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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州之难
黎明的曙光透过林间山峦,映照出霞光万道,美不胜收,鸟鸣声渐渐,约莫卯时,二人便拿上包袱动身了,正值山林之晨,轻纱般的薄雾慢慢散开,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青翠的山林。赵姮心喜于山林晨间的安适,只有在此,她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宁。
赵姮眼眸落于霍骁正披着的大氅上,他似乎并未注意火的侵蚀使他象征尊贵的大氅破烂不堪,毫无之前的威风可言,她只看着不说话,心中倒还有些窃喜狡黠,她倒要看看,等到了离州,他不知会被多少百姓暗中耻笑。
霍骁注意到她的目光,便停下脚步,脱下大氅,面色不悦地看着上面的破洞,随即不耐烦将大氅远远扔掉。
大氅已脱,他那身黑色长缀劲装便暴露无遗,赵姮一路上不知暗中思忖了多少事,从途中可能的危机到对付叛军的计谋……甚至想到翎王之事尘埃落定后她杀死霍骁的方法,从绞杀到割肉剖骨……
思忖的差不多了,她便开始审视身前的男人,这身黑色劲装果真显得他利落、英姿飒爽,他今日半束长发,金色发冠,牵着一旁的骠驹,怎奈不知是多少怀春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赵姮却如何也看不顺眼,想到此处,她向男人的背影瞪了一眼,只觉他比昨夜的野狗恶心更甚。
……林中蓦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赵姮敏锐发觉不像是寻常落叶之声,倒像是…………
赵姮猛地拉住霍骁衣裳一角,悄声说道:“有脚步声。”
霍骁侧耳倾听,随即翻身上马,叮嘱赵姮一句:“来者来路不明,不可贸然应战,孤先行一步,他们恐怕还不识得你,因此不能让他们看到你与孤一起,否则你日后更凶多吉少。来有水处寻孤。”
随后马蹄扬尘而起飒飒而去。
铁骑纷纷踏来,那铁骑上的几个士兵看见赵姮,挑逗地吹了吹口哨,神色暧昧地互相挤眉弄眼,满是笑意的开口:“小娘子,怎的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呐?”随后那些士兵便是一阵嬉皮笑脸。
铁骑中又有一士兵假惺惺喊道:“你们这堆不中用的色鬼,看见姑娘便走不动道了?现在是调戏姑娘的时候吗!”,说罢,那士兵恭恭敬敬朝赵姮问:“姑娘,你可在此处见过一个身长八尺有余,披黑色大氅,骑棕骠骑的男子?”
赵姮回首时青丝正随风飘动,见那些铁骑不好应付,索性用藏在袖口的匕首趁他们不注意硬生生插在后背,剧烈的疼痛早已使她挤出了眼泪,她心中暗喜,这正是她要的。她眼波流转,桃花眼中蓄着一汪春水,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抽噎着:“看见了!衣袍上沾着血……面色凶狠,他还威胁我……说如果我向你们暴露出了他的行踪,他就、就……”
赵姮低声啜泣起来,看起来是恐惧极了。
那士兵见赵姮如此,便有了爱惜之意,语气柔和:“姑娘莫怕,我等正要去取他狗命,不知他往哪处跑了?”
赵姮抹抹眼角泪,向那士兵柔媚一笑:“我记得他是往西南方向去了。”
“多谢姑娘。”说罢,铁骑又踏尘土纷纷而去。
赵姮见他们走了,骤然收起刚才那副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凌厉的眼神中满是嘲讽与厌恶,她嗤笑一声,忍着痛背后插着的匕首拔出。后背早已殷血汩汩,冷冰冰向铁骑离去的方向迸出两字:“蠢货。”
赵姮简单包扎了伤口,换了身干净衣裳,走了约莫半时辰,听见江水波浪声,再向那声音方向走,便瞧见不远处是条河。
她始终记着霍骁的叮嘱:“来有水处寻孤。”
果不其然,河岸边泊着一篷船。
……
“报,主公,派出的追兵回来了。”
霍衍刚剥完一颗绿的晶莹的葡萄,口吻漫不经心:“宣。”
那几个林子里的士兵悻悻回来,见了霍衍立即颤颤巍巍下拜:“主、主公,一个人都没抓住……”
霍衍剥葡萄的手顿了顿,随即蹙眉,语气已有几分不耐:“霍骁便罢了,他那结伴的盟友呢?”
士兵见霍衍快要发怒,更加战战兢兢:“没看见……”
霍衍气的一把将手中的葡萄捏爆成浆,恨铁不成钢的喊:“一群废物!那林子那么大,但凡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就不信那林子没女人!”
其中一个士兵突然意识到什么,身子向前挪了挪:“主公,那林子里确实有个女人……只是……那姑娘泪眼婆娑,说是看见过霍骁,只不过那姑娘看起来确实害怕……她告诉我们霍骁往西南方跑了,就把她放了,后来我们也往西南方找,毫无收获……”
霍衍阖眼冷静了一会,忍住怒气:“你们也不想想,哪个正常的姑娘会孤身一人在那深山老林?真是该死……他们怕是已在去离州的路上了,离州,我要定了。”霍衍起身大步离去,“备马,随我快速赶往离州。”
……
赵姮坐于船尾,透着暖融的阳光翻开一本书,时不时抬眸望向江上浩渺之景:水饶青山山绕水,她望着平缓的江水,想起儿时爹爹挚爱的青梅煮酒,也是与这江水一般的清绿,水纹中细碎的光斑明灭可见,倒颇有浮光跃金的旖旎。
霍骁持桨划船处与赵姮不过三尺距离,划船时漫不经心向赵姮一瞥,却清晰瞧见赵姮所手持书封面上的名称:《金玉缘》。霍骁不悦地皱起眉,扔下手中木桨,低头从包袱中拿出一本破旧的《武经》丢给赵姮,赵姮见那书,愣了一瞬,还未反应过来,霍骁早已上前将那本《金玉缘》拿走。
赵姮亦蹙眉,用一副不解的目光望向若无其事又持起桨的霍骁,霍骁见她不善的目光投过,望着荡漾的江水说道:“有功夫看那种书,倒不如先考虑自己的处境,孤又不可能事事护得住你,你又不通武艺,非但自己凶多吉少,又给孤添累赘。”
霍骁说罢,瞥了她一眼,又补充一句:“孤可不希望自己的盟友是个沉溺情爱话本却连武功都不会的废人。”
赵姮不怒反笑,拉长声调扬眉反驳:“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却偏偏不知怎的瞎了眼看中我,如今又以宫笑角,你当初若是识清了我,我如今便不会被旁人看做是你的走狗,若不是你承诺给我的利益,我早就取了你这颗狗头,还轮得到你来指点我?”
霍骁面无波澜地侧头,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唇角扯了一下,语气意味深长:“怕是只有孤知道,表面做事狠厉、有勇有谋的定国将军遗孤赵姮,不仅怕狗,就连……”
赵姮明显皱起了眉头,持起匕首狠狠往霍骁身上掷去,霍骁侧身以那木桨作剑,只向那飞来的匕首上一挥,那匕首便直直插入木桨,霍骁见她作势要来抢,冷眼一笑,拔下匕首,将那匕首抛入波澜起伏的江水中毫无踪迹。
赵姮见那江水中溅出的浪花,抬眸冷冰冰望向他,她是极好面子的,这点便成了她致命的软肋,转念一想到他要揭她的短,便拿起船尾那《武经》,没好气走进船篷内,听见霍骁的冷嘲热讽:“不过如此。”她掀开帘,手捧武经,唇角勾了抹不明意味的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
舟行数日,终在离州靠了岸,离州水乡,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只是如此柔柔好风光,缺少了街道人来人往的烟火气。二人下了船,踏足街道上,离州的瘟疫不知何起,来势汹汹,昔日此处的吴侬软语早已不知销匿何处,冷冷清清。
杜康带领的黑狼骑与二人在太守府会面,太守毕恭毕敬为二人择了府中住处,太守与二人坐于一室共商计策。
“疫病是如何蔓延的?”霍骁扶额问道。
“回陛下,正是因此事极为蹊跷,疫病的源头与传染途径至今不明。至于可疑之人……陛下请看。”
太守将两幅人像画轴展开,第一副人像乃是奇珍铺掌柜毛二凤,肥头大耳,面色不善;第二幅是个妩媚成熟的中年女人,其衣着艳红绫罗纱,乃是醉春楼老板娘萧碧玉。
“臣已分别派人暗中跟踪此二人,均发现行踪可疑,毛二凤曾多次进出翎王的住处,并且每次进入时总带着一巨大的黑色布袋,不知里面为何物;萧碧玉作为醉春楼老板娘,每夜醉春楼开张时总不见其踪影,不知其踪。”
霍骁凝眉沉思半晌,随即开口:“赵姮,孤的黑狼骑随你挑,酉时带着你挑的人去奇珍铺试探毛二凤,孤随杜康去醉春楼一探究竟,子时府中汇合。”
二人正欲起身,却被太守急忙叫住:“陛下,娘娘,瘟疫凶险,此乃绢布,可挡住口鼻,以免被传染。”
已至暮色四合之时,二人系上绢步,在太守府门口互相点头示意,随即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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