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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书
是的,沧嶷山的山鬼虞月照,重生了。
现在的他,连分化都没有,再加上这鲜嫩嫩能掐得出水的模样,明显还在少年时期,可他却根本想不起这个时期的记忆——我这是穿越到多久之前了?
“我说,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身量比我高些,常年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有许多伤口,但举手投足都风度翩翩的人?”虞月照躺在芳草萋萋的山坡上,叼着根狗尾巴草问一众精怪们。
天狗:“喵喵喵,穿白衣的?玄清阙那群臭修士穿的不就是白衣嘛!”
夔牛:“哼哼,但是没看到过谁脸上有伤的。”
九尾狐:“切,不过是一群虚伪货色,哪有什么风度翩翩佳公子呵。”
众妖:“就是就是,论起风度翩翩,谁能比得过咱山君?”
“玄清阙里绝对没有!”
“九州四海找不出来!”
“天地六界无与伦比!”
“各位各位,收了神通吧。”虞月照赶紧打住,这家伙,拐出十里地去了。
不过也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天地之大,小白在哪还未可知。而且回溯了这么久,小白肯定不会是那副千疮百孔的面容,再相遇的时候,自己能认得出他吗?
“山君,你咋了?”精怪们敏锐地感知到虞月照的怅然,纷纷围上来蹭他、抱他、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份热热闹闹的暖意,自己已暌违五百年了啊……
虞月照抹了抹眼睛,笑得明媚,“我没事,我是太开心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天狗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那山君,就算我不小心把你最喜欢的那件薜荔藤萝彩衣挠成蓑衣了,你还是会很开心的对吧?”
“你丫!”虞月照算是一秒找回了当年的状态……算了算了,自己养的。
“我开心得很,正缺蓑衣穿呢,我可真谢谢你啊。”
天狗喜出望外,“懂了!这就去再给你挠几件出来!”
“给我回来!”虞月照连忙揪住耳朵把它拽了回来,换了个话题,“我问你们,玄清阙那帮修士,来了多长时间了?”
“得有个两百多年了吧。”
两百多年。
细算来,虞月照重生之前,玄清阙已有大概千年的历史,也就是说——他这是穿越回了八百年前!
八百年前,他还是沧嶷山里无忧无虑的小妖王。
一切尚未开始。
一切都可以重来。
“听云雀说,他们那什么黑鸡宗师前阵子驾鹤上西边玩去了,他倒是潇洒。”
是玄机宗师啊喂!
是死了啊喂!
“新上来了一个叫青山的,比黑鸡还要拉,不过是帮野狐禅罢了,山君打听他们做什么?”
呵,这帮野狐禅,将来可是想把咱们都赶出去呢。
“没什么。”虞月照将狗尾巴草一吐,勾唇笑了,“先陪他们好好玩玩。”
众妖不觉一抖擞,这也没起风啊,咋这么凉飕飕的呢……
次日。
玄清阙弟子一觉醒来,“惊喜”地发现自家山门正对面,竖起了一道甚是雄伟的寨门。
寨门前还矗着一杆高耸入云的旗帜,上面漫卷着五个大字——
“天下第一寨”
这天下第一寨和玄清阙之间,还搭起了一方宽阔的擂台。
哈?
什么情况?
正一头雾水之际,一群山鸟席卷而来,撒下的不只有鸟屎,还有铺天盖地的战书。
战书有云: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本君特邀你派祝九羲单挑,谁赢了才有资格留在沧嶷山,输的那方自己卷铺盖走人,永不再入山——沧嶷山君,虞月照书。
玄清阙傻了眼,这这这,也太狂了吧?!
而对面的寨子中,这位天下第一狂士正一面晃晃悠悠地打秋千,一面嗑着五香瓜子儿,擎等着与祝九羲这杀千刀的大干一场,把玄清阙这群臭练剑的赶出沧嶷,出了这口五百年的恶气。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战书也下了,擂台也搭了,祝九羲竟然没应战?
飞鸟落在秋千上,叽叽喳喳道:“山君,玄清阙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根本没看见咱的挑衅似的。”
“咳咳,注意措辞,这叫正大光明的约战。”虞月照一手支颐,眼睫半阖挥了挥手,“去吧,再探再报。”
奇怪了,依祝九羲的性子,这挑衅都踩到自己脸上了,绝不可能无动于衷才对。
“这群没本事的臭修士,定是怕了咱山君了!”
“就是!咱家山君是世上最厉害的妖怪,甭说那什么猪什么稀,就是他家掌门青山,是山君的对手么?”
“能与山君一战的人还没出生呢!”
还没出生……虞月照嗑瓜子的手一顿,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难不成,祝九羲这会儿还没出生?!
气氛都烘到这了!这咋行!
虞月照把瓜子一扬,“腾”地化了只鸟,亲自去玄清阙一探究竟。
如今的玄清阙,还只是个不过两百年的山门小户,地方不大,弟子不多,虞月照没用多久就飞完了三个来回。只是,确实没见到祝九羲。
正哭笑不得,忽听得竹林深处好像有动静。
他循声飞去,只见一群身着雪白道服的弟子,将一个瘦弱的少年牢牢围在中间,正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虞月照有些听不过去,待飞近些一看,却是愣住了——这少年的脸,化成灰他都认得。
竟是祝九羲。
虽然脸是祝九羲的没错,但全然没法把他跟后世不可一世酷炫狂霸拽的大魔王联系在一起。此时的他面对一众同门的霸凌,瘦弱的身体抖似筛糠,眼睛里满是无助的泪水,却连落下来都不敢。
“说,你在外面给我们惹了什么祸事!”
祝九羲吓得打颤,“师兄,我没有,我没有……”
“还敢狡辩!”少年们把那一摞战书摔在他身上,“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什么天下第一寨的山君虞月照点名要你应战!”
“天下第一寨……虞月照……”祝九羲将那战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完全懵了,“我……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少装蒜了!我告诉你,也就林师兄吃你这副装傻卖乖的嘴脸,我们可不吃!”
一听到“林师兄”这三个字,祝九羲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跟你们说,这山里的妖怪,个个青面獠牙,不是省油的灯,那山君更是专门吃人肉喝人血,恐怖至极!如今它们成立了什么天下第一寨,定然更加残暴,咱们往后甭想安宁日子了!”
虞月照摸了摸自己比河水还丝滑的细嫩脸蛋,暗自对他的祖宗进行了友好的问候。
此话一出,紧张的气氛顿时蔓延开来,“偏生师父还闭关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要我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求和。那山君不是点名要祝九羲应战吗,那咱就把他扔出去,喂了这老妖怪,没准他一高兴,就不找咱们的麻烦了呢!”
虞月照冷哼一声,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师兄,我求你们别丢下我……”祝九羲绝望地喃喃着:“我可以做饭,可以洗衣,可以烧火……”
“闭嘴!”师兄们嗤笑一声,“你好意思吗?白吃了玄清阙这么多年白饭,连个入门都没学会,要是我羞都羞死了!现在能用你的命换师门平安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
“不……”祝九羲惊恐地后退,直到整个人被逼到山壁上,再无可退,他颤声道:“林师兄他不会同意的!”
听他提起林师兄,这帮弟子更是讥讽,“你少拿林师兄压我们,我们比不得他那副怜花惜草的圣人心肠,却也知道保住师门比什么都重要。而且,最近山中接二连三地死人,林师兄早就去青雾林查案去了,哪有空管你这档子破事?”
说着,他们七手八脚来扯祝九羲的身体,想要将他丢出去。
虞月照不禁翻个白眼,他虽恨祝九羲入骨,但还没饥渴到跟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弱鸡去对打,没劲透了。
罢了,先回去叫小的们将擂台撤了,再研究怎么对付这厮也不迟。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慢着!”
众弟子赶紧放开了祝九羲。
本来打算离开的虞月照也为之一顿。
这声音,温润玉色为底,又蕴含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透亮,甚是动听。
与此同时,一个白衣轻带的少年剑修御剑而来,如一阵疏朗清风,让人眼前一亮。
虞月照难得看呆了一瞬,一面是因这少年生得好看,一面则是因为……
这人跟自己长得也太像了吧!
乍一看,这白衣少年与虞月照的长相能达到六分相似,是自己也会晃下神的程度。但再细看一眼,便觉出些不同的意味来——这张脸长在虞月照脑袋上,便是恣意的,灵动的,是只有大山大河方能孕育出来的明丽绮色;而长在这少年这里,则是温润的,清雅的,谦谦如玉,又如吹面不寒的岭上春风。
如是,加上那眉间点睛般的一痣之差,便将这六分的相似削到三四分了。
这电光石火之间,虞月照已然明白过来——
这少年,就是祝九羲的师兄、挚爱、白月光——
林风和。
眼下,看到林风和前来,祝九羲才终于敢放声大哭,“林师兄,救救我!不要把我丢给老妖怪,我不好吃的呜呜呜呜……”
“不会的。”林风和蹲下身去,将祝九羲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嶙峋的脊背,“玄清阙是一个整体,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有师兄在呢,没事。”
他一面安抚着祝九羲,一面抬起头来,舒朗的眉宇间有几分凝重,“我听闻有人寻衅师门和九羲,又见山中四处都立了寨旗,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有弟子将战书送到他手里。
林风和将那战书看了几遍,并未有什么波动,只是温声问了一句:“九羲,你放心跟师兄说,知不知道这个虞山君?”
祝九羲窝在林风和怀里抽抽搭搭,倒是认真地回想了一阵,然后苦着脸说道:“林师兄,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他。”
有人冷哼一声,“谁信呢。”
“我相信你。”林风和拍拍祝九羲的肩,“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找机会拜会一下这位山君,说开也便罢了。”
旁边的人急道:“林师兄!万万不可生恻隐之心呐!要是不把这小子交出去,咱们玄清阙以后可就要倒大霉了!”
“此事我自会处理,不必再提。”林风和起身,清雅面容冷峻起来,“眼下最紧急的,是山中的迷案。”
“这两日,陆续有进山之人在青雾林一带离奇死亡,死者皆为容貌俊秀的年轻男子,死时开膛破肚,心脏不翼而飞。至今已有七人遇难,四周莫不惶惶——我此番回来,便是带大家一同前往,共同查明真相。”
“这明显就是那帮妖物所为!”
“事情还未查清,不可妄下论断,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启程!”
“是,林师兄!”
虞月照听得翅膀都硬了,好家伙,什么人这般大胆,竟敢在本君头上动土,还企图嫁祸妖族?!
他也再顾不得其它,火速向青雾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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