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蛋医生只想下班吃饭

　　“你想吃什么，魏老板？”姜沫先是从一个买鲜榨甘蔗汁的小摊买了两杯，递给了魏津一杯，“甘蔗汁，先垫垫。”

　　魏津接过她手里的甘蔗汁，说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可以请你。”

　　美食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时不时地夹杂着摊主和小店店员的吆喝声，在嘈杂的环境中，加上身高差，姜沫根本没听清，仰着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魏津无奈地弯下腰，在差不多的距离停住，“你想吃什么，我可以请你吃。”

　　“不，是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姜沫指了指他手上的甘蔗汁。

　　但是魏津并没有拧开那盖子，只是握紧了些，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如果你觉得小摊的卫生条件不好，不喝也没有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魏津没有直起腰，只是说：“不是这样的。”

　　姜沫耸耸肩，恢复了脸上的笑，下意识地想拉着他的手一起走，但又想到不熟，又尴尬地放了下来，指了指前面的街道说：“走吧，还请魏大老板，赏脸陪我逛逛。”

　　姜沫人虽然是矮个子，但是因为在医院工作习惯了，平时跑科室的时候就总是大跨步，走路也不例外。她穿越在人流之中，魏津紧紧跟在后面。

　　“臭豆腐！”姜沫曲着指节，指着卖臭豆腐的小摊，转过头，“魏老板，吃不吃？”

　　魏津捏着鼻子，摆手拒绝：“不吃。”

　　“那老板，一份小份的就好。”

　　“小份十五。”

　　“多少？！”姜沫扫码付款的手放了下来，笑僵在脸上。

　　“十五。”小摊老板头都没抬，自顾自把豆腐下了油锅，然后撒上蒜蓉辣酱和葱花。

　　很快臭豆腐就递向了姜沫，她面子上也下不来，最后还是双手小心接了：“老板，你这……”

　　“老板，我帮她付了。”魏津把付款成功的界面给老板看了看，看姜沫还想说些什么，赶忙拉着她的手臂半拉半就地离开那小摊。

　　“诶，魏老板，这不行啊！”姜沫看着手上只有五六块少得可怜的臭豆腐，气鼓鼓道，“这不明摆着抬高物价嘛！你看这上面这才几块啊……一二三四五……只有六块！可是它要十五块！平均一块豆腐两块五，换在市场我能买两斤豆腐了……”

　　“就当我请你了，别生气，人家出来谋生不容易。”魏津安抚道。

　　“他谋生不容易，我赚钱也不容易啊，这不是斤斤计较的问题……”姜沫这样说着，戳起一块放进了嘴里，怒气瞬间烟消云散，“……还挺好吃，算了，原谅他了。”

　　魏津看她前一秒还气鼓鼓的，后一秒就开心起来，心里也莫名开心了起来。

　　她咽下那块豆腐，认真道：“等一下哦，我转账给你。”

　　“不用了，说好我请你的。”魏津还没来得及阻拦，转账消息就弹窗出来。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魏津心道。

　　“你真的不吃吗？挺好吃的。”姜沫换了根签子，戳了一块递给魏津，“吃吧！”

　　魏津摆手拒绝：“不了，我不吃。”

　　“魏老板，这短短一条街，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姜沫又指了指他手上一直拿着的甘蔗汁，“包括这个，你也一口没喝。”

　　“对不起啊，扫你的兴了。”魏津垂下头道歉道，“我就是胃口不太好。”

　　“只是胃口不太好吗？”姜沫认真仰头问道。

　　魏津抿了抿嘴，轻轻地点了点头。

　　“魏津，我现在是以医生的身份在问你，”姜沫收了笑容，严肃道，“你的问题真的只是胃口不好吗？”

　　迟迟没有回答。
　　意识到自己失言，不，不仅仅是失言，更是无理和越界，姜沫抿了抿嘴，开始琢磨着怎么道歉。

　　“小姜医生，这里不是医院，没有必要。”魏津说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姜沫再次打量着魏津。
　　他没有喝她给的甘蔗汁，也没有接起自己付款的臭豆腐，明明是夏天的夜晚、凉爽的天气，他却穿着长袖卫衣，袖子宽大，空空荡荡的，他像个骨架把衣服撑了起来。他的四肢很细很细，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她想起实习的时候在消化内科轮转，有个病人从因为过度节食，瘦得几乎皮包骨，有意识的时候还在抗拒输液，最后没了意识，就算上了呼吸机，也很快断了气。

　　可廖玖说得对，她不该站在怜悯的立场上，梦想着拯救他人来成全自己自私的个人英雄主义。

　　魏津就这样皱着眉，任由姜沫打量。
　　他不理解她为何突然转了神色，严肃地询问他的过去，虽然他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心理防备，但是也没想到她如此直接，生气倒也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小冒犯。

　　“抱歉，我冒犯了。”姜沫有些手足无措，最后默默退了几步，向他鞠了一躬。

　　魏津被她逗笑了，整理了一下情绪，用有些调侃的语气说：“那小姜医生就打算口头道歉是不是？”

　　好小子！姜沫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魏津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情商还是很高的，刚刚那句话不仅仅巧妙地化解了他们刚刚的尴尬，还给她了台阶下。

　　台阶都铺在眼前了，再不顺着下那就是姜沫不知好歹了，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不久前在网络上找到的一家评价还不错的南方小酒楼，拍拍胸脯保证道：“那我请魏老板吃饭，就当是赔罪！不喜欢路边摊是不是？咱直接去酒楼吃，我早做好攻略了！”

　　“这么晚了，酒楼还会开吗？”

　　“等等我啊……”姜沫背过身去，打开了点评APP，查到它依旧在营业时间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魏津就这样耐心地等着，直到姜沫转过身，对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说：“它还没有打烊！我们一起去吧！”

　　就这样，他们终于不再是一前一后，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条线上走着，之所以不是肩并肩——那当然是因为两人的肩膀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去的路上，魏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小姜医生是南方人吗？”

　　“对啊，”姜沫应道，“我是G市人。”

　　“这样啊。”

　　“这次要去的餐厅，就是我在这条街上找了好久的，这家店刚开业不久，主打的也算是南方菜系，算比较小众吧，说不定连魏老板这种天天在这条街上的人，都还不一定知道呢！”

　　“那你是想家了吗？”魏津低头问道，看着她有些散乱毛躁的头发，居然莫名其妙有一种看见了炸毛的小猫的感觉。
　　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这样的……可爱。

　　思及此，他莫名的咧起嘴角。
　　小姜医生……真的有种不符年龄的天真感。

　　“嗯……有点吧，”姜沫答道，“说不想肯定是假的，但是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天天赖在家里吧。我当年考研的时候，我妈就说，如果有能力越走越远，那就一定不要待在自己的舒适区。”

　　“这样啊……其实思乡思家，不过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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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东拉西扯地聊着，两人在那家南方小酒楼的大厅里落了座。

　　像大多数的南方酒楼一样，说是酒楼，这家店又在酒楼之上开设了宾馆服务，可要说它是宾馆吧，那倒也不太算，开在闹市的美食街里，多少不是休息的好去处。

　　大抵是晚上，大厅的人不多。

　　姜沫伸手叫来了服务员，服务员操着一口南方口音，问道：“喝什么茶？”

　　“请问有什么茶可以选择呢？”

　　“平时的话，就有铁观音、普洱茶……”服务员看了看二人，推荐道，“但现在时间太晚，我们也有准备桂圆红枣茶，喝了之后安神静气……”

　　两人耐心地听服务员讲完了一大堆功效之外，魏津开口道：“就这个，谢谢。”

　　“好的，这边很快为您沏茶，这是我们店的菜单，现在是晚市，本店的茶点早点均不提供，这是我们晚市的菜单，二位在上面勾画好，很快我们就来收单上菜。”

　　姜沫接过菜单，浅浅浏览了一遍，又把菜单和铅笔递给魏津：“魏老板别拘谨，想吃什么随便点。”

　　“你是南方人，自然是比较知道哪些好吃的。”魏津推辞道，“你点吧。”

　　姜沫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接过了菜单，仔细勾画了要点的菜品：先把招牌菜点上，再找些看起来品相不错的菜品……

　　很快另外的服务员便把茶和白开水放了上来，又把菜单拿了过去。

　　姜沫熟练地拆开餐具的塑料薄膜，把碗放在碟子上，再把杯子放进碗里，勺子放进杯子里，最后竖起筷子，提起装白开水的水壶，从上到下倒了下去，水流顺着筷子流到碗里、漫过杯子、溢入碗间，最后在恰好要流出碗的水位停下。她从上到下过了几遍水，将水倒入透明的盆中，最后把干净的碗筷摆放在魏津面前。

　　然后她又如法炮制，洗了洗自己的碗筷。

　　整个过程，魏津只是看着，他早就听说过这是南方人的一种“餐前仪式”，但如今亲眼见到，也算是新奇。见她把所有的碗筷都过了一遍，唯独碟子没洗，他便问了一句：“你不洗这个吗？”

　　“这碟子本来就是用来装垃圾的，自然是不用洗的啦！”

　　魏津默默地把两人的碟子叠起来过了水，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用碟子的。”

　　“这样啊，南北有差异，也算是正常啦！”姜沫这样说着，为他倒上桂圆红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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