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为春

作者:富闲喵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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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母之死


      云依柔就这么走了,云毅鸣心里空落落的,他和云依柔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是彼此在这偌大伯府中唯一的依靠,而如今就只剩他一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老夫人在的时候孙思琴尚且敢找人要他的命,现下老夫人一走他怕是要面对无数的阴谋阳谋。

      果不其然老夫人离开的第三天云毅鸣的饮食里就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老夫人人虽去了京城也不会留云毅鸣一个人在府里等死,她护了云毅鸣姐弟俩那么多年自是有些手段。

      发现的人是老夫人以前派来的他院里的一个粗使婆子,这些年一直奉老夫人的命暗中看护着云毅鸣以免再发生他年幼时那般被人投毒的事,那婆子娘家没落魄前是开医馆的多少识得些药材,发现了毒物立马上报给了云毅鸣,云毅鸣得知消息半分惊讶也无,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他也不指望自己那个不称职的父亲会替他出头追查到底,只能更加步步为营保住自己的小命。

      云毅鸣那里还在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齐疏那先出了大事,云毅鸣是跟齐疏一同得知消息的,那日他们正在柳夫子家中听学听的好好的就见柳夫子家中的下人带着一身狼狈的齐俪进了来,齐俪一见齐疏就道家中出了大事拉着齐疏就要往外走,齐疏慌忙起身匆匆向柳夫子告了声罪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

      云毅鸣心知齐家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心下也是焦急,他欲起未起地看着柳夫子,柳夫子叹了一口气,道:“你替老夫去看看吧。”

      云毅鸣立刻如获大赦满口答应飞奔出去追齐疏奈何他身子实在太弱跑了没几步就没了气力连齐疏两人的影子都没追上,牛力见状自告奋勇要替自家少爷去追,云毅鸣忙点头,一边又吩咐一旁的阿忠赶紧去把马车赶到门口,马车过去总归比两条腿跑的快些。

      待一行人到了马车上齐俪才把详细的事情讲了出来。本来齐家靠云毅鸣出手相助已经还完了所有债主的钱,谁知道今日又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自称是跟三叔家儿子齐福合伙做生意的,说是齐福跑路的时候卷了一大笔钱跑了要齐家赔偿,齐父自然不肯当这个冤大头,两方争执起来那上门闹事的带了好些个人手不仅把齐父打了个半死还把家中值钱的东西抢了去,更是摁着齐父的手把齐家的几亩薄田要了去,本是还要强抢齐家小院的地契结果推搡间大着肚子的齐母跌倒在地当场见了红,那些人见似乎闹出了人命这才离开。

      听到此处云毅鸣忙问:“大夫呢?请大夫了吗?”

      齐俪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请了产婆。”

      她不解地看了看云毅鸣又转头看向齐疏,他们村户人家哪有闲钱看病,平日里有个小病小灾的都是靠道听途说来的偏方自己跑去野地里摘把草药回家煮来喝好了就是命大死了只好认命,故而出了事齐家人根本没有一个想到请大夫的,只想着赶紧叫大哥回家主持大局。

      齐疏哑着声音道:“我去请大夫。”作势就要起身,云毅鸣拉住他派了身边的牛力去请大夫,他摁着齐疏胳膊的手感受到他全身都在轻微颤抖赶忙将齐疏的手握住轻声安慰道:“马车很快就到了,牛力脚程快大夫很快也会到的,齐伯父和奶娘都是良善之人定能逢凶化吉的。”

      “鸣少爷你是不知道,我们二婶就是来我们家走动的时候摔了一跤孩子掉了去的。”齐俪白着一张小脸终是哭了出来,当时二婶就是在他们面前摔倒的血染了一地,抬到床上没多久就没了声息。

      齐疏反手握住云毅鸣微凉的手捏的生疼云毅鸣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倒拿空的那只手拍了拍齐疏的手背以示安慰。

      马车到了地方小院里哭声一片,齐疏两兄妹几乎是车还没停稳就跳下了车,云毅鸣也白了脸心下暗道不好,走进院里见满地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血污面色又白了三分,屋里传来一声齐疏满含痛苦与悲痛的低吼云毅鸣赶忙加快了脚步,一进屋就看见齐家几个孩子围在床边痛哭而齐母躺在上面已经没了声息,一尸两命,眼前的悲痛场景跟十几年前自己母亲离世的一幕重合在了一起云毅鸣面无血色险些站立不稳幸好身后跟过来的阿忠扶了他一把。

      他就这么望着齐家几个孩子悲痛欲绝的哭作一团也默默流下泪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牛力带着大夫来了,众人这才想起齐父还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大夫一看直道幸好他们找大夫及时若再拖上一时怕是凶多吉少。

      付了诊金牛力跟着大夫回去抓药云毅鸣又吩咐阿忠去办齐母的身后事,他知道齐家现在肯定拿不出什么钱去办这些干脆自己做主掏钱办了起来。

      齐芸一手搂着一个哭睡着了的弟妹呆愣愣地望着齐母的尸身似是还没反应过来,齐俪抹了眼泪去厨房做点东西给大家吃,齐疏则守在还昏迷不醒的齐父身边低着头云毅鸣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云毅鸣搬了张凳子坐到他身边静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奶娘的身后事我做主叫阿忠先去办了,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过了一小会齐疏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转头用满是血丝的双眼看向云毅鸣哑声道:“没有,辛苦你了,多谢。”

      云毅鸣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捏了一下:“哪的话,我本也应当为奶娘做点什么的。”

      两人又沉默下来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对坐良久,直到齐父醒来喝了药又吃了点东西,齐父问齐母如何了?齐疏沉默着没说话云毅鸣只好勉强接话道:“奶娘那您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您早日康复。”

      气氛有些尴尬云毅鸣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一旁默不作声的齐疏起身道:“这里交给二妹他们照看,鸣弟你与我去衙门报官。”

      告官倒是很顺利,齐疏有功名在身又是柳夫子的弟子知县接状纸接的很爽快当即就派出捕快出去打听那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让齐疏他们先回去等消息。

      马车上齐疏像是才反应过来默默流下泪来,云毅鸣一下子心揪成了一团,自相识以来都是自己哭鼻子齐疏总是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似是有千难万险在他面前都不在话下云毅鸣哪见过齐疏如此脆弱的一面,他掏出怀中方帕轻轻为齐疏拭去眼泪,齐疏干脆一把抱住他埋在他肩头痛哭起来,云毅鸣一下一下地替他顺着背断断续续地唱起了记忆中的童谣,他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只记得在他模糊的幼年记忆里每每哭闹总有一个妇人温柔地抱着他轻轻地哼唱着这首歌谣哄他。

      “你也会唱这个?”齐疏止了哭声,抬头惊讶地看着云毅鸣,问完后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云毅鸣小时候也是自己母亲带大的会唱母亲哄孩子的时候唱的歌不足为奇。

      反倒是云毅鸣有些惊讶:“这是奶娘唱的?”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母亲哄他时唱的。

      齐疏点头,哑着嗓子唱起了完整的歌词,唱着唱着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云毅鸣轻轻叹口气又帮他去擦。

      待到马车又回到齐家齐疏已经平复情绪,一进屋就看到齐芸齐俪两人面色复杂地站在屋里见到云毅鸣皆是大喜,齐芸面露犹豫没有吭声齐俪直接跑到云毅鸣身边抓着他的袖子道:“鸣少爷,爹又晕了过去你能再请一次大夫过来吗?”

      齐疏皱眉:“怎么回事?”

      齐芸这才叹了一口气有些责怪地看了齐俪一眼:“三妹把娘的死讯告诉了爹,爹一听登时吐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齐俪忙辩解:“我那不是故意的!”

      齐母刚过世大家情绪都不太好连性子软的齐芸也忍不住跟齐俪吵起嘴来,两人越争声音越大云毅鸣实在看不过去上前劝了几句又派牛力再去请一次大夫。

      齐芸见两人到现在粒米未进就去厨房端了点稀粥给他们,云毅鸣喝了几口见齐疏没有动的意思忍不住劝上两句。

      云毅鸣粥碗都递到眼前了齐疏只是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云毅鸣板起脸:“没胃口也要吃。”

      齐疏皱眉:“我真的吃不下。”

      云毅鸣舀了一勺粥递到齐疏嘴边,再劝:“此时你不能倒下,你还有父亲和弟弟妹妹们要照顾。”

      齐疏扭不过他终究是张嘴喝下了那一口粥,随即接过碗三下两下把粥倒进胃里,云毅鸣见他把粥喝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天色渐晚自己再不回府怕是到府里又有一顿戏唱于是便告辞说明日再来。

      第二日云毅鸣先去了柳夫子那,虽然昨日遣人来传过口信但他还是要亲自去一趟说明详细情况再为齐疏和自己请几日假,从柳夫子那出来他顺路先去了趟县衙打听案子的情况,没想到碰上了同样来询问情况的齐疏,齐疏是被衙役架出来的,裤子已经被血浸透,云毅鸣刚下马车就看到这幅场景他几乎是要扑上去,快要碰到齐疏时又像是害怕碰疼齐疏似的停了手转而抓着衙役质问是怎么回事,那两衙役见云毅鸣衣着不凡从马车上下来的后面还跟着小厮定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少爷对云毅鸣态度还算不错,低声道:“少爷回去劝劝你朋友有些事该放下就得放下。”

      云毅鸣心下猜了个大概,眼神示意阿忠递了银子过去又说了几句好话,衙役见他出手大方又会做人便低声多提醒了两句:“他要告的人后面有人,照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免得弄不好一家人遭灾。”

      云毅鸣闻言当时没多做什么,上了马车就吩咐阿忠回去取二十两银子,道:“等那两个衙役下职了去请他们吃酒,记住一定要一个个单独请,到时候再打听一下害死奶娘的那些人身后站了谁,这些银子你拿去打点。”

      等阿忠领命走了云毅鸣这才缓过神来心疼的看着趴在那依旧一言不发的齐疏,叹了一口气:“若那人后台不硬我回去跟父亲说说或许还有转机。”

      这回齐疏动了,挣扎着想起身,结果因为扯动伤口又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只好老老实实趴了回去,他道:“不必如此,你在伯府处境如何我清楚,你不必为了我去做那无用功别平白受了委屈。”

      “什么办法都试一试,不能叫奶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齐疏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盘算着去府衙上告的可行性,云毅鸣见他又不说话了心下叹气想着等安置好齐疏让牛力去打听一下到底那个自称合伙做生意的人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牛力先阿忠一步回来了,打听到那自称合伙做生意的人叫吴德是知府宠妾的弟弟,平日里行事嚣张跋扈在他住的那一带很有名。

      云毅鸣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去找云重雷求助,虽然云重雷愿意出手相救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还存着一丝希望,毕竟老夫人走了头上没人管这管那云重雷这段时间心情不错连带着对云毅鸣都和蔼了几分。

      结果自然跟云毅鸣预料的一样,云重雷虽有爵位在身却只是个同知不愿为齐疏得罪知府,所幸他刚得了京城来的消息明年知府高升他确定能补缺正高兴着,严肃地叮嘱了云毅鸣几句不准掺合进去就打发云毅鸣走了。

      云毅鸣带着这个消息又去看望了齐疏,齐家其他人都在灵堂那接待前来吊唁的人连阿忠和牛力也被云毅鸣遣去帮忙,屋里就他们俩人,齐疏趴在床上也不怎么言语听到云毅鸣有些自责的说这事他终于动了一下。

      “你已经帮了我家许多,其他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要不去找先生试试?”云毅鸣提议。柳夫子学生满天下,朝中好几位身居高位的官员都是他的学生,如果他们出手相助齐母的案子很快就能得到公平的裁决。

      齐疏摇头:“恩师就是厌倦了这些人情往来才带着师母离开京城隐居在我们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此事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知县没胆子接我就去有胆子接这案子的地方告,我就不信天理昭昭律法在前我会求告无门!”

      云毅鸣皱着眉头,他总觉的齐疏把事情想简单了,照先前云重雷透露出来的口风看那知府身后不简单,他们现在怕不只是要把一个连知府正经小舅子都不算的人绳之以法而是要去挑战知府乃至知府身后的势力,光靠齐疏一届举人的身份不怕死地到处去告怕是螳臂挡车。

      他忍不住劝道:“先生向来慈爱,此事又不是要贪赃枉法不过要求一句正义之言,你不妨同先生说说,若是先生能帮忙事情定能尽快了结,也能尽早告慰奶娘在天之灵。”

      齐疏本就情绪不好,灵堂时不时响起的哭嚎声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地叉在他心上反复提醒他自己母亲枉死的事实,他身为人子不能为自己母亲报仇血恨,灵堂的钱也是云毅鸣代为垫付的,甚至他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趴在床上,云毅鸣再三在劝说他求助终于点燃了他憋闷在心中无处发泄的火。

      他愤怒地道:“不,我们又没做错事,做错事的是那群罔顾王法的杀人凶手,为何我们要去托关系找后门?我们行的端做的正,要告就要堂堂正正地告,决不给人留下话柄!”

      齐疏说着想要立刻写状纸挣扎起身,云毅鸣连忙伸手去扶,但他没什么力气这一扶没把人扶起来反而被掼倒胸口狠狠撞在床沿上,剧痛传来云毅鸣咬着唇皱着眉靠在床边忍了好一会才好些。

      “你怎么样?”

      对上齐疏关切又自责的目光云毅鸣苦笑一声:“我真是没用。”

      齐疏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娘不在了以后你一直替我忙前忙后,没用的人是我。”

      云毅鸣看着齐疏颓丧的样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相识以来齐疏一向都是自信的像耀眼的阳光一样温暖着他给予他力量与希望,可让云毅鸣反过来像齐疏那样安慰鼓励对方他却发现自己脑袋空空舌头像打了结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安静地坐在齐疏身边,陪着他。

      一阵长久的沉默,气氛有些窒息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直到齐俪端着两碗粥走了进来,这让迫切想为齐疏做点什么的云毅鸣大大松了一口气,齐疏身上有伤趴着不方便吃东西云毅鸣想也没想接过粥碗就搅了一勺递到齐疏嘴边,齐疏心中愧疚微愣了一下就伸头把粥吃了下去,一个喂一个吃不一会一碗粥就见了底。

      一旁的齐俪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道:“诶呀,还是鸣少爷面子大,大哥这几日没胃口我们怎么劝都没让他吃上几口,托鸣少爷的福今天总算是喝下一碗粥了。”

      闻言云毅鸣放下碗有些责怪地看向齐疏,道:“齐大哥,人只有吃饱饭才能活下去才能做事情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你再怎么没胃口也该吃一些。”

      齐疏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道理他都懂,劝别人振作的时候他能说的比云毅鸣还好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知道此时应该振作却还是吃不下睡不着心中总像是有一口气堵在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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