身边长大。就算是上大学了、工作了,也会一周回去一趟。
祖孙两个分开这么久,江许在八里村里住了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他的两个叔叔。
“小许想爷爷了啊,爷爷也想你了。”
江许听见这句话原本还能忍住的泪水瞬间溢了出来,哭腔怎么藏都藏不住,“您是不是住院了?”
江景山一愣,沉默了半晌却先安慰起江许来,“哭什么,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咳咳咳——”
故意装成有力的语气可最后惹得自己咳嗽连连。
江许跟担心,“您、您快喝口水啊,赵爷爷在旁边吗?”
“在在在,”江景山接过赵雷平给倒的水,喝了几口才又说话,“喝完了。”
“您实话告诉我,您是不是癌症复发了?”
江景山装作轻松的样子,“没事,癌症都有可能复发的,复发再切除就行了呗。”
江许有些生气,“这是癌症,您怎么能说的这么简单?”
“没事,不用担心爷爷,做个小手术就可以出院了,又能活蹦乱跳的了。”江景山又把话头转向江许,“你在哪里吃得饱吗?要不要钱?”
“不要,您别扯,说您的事呢。这不是小手术,您注意一点……”嘱咐了半天,才说出那句,“我想回去看看您……”
江景山叹了口气,“小许,是爷爷教子无方,竟然让他们做出伤害家人的事情。爷爷不想让你有危险了,一点也不行……”
江许握紧了座机的电话话筒。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记得,他全都记得……
爸爸被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夺走生命,江许在葬礼上哭的眼泪鼻涕横流。
妈妈在他十三岁就去世了,现在爸爸也不在了,江许觉得天都要塌了。
一整天下来,江许已经哭到麻木了。
爷爷心疼,来叫他回去休息,可他怎么拉都拉不动,只呆呆的望着爸爸的黑白遗像。
江景山叹了口气,回去了。
已经临近半夜了,室内的灯光昏暗,窗外那一轮明月的月光正好照耀在江许脸上。
把眼睛中的悲凉照的更加清晰。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江许以为爷爷又来了,刚想说“我不走”,但又想到这脚步声像是好多人的。
还没来得及转头,眼前就一片黑暗。
江许疯狂挣扎喊叫,但已经进入深夜,周围没有人。
接着江许就感觉到这几个人把他带上了一辆车,开了很久又把他扛着走了很久,直到把江许绑在一个椅子上,他才重见光明。
刺眼的灯光毫无预兆的冲来,江许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好像是一个废旧仓库,周围破旧的绿色麻袋落满灰,堆的到处都是。
只有他三个哥哥坐的真皮沙发与这里格格不入,应该是刚搬进来。
“……哥?”江许不可思议道。
“哈哈哈,小许。”江铎还穿着白天参加葬礼是穿的黑西装,咧嘴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江许。
江许仰视着江铎,“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说完还慌乱的看了眼沙发上的江锐和江皓。
可那两人像是看笑话一样笑着。
江铎拍了拍江许的脸,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弟啊,你还要单纯到什么时候。”
江许摇着头,眼泪又要出来了,“大哥……”
他不敢相信。
其他两个哥哥也走过来,他们三个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许,身影挡住了些许灯光,笼罩下一片阴影。
江锐道:“没办法啊小弟,谁让爷爷喜欢你呢。”
“整个江家交到你手里,我们怎么甘心呢?”江皓表情狰狞。
“不、不是!什么江家,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啊!”江许用力挣扎着被绑着的手脚,但是麻绳系的太紧,皮肤被磨破了也没有挣开。
“你还不懂吗?江许,”江铎冷冷的看着他,“你不想要爷爷也会把这些送给你啊,就像送给你爸一样。”
提到爸爸,江许的心停了一瞬,随即满腹的委屈冲上心头,眼泪瞬间涌出。
“爸……”好想扑进你怀里哭一场。
江景山一共三个儿子,老大江明志、老二江明才和老三江明德。
江铎和江锐是大叔的儿子,二叔一儿一女,江皓和江璇。江许的爸爸是爷爷最小的儿子,江许是爷爷最小的孙子。
当年,江明志和江明才分家,江明德却不愿出去。一方面怕老爷子自己守在这老宅里孤单,另一方面是妻子过世,他带着儿子过怎么看怎么可怜,还不如跟老爹住在一起呢,还热闹一些。
所以江许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跟爷爷的关系很是亲近。
对于家族企业的事情,江许根本不感兴趣,他从小只对画画感兴趣,要不是爷爷不舍得让他走远,他早去外国进修了。
可是从小在这样的企业家族中长大,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懂。
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爸爸在打理,两个叔叔拿着一点股份做着自己的生意,爷爷乐乐呵呵的当着甩手掌柜。他以为自己家很和谐,至少跟别人家不同。
可是现在,他的三个哥哥轻易的就将这一切假象撕碎了。
江许知道,没有两个叔叔的默许三个哥哥是不敢这么做的。而且也有可能,是两个叔叔要求他们这么做的。
原来他们一直都心怀怨恨,为了这些利益就能伤害家人。
“你们……想怎样?”江许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倔强的抬起头。
“呵,”江皓钳住江许的下巴,“看来这是明白了。”
江许用力甩开他的手。
“当然是让你没命接手这江氏!”江锐抬脚向江许的胸前踹去。
“唔——”江许连着凳子向后倒去,脑袋重重的碰到坚硬的水泥地面。
江许有些晕,白炽灯在眼前晃晃悠悠,看不真切。
江铎对旁边几个壮汉下命:“上。”
下一秒,暴打铺天盖地的袭来。
意识涣散时,他听见他的三个哥哥走出这个废旧的仓库,嬉笑着讨论待会儿去哪儿潇洒。
几个壮汉把奄奄一息的江许又抬上了车。
车子在黑暗中开了很久,前半夜明亮的月亮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车窗外不见一丝光明。
江许浑身都是伤口,疼的一点力气使不出来。
终于,车子缓缓停下。
有个壮汉问:“老大,他们不是让杀了他吗?”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压抑着怒吼,“你有胆子你杀。”
几个人都沉默了。良久,才有个人小声的问怎么办。
那个“老大”挥了挥手,“被打成这样,我看他也动不了了,扔出去自生自灭吧。”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拉过江许打开车门,一脚就把江许踹下了车。
江许的伤口又被重创,闷哼了一声。
那个“老大”又训斥道:“扔在大路边,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是不是?”
几个壮汉急忙下车,粗暴的抬起江许往林子深处走了走。
天色太暗,江许什么都看不清,只看见自己离他们的车灯越来越远。
几个壮汉把江许扔下,跑着回了车上。车子启动的声音响起,现在连微弱的车灯都看不见了。
今天刚下过雨,身下的全都是粘人的泥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江许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害怕了,可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江许紧闭上眼睛,可是泪水还是一滴一滴的挤出来。他可笑的想,今天好像一直在哭……
为什么他的叔叔和哥哥要这么对他啊?就为了什么公司、利益?这些都比亲情重要吗?
为什么非要在他爸爸举行葬礼的这天这样做……
他终于哭出了声,隐忍的哭声在黑暗的林子里响彻,直到失去意识。
被殷槐救下后,他就算求一个陌生人收留自己也不想再回去面对他的叔叔和哥哥。
他懦弱,他害怕,遇到这样的事,他能做的只有逃避。
去了殷槐家后,他偷偷的去小卖部给爷爷打了电话,把叔叔和哥哥对他做的这些事情都委屈的讲给了他。
他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他的委屈也只能跟爷爷说了。
爷爷很生气,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和这三个孙子竟然是能互相残杀的人。
爷爷告诉他,住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也好,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爷爷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都不给他的这两个儿子,可是他们疑心太重,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现在,他们犯了错误,该承担后果。
把江许接回来,惩罚他们一顿,根本没有什么用,仇恨已经生根发芽,有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
所以江景山让江许先住在那里,别让他们找到,他会把他们手中的股份全都收回来,不让他们有翻身的可能,威胁不到江许。
江许听话的没有再打电话,因为江景山说打太多会引起他们怀疑。
“爷爷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江许握紧话筒,重重的点头。
现在才两个月,爷爷就突然癌症复发了,江许害怕又会失去一个亲人。
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江景山态度坚硬,死活不让江许冒然出现,给他们伤害江许的机会。
江许只能内心祈祷,希望爷爷手术成功,平安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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