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崽，但星露谷

　　1.
　　黑面具觉得这个世界有毛病。

　　企鹅人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就相信他死而复生，反手和双面人握手言和，有毛病。

　　红头罩不趁蝙蝠侠死了在哥谭大捞特捞，反而冒着生命危险跑过来杀他，有毛病。

　　最有毛病的还是他跟前的女人。
　　莫名其妙出现在哥谭，莫名其妙看穿他的计划，莫名其妙和黑白两边搭上线，最后莫名其妙闪现到他身后二话不说给了他三枪。

　　如果不是这段叙述里加了枪的部分，加上他确信蝙蝠侠已经死了。
　　这种宛如无形大网层层逼近、幽灵般的行事风格简直像极了蝙蝠侠。

　　但面前的女人可比蝙蝠侠狠多了。

　　黑面具痛苦地捂着伤口——等等、他半条命都快没了，子弹竟然没在他身上留下弹孔？
　　他不动声色挪开手，转而朝西装内袋摸去。

　　“起/爆器在我的口袋里。”

　　布鲁斯一眼看穿了他的伎俩。
　　“阻止他，黑面具留了后手，极有可能是化学植入物或有机融合药剂。”
　　前者相当于在体内植入炸弹，后者则是脑控。
　　哪个都不好对付。

　　黑幽幽的枪口二话不说往下偏移了四十公分，对准那只手。

　　紧接着，黑面具听到女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罗曼·西恩尼斯，你妈妈没教过你，在夜深露重的夜晚，作为一位合格的绅士应该为女士做什么吗？”

　　指尖离武器只有三公分，偏偏他动弹不得。

　　黑面具皮笑肉不笑：“我是孤儿。”

　　面前的女人挑眉：“真巧，我也是。”

　　布鲁斯：“……”

　　黑面具：“……”

　　这个疯女人开的枪不会造成伤口，却比流血的弹孔更让他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黑面具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赞同女巫就该被送上火刑架烧死的裁决了。

　　他本来可以拥有一整座哥谭，再不济也该与双面人和企鹅人分庭抗礼，但现在他不得不龟缩在黑门监狱，交出最后的筹码。

　　西装外套被脱下，扔到女人脚边。

　　黑面具咬着后槽牙：“满意了？”

　　2.
　　米娅：“你知道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咬牙切齿地脱下衣服，然后对一个女人羞愤地喊‘满意了吗’？”

　　布鲁斯：不是很想知道，但又有点好奇。

　　布鲁斯：“什么情况下？”

　　米娅咂咂嘴：“被强取豪夺的时候。”

　　好奇心害死猫。

　　布鲁斯开始习惯她的神来之笔了：“问黑面具要鱼竿，然后红罗宾会处理他。”

　　米娅：差点忘了她的宝贝鱼竿！

　　她看向黑面具，整个夜晚里唯一一个一无所获的倒霉蛋，然后轻快地在骆驼背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不满意，直到你交出鱼竿。”

　　3.
　　蝙蝠频道。

　　红头罩：“鱼竿？谁解释一下，我离开哥谭的时间里黑面具下海了？他那些B/D/S/M的小爱好终于被用到他自己身上了？真是可喜可贺。”

　　红罗宾：“我就不问你发现黑面具那方面癖好的具体过程了——芭芭拉，帮个忙，维基百科搜索黑面具。”

　　芭芭拉：“你知道‘万能的维基百科’只是一句调侃，对吧——”

　　网页加载出来，像素风的黑面具内敛收着下巴，看上去像哥谭最忠厚的老实人，一旁的个人信息上显示黑面具不仅经营着一家鱼店，而且最爱的礼物是鲶鱼。

　　上帝啊，鲶鱼。

　　芭芭拉与黑面具的豆豆眼对视了整整三秒：“……提姆，告诉我这是你的恶作剧。”

　　红罗宾：“很遗憾，不是。”

　　红头罩：“劳驾，哥谭不欢迎谜语人。”

　　红罗宾：“我和夜翼提过这件事，关于米娅的问题我有个猜想，需要一点时间——”

　　夜翼：“嘿，伙计们我到了，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芭芭拉：“进行到黑面具控制阿卡姆炸市政府只为垄断全哥谭的鲶鱼。”

　　红头罩：“进行到黑面具卖身下海被企鹅人和双面人狠狠调教怒而复仇。”

　　红罗宾：“……”
　　他不由得沉思自己到底加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夜翼决定问唯一一个沉默的智者：“……提米？”

　　幸好，最该接受蝙蝠侠披风的人还算明智。
　　红罗宾如实道：“米娅认为黑面具应该给她一根鱼竿。”

　　夜翼回忆了一番米娅和黑面具关于“扣下扳/机需要几秒”的学术探讨，果断抛弃智者：“小翅膀，我们重新讨论一下黑面具卖身下海的问题。”

　　红罗宾：“……”

　　从现在开始。
　　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真、相！！！

　　4.
　　与此同时。

　　“鱼、竿？”
　　黑面具咀嚼着这个词。

　　他还不至于蠢到以为这个女人真的只想要一根鱼竿。

　　她控制了韦恩家族却买不到一根鱼竿？别开玩笑了。只要她动动手指，全世界的鱼竿都会摆在她桌上。

　　问题来了，她口中的鱼竿是什么意思？

　　聪明的黑面具很快理出了脉络。

　　首先，他的行动浓缩一下就是两次钓鱼。
　　第一次，利用蝙蝠侠消失后不受控制的哥谭，钓军方上钩，替他清理双面人和企鹅人。
　　第二次，他表面上推进原计划，实则钓双面人和企鹅人，还有流窜大街小巷里恼人烦的义警们上钩，好让他一次性解决掉所有挡路的人。

　　如果他的整个计划称之为“钓鱼”，失控的哥谭和暴露的原计划称之为“鱼饵”，那么鱼竿就是支撑他行动的资金、手下、控制疯子们的化学植入物……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想要踹掉他，接手他的势力。

　　黑面具几乎要为这个疯狂的点子和变态的执行能力叫好了。

　　看看吧！义警以为她是他们的人，愚蠢的企鹅人更不用说！而她捏着他的小命拿到了起/爆器，只要所有人一上岛——

　　砰！！！

　　哥谭就会拥有她的新主人。

　　黑面具眼里闪烁着欣赏的光芒，他由衷赞叹面前的女人：“我喜欢将野心付出实践的人。”

　　但要他把成果拱手让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黑面具探向毒藤女等人体内化学植入物的触发按钮。

　　5.
　　米娅愣了愣，这年头要一根竹鱼竿都成野心了？

　　还是说。
　　“这是黑面具的约会邀请？”
　　他愿意回家和她种地的话也不是不行。

　　布鲁斯：“不行！”

　　米娅奇怪：“你又不是我墓碑上的爸爸，你激动什么？”

　　布鲁斯：……我确实是你墓碑上的爸爸。

　　布鲁斯坚持：“黑面具不行。”
　　通常他不支持以貌取人，但适当的情况下可以，比如现在。

　　布鲁斯：“黑面具的面具底下是个骷髅。”

　　米娅：“但覆面系的精髓就在于不露脸和爆好的身材。”

　　她审视了一下黑面具非常有心机的、小一号的衬衫，以及紧绷在西装裤里的大腿肌肉，客观地评价：“他是个合格的覆面系。”

　　布鲁斯：……
　　他复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词从网络上删掉。

　　米娅大度地决定给黑面具一个种地的机会：“我不介意你来我的庄园付诸实践——”

　　一枚电击子弹扎入黑面具的后颈，不分由说打断了她的话。

　　黑面具紧紧盯着米娅，嘴巴开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狠狠抽搐几下，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抱歉，我替黑面具赔你一根鱼竿，你想要什么材质的？”

　　6.
　　红罗宾没怎么掩饰监听的部分，或者说不掩饰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围绕米娅发生的古怪情况太多了。
　　无法被蝙蝠电脑覆写的像素风维基百科、完全错位的身份认知、始终围绕某种主题的行为展开——

　　米娅的逻辑放在现实生活中很怪异（或许在盛产精神病的哥谭没那么怪异），但完全合乎游戏的逻辑。

　　玩家当然不在乎种子店主背地里是黑/帮老大，也不在乎鱼店老板想把所有人炸上天。

　　因为她要做的只是买到种子和拿到鱼竿。

　　“米娅、任务、第三年、回来。”

　　提姆最初将这句话补全为“米娅完成任务的第三年，‘我’会回来。”

　　而现在，他认为布鲁斯真正想传达的是：“帮助米娅完成任务，‘我’会在第三年回来。”

　　提姆看向米娅，农场姑娘果然没有在意监听的部分，她的蓝眼睛亮晶晶，为终于获得她本该拥有的：

　　“他答应给我一根竹鱼竿。”

　　7.
　　芭芭拉：“不对劲。”

　　红头罩：“女士们先生们，黑面具已经被控制，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再打了，你们觉得呢？——芭芭拉你刚刚说什么？”

　　芭芭拉：“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红头罩：“哥谭真的不欢迎谜语人。”

　　夜翼：“老天爷，毒藤女自主溶解了体内的化学植入剂，我想不通她为黑面具做事的理由。”

　　芭芭拉：“我打赌全世界的鱼竿明天都会出现在韦恩庄园。”

　　夜翼：“如果米娅想要的话她当然有这个权利，我的意思是她继承了韦恩庄园，虽然布鲁斯来不及给她开个信托账户，但韦恩庄园有单独的类似物业维修基金的一笔钱……见鬼，毒藤女说她要见米娅。”

　　红头罩：“哼哈、环保主义女孩们的历史性会面。”

　　芭芭拉记者决定自行跟进这则花边新闻，并飞快截取音频加密加密再加密。

　　再和男孩们谈这个话题她就是狗！

　　不过神谕有另外的话题要谈。

　　芭芭拉暂停卫星监控画面，放大红罗宾身后的某个众人视野盲区。

　　瞧瞧这是谁，被禁足的罗宾和被罗宾拐骗的超级小子。

　　截屏、选中联系人、发送。

　　【你欠我一次，用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交换。——芭芭拉】

　　8.
　　震动的手机让乔纳森神色紧张起来，这个点他本该在床上睡觉，正如他答应路易斯的那样。

　　“达米我们被发现了吗……唔唔！”

　　达米安捂住乔纳森的嘴巴：“你不说话我们就不会被发现。”

　　他无视了芭芭拉的信息。

　　本应如此。

　　他不是书呆子德雷克，有一堆见不得人的肮脏秘密；也不是陷在“DADDY ISSUE”里，成天背着人挖三流蝙蝠洞的陶德；更不是荤素不忌，前女友遍地的格雷森。

　　一个奥古怎么会被区区后勤人员威胁？

　　【［一则未发送的短信界面，收信人为阿尔弗雷德］——芭芭拉】

　　十秒钟后，芭芭拉收到了罗宾的短信。

　　【［拍摄的米娅.jpg］，克利奥帕特拉；［拍摄的夜翼.jpg］，安东尼；［拍摄的红罗宾.jpg］，恺撒。——达米安】

　　芭芭拉：？
　　剧情进展到埃及艳后和她的两任情人了吗？？？

　　【你的年纪不适合看肥皂剧。——芭芭拉】

　　达米安怒气冲冲地按掉了芭芭拉的短信。
　　愚蠢的戈登竟敢侮辱他！！！

　　“达米、”

　　“不是说了别说话吗！”

　　“不、达米，我觉得你最好抬头看看……”

　　“到底有什么来不及——”

　　抬头的一瞬间，达米安陪乔纳森陷入了目瞪口呆的第二回合。

　　只见毒藤女在夜翼和红罗宾的戒备里，款款勾起垂在米娅耳际的一缕黑发。

　　“我能闻到你身上的泥土芬芳，韦恩庄园新的主人，你也讨厌只顾着建造哥谭那些钢筋丛林的韦恩企业是不是？”

　　达米安口中的“蛇蝎艳后”此刻看上去神晕目眩，面对毒藤女“毁掉韦恩企业”的邀请，竟想也不想地点点头，飘忽着语调：“当然……”

　　毒藤女满意地松了手：“我会联系你，或者你可以来沼泽边上围着白色篱笆的房子找我。”

　　艳后小姐依旧晕晕乎乎地应下来：“……好、”

　　乔纳森吞吞吐吐地开口：“达米，我知道刺客联盟是个古老的组织，但你应该适当地与时俱进……”

　　“……”
　　那他妈是毒藤女的迷情剂！

　　但达米安没有解释。

　　他只是冷静地捏碎了手机，冷静地抽出武士刀，冷静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出去。

　　他要杀了毒藤女。

　　现在！
　　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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