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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
周末接连不停地下了两天暴雪，雪花大的像撕碎的棉花块，很快便将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松软的白纱。
外头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安之夏干脆整个周末都不出门，懒懒地窝在空调适宜的公寓里，吃喝都有柯逸尽心尽力地送到门口，他就负责睡睡懒觉，刷刷剧，愉快的假期很快结束。
周一早上，安之夏提前向公司请了假，他和医生约好了今天要去做孕检。
柯逸早就等在楼下，在门口来回踱步，双手不断地摩擦生热，偶尔停下来往掌心哈两口热气。安之夏一出电梯就看见他，沉闷厚实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套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显得老气臃肿，反倒衬得他腿长气质佳。
安之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在柯逸发现前及时收回偷窥的目光，绷紧白净的小脸，装作没看见柯逸一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今天下来的这么早？”柯逸笑着凑上去，很是自然地牵起安之夏的手捏了捏，下一秒皱起眉头问，“家里没开空调吗？你手怎么总是凉的？”
安之夏呛他：“那你手怎么总是热的？”
柯逸故意凑到安之夏耳边低声说：“大概是因为好久没放松了，所以火气大吧。”
火气大？
什么火气大？
哪里火气大？
是我想的那种火气大吗？
这人怎么一大早就对前夫开颜色车呐！
安之夏脸色瞬间涨红，圆圆的脑袋上仿佛冒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泡泡。
柯逸见他表情呆呆的说不出话，脸颊鼓得像只小金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着安之夏细软的头发说：“逗你玩的，想什么呢？”
他能想什么？他还能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安之夏气愤地拍掉柯逸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到车旁，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等柯逸上车后，气不过的安之夏又透过后视镜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之后一路都不肯再搭理他，直到在医院做完孕检，这股怨气也没完全消掉。
医生见他俩一人一种情绪地走进诊室，见怪不怪地笑了笑，镜片下等着好戏的眼神从安之夏气鼓鼓的脸蛋转移到柯逸淡定从容的脸上。
“年轻人，我都跟你说了他现在容易情绪不好，要你多让着他点，怎么还把人惹生气了！”
“恩，是我的错。”
柯逸认错又快又诚恳，反倒让安之夏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小声说：“也……也没有啦，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的问题不就是他的问题吗？肚子里的宝宝难不成是你一个人的？”医生向柯逸使了个眼色，明着说教，实则点拨道，“男性怀孕本来就要比女性更辛苦，夫夫之间有什么问题要开诚布公地讲明白，总是憋在肚子里很容易出事的，就算是为了宝宝着想，也得有什么就说什么。”
“医生说的是，我们会记住的。”柯逸心领神会，捏了捏安之夏方才摸过的那只耳朵。
孕检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安之夏肚子里的宝宝目前还是个只有一丁点大的小胚芽，他在巴掌大的超声图像上要找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哪个黑白点是他的宝宝。
和医生定了下次的检查在元旦后，柯逸就带着安之夏离开。
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但安之夏早上没吃东西，肚子饿的咕咕响，柯逸便找了家档次不错的私房菜馆，点了些清淡的家常菜。
等菜期间，柯逸给安之夏倒了杯水，看似无意地问他：“跨年打算回家吗？”
安之夏收回准备去拿水杯的手，脾气不怎么好地哼了声：“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柯逸把水杯推到安之夏面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没有告诉你爸妈我们离婚这件事。”
“你！你怎么知道的！”安之夏惊讶的差点跳起来。
“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们过年回不回去。”
“那你怎么说的？”
柯逸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才在安之夏焦急的目光下故弄玄虚：“自然是说了该说的话。”
安之夏脸色由晴转阴，没一会儿又由阴转晴：“少唬我！你要是真跟我妈说了我们离婚的事，她早就把我电话打烂了！”
“呵，聪明了！”柯逸像哄小猫一样揉了揉安之夏的脑袋，被安之夏抬手拍开也不恼，而是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我们离婚了？”
安之夏鼓了鼓腮帮子，有点委屈地说：“当初我突然说要和你结婚，他们就不同意。”
竟然还有这事？
柯逸挑眉，问他：“哦？为什么不同意？”
安之夏幽怨地瞟了柯逸一眼：“他们觉得你太优秀，说我配不上你，你早晚有天要和我离婚。”
柯逸想笑，但看在安之夏面子上还是憋住了，反客为主地抱怨起来：“可现在是你不要我了。”
安之夏胆子越来越肥了，凶巴巴地朝柯逸吐舌头：“对，我就是不要你了！”
别以为短短几天的温柔攻势就能让他忘掉以前那些事！
柯逸又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爸妈说我们离婚的事？”
“再看吧。”安之夏喝了口水掩饰心虚。
“或者在他们发现前，我们把婚复了？”
噗——
“咳咳……”安之夏被柯逸吓得呛了口水，半天才缓过来。
柯逸又是给他递纸擦脸，又是收拾桌面，脸色黑得像木炭，语气硬邦邦地问他：“至于吗？”
“当然至于！”安之夏抬起下巴，气哄哄地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才不会为了宝宝和你复婚！”
“谁跟你说我是为了……”柯逸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果然被裴恩说中了，安之夏真以为他是为了孩子才突然对他这么好的。
虽然也没完全说错，如果不是因为安之夏突然怀孕，他可能还要跟着裴恩再学一段时间才会回来追安之夏，但安之夏真有这种想法的话，好像不论柯逸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
柯逸怕越说越乱，只好先把话咽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虽说这里菜色已经很清淡，但安之夏看着还是觉得油腻，只吃几口就说饱了。
柯逸见他吃得这么少，担忧地问：“是菜不符合口味吗？你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安之夏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来，柯逸便打了碗排骨汤放在他面前：“那你再喝点汤，把下午的假也请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安之夏点头，乖乖地端起柯逸给他打的汤准备喝，嘴唇刚碰到碗边，一股浓郁难闻的油腥味冲进安之夏的鼻子里，将他的胃搅得翻天覆地，汤还一口没喝就忍不住作呕。
方才吃的几口菜全吐了出来，这是安之夏怀孕以来反应最严重的一次，他自己都被吓到了，扶着桌子，难受到面色通红，眼角不断溢出生理泪。
但比起生理上的难受，吐了柯逸一身更要命，安之夏像做了错事的小朋友，在一阵兵荒马乱中眼神惊恐地看向柯逸。
被吐了一身的柯逸面色看起来不比安之夏好多少，但在接触到安之夏不安的视线后，紧蹙的眉头迅速软化成了一滩水。
他好像知道安之夏在害怕什么，拍着安之夏的背，不停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不要紧，有我在，别怕……别怕好吗？”
说不清是委屈还是难受，安之夏鼻酸的厉害。
“呜……对……对不起……我忍不住，我……”
安之夏道歉时的嘴唇抖个不停，闻到桌上的菜，胃里还是难受的要命，他又干呕了两声，柯逸连忙将外套脱下，半揽着安之夏，边给他拍背，边让他吐在自己的外套上。
安之夏害怕柯逸会生气，柯逸却只觉得心如刀绞，在安之夏看不见的角度，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好在他们坐的是包厢，并没有影响到其他食客，等安之夏稍缓一些后，柯逸按铃叫来了服务员，说明情况后，要了杯温水喂安之夏喝下。
结账时，柯逸还多付了一份清洁费。
脏了的衣服放在袋子里，柯逸直接丢到了后备箱，安之夏第一次觉得外头的空气无比新鲜，狠狠吸了几大口才被柯逸抓回车里坐好。
柯逸揉着安之夏的小肚子问他：“好一些没？”
犹如新生的安之夏用力点头：“好多了！”
柯逸松了口气：“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刚刚跟家里阿姨打电话了，让他给你炖了粥，你睡一觉起来就能喝。”
“好！但是我想吃点酸的。”
“酸的？比如说？”
安之夏歪了歪脑袋，边想边说，“比如梅子啊，山楂啊……只要是酸的就行。”
“行，那我一会儿去超市给你买。”柯逸给他系好安全带，开车往超市的方向开。
买好了东西，柯逸送安之夏回到家楼下，他这次没有再询问安之夏的意见，安之夏也没有开口拒绝他，主要是吃的都在柯逸手里拎着，安之夏想到酸味儿嘴里就口水泛滥，压根忘了不该让柯逸上楼。
两人并肩回到了家里，熟悉的环境让安之夏紧绷的神经松弛许多，倦意涌上了他苍白的脸，整个人像朵快要恹了的花儿，看得柯逸心脏揪着疼，喂他吃了几颗酸梅就哄着人去睡觉了。
半小时后，阿姨炖的粥送到了，柯逸轻轻敲开卧室的门，安之夏还在熟睡中，脸蛋热红扑扑的，像只可爱的小猫。
柯逸心头跟着一暖，突然就舍不得走了，他半蹲在床边，看了安之夏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安之夏眼皮上落下一吻，柯逸柔声喃喃道：“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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