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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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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的订婚宴最终定在了下月初,但侯雨拒绝了去当摄影师的请求。
侯雨明白,即使去了,那人也不会在。
王杰开车带他和绵绵回了云城。
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侯雨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窗外他走过不知道多少遍,甚至有些地方都有了肌肉记忆的景色。
王杰一边开车一边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绵绵两只前爪搭在车门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建筑物,汽车拐过一个弯儿的时候,它突然喵呜喵呜叫了两声。
侯雨顺势去看,又很快转回头来,顺便把猫崽子的头摁了下去:“乖点,今天先不去那。”
“去哪?”王杰从后视镜里望了望,“哎呀,也不差这一天,反正你每回回来都在那破屋子里住个好几天呢,咱先去吃个饭,我叫了点朋友,算算时间也该聚一聚了,完事后我回家看看,你有什么安排没?”
“没有。”侯雨闭上眼睛假寐。
他最近紧赶慢赶直到昨晚才把接的单子做完,睡眠严重不足,已经到了站着都能睡着的地步了,这得亏南城与云城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他能在车上补一觉,不然准死在路上。
王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把音乐换成舒缓轻音后,继续充当少爷的司机专心开车。
聚餐地点在以前上学时常去的一家KTV,侯雨每回来都会在门口给这店拜一拜,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店面太破旧了点,生怕他们玩着玩着就倒闭了,多拜拜,让菩萨保佑保佑这个小破店。
他跟王杰刚踏进包厢门口,里面就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无数的彩带和亮片洒洒洋洋飘落下来。
巨大的声响吓得绵绵跟着尖叫一声,而最遭殃的还是侯雨,先被小礼花吓一跳,又被绵绵吓一跳,再被彩带亮片糊一脸。
“生日快乐——”
“预备——起!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侯雨:“……”
在生日歌响起的那一瞬间,侯雨转身就想跑,但没跑成,王杰揽着他的肩膀硬生生的把他摁在了原地。
这家KTV包厢的隔音效果一般,礼花炸开的时候门外就聚集了一群来看热闹的人。
而在王杰的带领下齐唱了一首一点调都没沾上的生日歌后,这家店里的所有人都挤到了门口,有个服务员还举着一个双层蛋糕满脸喜气,开心程度不亚于是他自己过生日。
活了二十多年,侯雨第一次这么社死,他托着绵绵身子的手都差点在猫崽身上扣出一栋豪华别墅。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许愿啊!”
这声音是郝晟,有两年没见面了,这小子越长越像个人了,还染了捋显眼的黄毛,眼下他正傻笑着看着侯雨,手里拿着刚刚的礼花。
侯雨机械地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蛋糕,机械地闭上眼睛,下意识地许了个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然后睁开眼睛。
郝晟搓着手凑到他身前,贱兮兮地问:“许完了?”
侯雨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但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就被郝晟糊了一脸奶油。
“哈哈哈哈哈哈……”抹完奶油后郝晟转身就跑,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包厢。
侯雨的少爷脾气早在这些年里被磨平了,此时也不恼,空出一只手抓了一大把奶油扔在了刚转过头来查看情况的郝晟脸上,正中面门。
“哈哈哈哈哈……”这下轮到侯雨大声嘲笑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伸出手去嚯嚯奶油,都是二十多岁的大人,现在开心的像个刚放学的孩子,几个要好的伙伴互相打闹嬉笑。
工作上和感情上的烦恼通通忘却在九霄云外,他们直到此时才敢放下肩上沉重的担子,让放松包裹全身。
生日也闹过了,餐也聚了,酒也喝了,王杰因为等会儿要开车,提前当着大家伙的面喝了头孢,也没人敢灌他酒,剩下的除了侯雨和郝晟还算清醒,其他人都醉成了一滩烂泥。
侯雨把其他人都送上出租车,叮嘱司机路上开慢点,看着他们离开视线后,才走回包厢里。
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郝晟正蹲在角落里拿着猫粮一颗一颗的喂绵绵,王杰收拾了东西,正忙着拿着扫帚扫满地的彩带亮片,房间里放着不知名但还挺好听的轻缓音乐。
侯雨瘫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发困,半晌后,他笑了笑说:“谢谢。”
郝晟喂粮的动作一顿,王杰扫地的动作也停下了。
“嗐,说什么见外话呢,”王杰哈哈笑着,“都是兄弟,聚一块儿过个生日而已,甭谢甭谢。”
郝晟嗯嗯应和着点头,他喝的酒比侯雨喝的多,现在已经双眼迷离了。
侯雨没再说话,吃了桌上剩下的两块西瓜后,窝在沙发上玩小游戏。
技术很菜,总是没玩几分钟就死了,但他也不恼,今天挺开心的。
他有几年没过过生日了。
在认识季绵之前,他很喜欢过生日这一天,除了能收到礼物和祝福外,所有朋友聚在一起很热闹。
认识季绵后,他就只想和季绵一起过生日,哪怕蛋糕很小,哪怕礼物很简单,哪怕很冷清,他也是喜欢的。
季绵离开后,他就不想再过生日了,不再喜欢吃蛋糕了,不再喜欢收礼物了,不再喜欢热闹了。
王杰试图把他揪出来过,但没一次成功,每到生日这天就找不着人影,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吓得王杰以为这人凭空消失了,110都快拨出去了。
这次王杰能逮着侯雨还是因为侯雨刚忙完单子累的不行,他一去侯雨家就看见这人在睡觉,二话不说连人带被子一起抬上了车里。
等侯雨被惊醒,发现已经上了高速,也就没说什么。
等酒醒的差不多的时候,王杰开车先把郝晟送到了小区楼下。
郝晟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撑在后座垫子上,看着侯雨欲言又止:“雨哥。”
侯雨其实挺不喜欢这个称呼的,其他人这么叫他都是有事相求,但郝晟是真的把侯雨当哥哥。
上学的时候郝晟就是三人当中最小的那个,个子小,年龄小,胆子也小,经常跟着侯雨和王杰屁股后面转,总是雨哥长雨哥短的,他叫一声“雨哥”是心甘情愿的。
“怎么了?”侯雨哼哼唧唧地问,他现在困极了,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因打哈欠积攒的水雾,这导致他看不起郝晟的神情。
“雨哥,你……就是,有件事……算了,不说了。”郝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他很深地看了一眼侯雨,最后憋出一句:“你好好休息。”
侯雨闭上眼睛躺在后座上,费力地抬手冲他摆了摆表示自己听见了。
郝晟没再说什么,跟王杰道了别转身走进了小区。
“你回家还是去哪?”王杰把车开到了20迈,旁边老头骑的电三轮都比他快。
侯雨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云城的夜景很美,路边的树上都缠着小彩灯,一闪一闪的霓光射入人的眼球,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在岔路口跟王杰道了别,抱着猫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秋风习习,周围是刚下班不久,手里提着在超市抢购的促销食品,行色匆匆往家赶的行人,也有提前吃完晚饭出来消食的温馨的一家三口。
这样一对比,倒是显得侯雨格格不入。
绵绵的耳朵藏在毛发里不可察觉的抖了抖,它撑起身子,凑近侯雨的脸庞,喵呜喵呜地边舔边叫。
回到家,侯父侯母都不在,估计是又出差了。
侯雨刚在玄关处换好鞋,做饭阿姨就从客房里走了出来,见到是他,有些诧异和惊喜:“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吃饭没?”
侯雨礼貌地喊了声阿姨,说:“跟朋友吃过了,您去休息吧。”
尽管侯雨的一举一动都很稳当,身上的酒味也在外面被风吹淡了不少,进门前还嚼了个口香糖,但阿姨还是在伸手接过熟睡的绵绵的时候闻到了不对劲,她轻声问:“喝酒啦?你先在客厅坐会儿,我去煮点醒酒汤。”
侯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撒着娇说:“没喝多少,您别告诉我爸妈了。”
阿姨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厨房煮醒酒汤。
再出来时,发现客厅的顶灯没开,只留了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暖光在沙发上和地面上洒成一个圈,侯雨正盘腿坐在那个圈里,双手杵着下巴,怀里抱着从旁边拿过来的画有一只猫咪的抱枕,他正半睁着眼睛打瞌睡。
那抱枕有些年头了,阿姨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侯雨养了那只猫之后的某一天下午,一个男生带过来的。
那男生长得俊俏,又懂事又有礼貌。
想到这儿,阿姨看着侯雨坐的位置又回想起更早些的事情。
侯家就侯雨一个孩子,父母都当宝贝惯着,说是云城的太子爷都不过分,现在侯雨坐的那个沙发就是专属于太子爷的,从不让别人坐,即使家里来了客人,坐的位置不够了,那个沙发也不会让给别人。
小一些的时候,侯雨一放学就躺在沙发上,向所有人宣告那是他的领地。
长大一些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姨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一天放学回来,侯雨突然改变了这个持续了十几年的习惯,开始规规矩矩盘腿坐在沙发一侧,空出来的一半位置仿佛是专门留给什么人。
留给谁呢?
阿姨记得那个位置只让那天送他抱枕的男生坐过。
侯雨的头跟小鸡啄米一样点着,突然一个失力,他差点从沙发上栽下来,困意瞬间被吓得一干二净。
重新坐好后,他转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阿姨,阿姨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一片烧红。
像个被好朋友爽约的小孩子,既委屈又倔强。
阿姨把醒酒汤递给他,看着他喝完才温声道:“你的房间前两天打扫过,被子也晒了,早点休息吧。”
侯雨嗯嗯两声,站起身往楼梯口走,脚步忽轻忽重,接着门锁咔哒一声响,几秒后,又响了一声,侯雨探出头和一只手臂,往门板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
“已休息,勿扰,否则生气一天不理人”
二十多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阿姨笑了笑也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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