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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
市医院急诊室内。
“哥，我知道你疼，你别忍着了。”顾一川小声在叶寒声耳边说，“你这样我更难过。”
叶寒声这才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嘶……是有点疼的。”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此时疼得整个头皮包括嘴唇都麻了。
他虚弱抬眉，脖子上青筋暴起，苍白的嘴唇，猩红的眼底，额头上一层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却露着温柔的笑。
顾一川看到他用力挤笑的样子，有点后悔非要找那颗贝壳了。
医生给叶寒声处理完伤口之后，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他们需要连续打一个星期的消炎针，才让他们离开。
叶寒声终于在打完止痛针之后睡着了，顾一川坐在一边眼睛红红的，手里握着那颗紫贝壳轻轻摩挲。
养伤的日子，叶寒声感觉像是神仙日子。
清晨还没醒就有人热毛巾擦脸擦手服务，连漱口水都是端到床上来的。
顾一川租了一个轮椅，每天早上推他去医院输液，中午推着他去吃饭，晚上吃饱了又推着他散步。
夕阳昏黄，风清露爽，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变得多起来，海城是一个不夜城。天气严热的原因，白天反而并不热闹。
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清秀的少年推着艳丽的青年在街上缓缓的走着，人世百态仿佛与他们无关。
“你说我们老了是不是也会这样在夕阳下散步？”顾一川看着天边的落日忽然感慨问。
“有没有可能我们能并肩一起走，而不是我坐在轮椅上？”叶寒声笑着问道。
两人走到一旁的小树林边上，找了一张石椅坐下。这里杂着几盏灯，衬着夕阳昏暗无比，没有人经过。
“嗯，也许是我坐轮椅。”顾一川好奇的说，“我还没坐过呢，特别想坐一回试试。”
叶寒声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一脸好奇的孩子，有点想打他屁股的冲动。顾一川并没有说笑，他看着轮椅愣神，连叶寒声叫他都没听到。
“川川。”他捉过顾一川的手来轻轻摩挲着。
“嗯？是不是累了？”顾一川这才回神，关切的看着叶寒声，“要喝水吗？”
“我想知道你这几天怎么了？”叶寒声早就想问了，顾一川这几天经常神不守舍。
“哥，我后悔了。”顾一川低着头，眼眶突然红了。
“噗。”叶寒声笑了起来，“后悔跟我白头偕老？”
“你明知道不是。”顾一川炸毛了，瞪着叶寒声。
“小傻子。”叶寒声摸着他的头，“想要白头偕老，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可明明是我想要的，为什么付出代价的不是我？”他真的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怎么？你是觉得我不想要白头偕老？”叶寒声笑着问。
“不，不是。”顾一川着急解释，“可是……”
“没有可是……”再没给顾一川说话的机会，倾身吻住了他，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缠绵温柔的轻舐他的耳垂，吻着他的唇，两人交换着彼此呼出的气息，将对方的气味带进心肺，又将自己的气息送入对方的口中。
“嗯。”顾一川被亲得晕晕乎乎，柔软的靠在叶寒声的身上。
叶寒声撸着他的头发，闭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川川，谢谢你。”
谢谢你的牵肠挂肚，谢谢你的心疼，谢谢你不辞辛劳的照顾。叶寒声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只觉得这伤受得值得。
“哥。”顾一川蹭着叶寒声的脖子，“我以后会保护好自己的。”
因为懂得了爱人受伤的心痛，所以不想你再经历一次。
这个小孩真的是太好了，好到仿佛是叶寒声倾尽一切向神交换来的礼物。
终于解开了顾一川的心结，他又变成了那个活泼洒脱的大男孩，掏出画板来每天空闲的时间就开始画画。
而叶寒声则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拽着顾一川卫衣的绳子卷着玩，顾一川画多久，他就能跟那根绳子较劲多久，顺带着帮他整理颜料，递东西。
无聊的时候也玩电脑，在网上给顾一川买东西。他以前不懂同学的母亲为什么总是很喜欢给自己家孩子买衣服，现在才终于共情了。家里有个可爱的孩子真的很想亲手打扮。
所以没过几天东西寄到了之后，顾一川就有点愣，这包裹堆得有点大，全部是他的衣服。
“去试试看合身吗？”叶寒声说。
“好。”顾一川笑着拿起衣服转身。
“小心别卡衣服里。”现在的他行动没这么快，不能及时去解救。
被顾一川瞪了一眼之后，无奈摇头看着他提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子之后，顾一川就从洗手间里蹦出来了：“当当当当……”
叶寒声痴痴看着眼前的小孩子，身上宽大的T恤，带着点朋克风。把原本乖巧的样子衬出一丝叛逆和桀骜，像一只雪豹崽子，呆萌又傲娇。
“不好看吗？”见叶寒声不说话，顾一川赶紧回神看自己的衣服。却不想叶寒声推着轮椅过来拉他的手将他拉进怀里抱着。
“好不好看，不应该来问我。”叶寒声说，“在我眼里你套个麻袋都是好看的，所以答案必然不会中肯。你应该去问那些看到你还能保有理智的人，比如你的朋友。”
说完便蹭着他的脸颊用唇摩挲着他的脖颈。
试了一天的衣服，累得顾一川两眼发直，习惯性的像只青蛙趴在叶寒声怀里，任由他撸自己的头发，舒服的蹭着他的脖子，慢慢的睡着，细细的鼾声是叶寒声最好的催眠曲。
叶寒声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顾一川的画作也画好了，他画的是那天在海滩边上的日出，日出之下是染上明亮霞光的海面和隐约可见的如剪影一般两个相拥的人。
这幅画名为《爱涌》，是爱情涌现的时刻，如喷薄的朝阳，如暗涌波涛的大海。他把画送给了叶寒声，纪念两人的第一次旅行。
两人各自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要过年了。
叶寒声叹了一口气推着行李箱进了家门。
他的父亲叶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母亲张芳年切了水果正从厨房出来。
“你们教授说你丢下实验室跑去旅行了？”叶晋眼睛没有离开眼前的报纸。
“嗯。”叶寒声回。
“保研的名额定下来了吗？差的论文发了没有？别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不知轻重。”
“爸，我脚疼，先回房了。”叶寒声淡淡的看着叶晋。
“叫你不要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待在实验室里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又浪费时间又危险。别回房间，赶紧先去洗洗，把衣服都换下来，外面都是细菌。”张芳年放下水果便过去拉叶寒声。
她嫌弃的像捻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皱眉看着：“越大越不讲卫生了，赶紧去洗澡。”
叶寒声忽然想到在海城的时候顾一川照顾他，拿热毛巾给他擦身子：“哥，咱将就一下，就几天时间，你臭了我也不嫌你。伤口沾了水会发炎的。”
张芳年不知道叶寒声在想什么，提着一只脏衣篓子过来：“脱的衣服放这里，别放床上，脏死了。”
看见叶寒声想坐下又尖声喊着：“哎哎……别坐到椅子上，都是细菌。等洗干净了再来坐。”
“知道了。”他提着脏衣篓子，往里没走两步又转头说：“给我个塑料袋儿，我脚上的伤口不能碰水。”
张芳年愣了一下：“娇气，从小就教你要坚强的，越大反而越娇气了。”
说着找了半天找到一只保鲜袋递了过来。
叶寒声笑了笑，接过保鲜袋进了浴室。
听到里面的水声，张芳年就敲门：“把脏衣服递出来我拿去洗。”
“等我洗完。”叶寒声皱着眉。
“等什么？你这孩子，从小就不会管理时间，赶紧拿出来。等你洗完衣服都能洗好了。”说着直接去拧浴室的门。
叶寒声的房间和浴室门都是不能反锁的，所以这一拧门就开了。
在门开出一条缝的时候，脏衣篓子被递了出来。张芳年接过篓子也就退出了房间。
叶寒声却没有心思洗澡了，看着浴室的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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