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之活出人样

　　“好吧，我看到她跟几个男的在农机站后面说话。”说完，他垂下脑袋，不敢再看李惜晴。
　　李惜晴闻言不住跟李绍秋使眼色，看吧，我没说错吧。
　　李绍秋冲她微微摇头，继续问李绍双：“男的，谁啊？”
　　李绍双这次倒是答得爽快，“你们估计不认识，是咱们镇上有名的几个，带头的叫赵成楼。”

　　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真是巧巧她妈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李绍秋已经在前一轮的震惊中能轻松保持镇定，就跟从没听过这人一样。
　　李惜晴则是从头到尾惨白着一张脸，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

　　李绍双看出她的异样，悄悄冲李绍秋指了指，示意她看看李惜晴是怎么回事。
　　李绍秋摇摇头，让他不要多问。
　　心里却门儿清，这事儿还是跟赵成楼有关。

　　刚刚赵成楼那么熟悉跟李惜晴搭话的样子，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赵成楼多么不是个东西。
　　但她同样清楚，她知道的那些事情，没有任何依据，真说出来，好点儿的跟她妈一样以为她鬼上身了，不熟悉的怕是以为她疯了。

　　现在好了，让李惜晴知道，赵成楼跟她最讨厌的堂姐勾搭在一起，不用别人多说，她自己就会离赵成楼远远的。
　　这是厌乌及乌。
　　思绪在脑海里翻腾，有些刚刚来不及的想的念头也在此刻喷涌，对于赵成楼，李绍秋还有太多疑问要慢慢捋清。

　　三个人沉默地站在原地，都在等李惜晴说话。
　　良久，李惜晴脸色逐渐平静，又恢复成往日甜美的模样。
　　先开口打破僵局，语气轻松地说：“我们先回去吧。”
　　“好。”李绍秋什么都没问，挽起她的胳膊，抬步就走。
　　李绍双哪儿知道两个小姐妹的心里，傻乎乎地挠挠头，冲到两个人前面，“人多，你们跟在我后面吧。”

　　李绍秋眉眼一震，难得，今天臭弟弟有个大人样儿。
　　李绍秋调侃道：“惜晴，看看我们绍双，以后找对象还是得找个贴心的。”
　　这话也是明里暗里在给李惜晴上眼药呢。
　　“什么找对象，羞羞脸。”

　　李惜晴心思虽敏感，也有没心没肺的一面，什么事儿想清楚了就不再多纠结，也能顺着李绍秋的话说下去。
　　手上还伸出食指，在李绍秋脸上轻轻柔柔点了好几下。
　　李绍双走在她们前面，此时已经不仅仅是耳朵，整张脸也红的快要滴血，只恨不得把她二姐嘴捂上，一边又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她们的对话。
　　没听到李惜晴对他贴心做出评价，脸上火热，心却跟浸在这天儿的井水里一样。

　　李绍秋的分寸感拿捏得极好，既没有对李惜晴跟赵成楼那样得人交朋友多加指责和干预，在知道赵成楼跟她堂姐搅在一起后，也没有反复火上浇油。
　　如此一来，李惜晴便愈发觉得她亲近，对她的话也能静下来好好思考了。
　　尤其今天她已经见识到赵成楼不一样的嘴脸跟表现之后，愈发觉得这个男人可能并不如她想象一般美好。
　　帅是真的，坏也是真的，尤其他的坏不会因为认识她而变成好更是真的。

　　所以走到李家小院门口，三人临别之际，李惜晴非常诚恳得地说：“谢谢你，绍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绍秋没有问她为什么道谢，在李绍双不解的眼神里，语气坚定地说：“惜晴，我们都还这样年轻，未来还有那么久那么远，我们都要多走走多看看。”

　　——

　　关上院门，李绍双还想细问刚刚她们俩的话是什么意思，问题还没出口，李绍秋就沉下脸来，低声喝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赵成楼的？”
　　李绍双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嬉笑道：“二姐，你变脸也太快了吧！”
　　“是绍秋跟绍双回来了吗？”
　　李绍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显然是刚刚听到开关院门的动静，知道有人回来了。

　　“唉，大姐，是我们。”李绍秋高声应道，好让大姐放心。
　　转头又继续对李绍双厉声道：“今天这个问题我要是问不清楚，就让大姐来问清楚，大姐要是还问不清楚，还有爸妈，你给我想清楚再说话。”
　　李绍双被她二姐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吓了一跳，心里还在嘀咕呢，这事儿有那么严重吗？

　　李绍秋扯着他的手腕，没进屋，而是扯着人到了后院。
　　这儿离她跟大姐的房间远，说话不那么容易听清楚。
　　“想清楚了吗？”李绍玉自己挪了板凳坐下，让他站着说。
　　李绍双哪儿还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我也不认识他，就是有一回我跟大成他们打电影院门口经过，大成跟我说的。”

　　李绍双脸色还沉着，看不出来是信了这话还是没信，接着问他，“还有呢？”

　　“大成跟我说，见到他们这群人绕着点儿走，为首的叫赵成楼，前些年的时候就带着一群小将到处……乱来，这几年还是他们那群人，比以前还狠呢，千万不能惹他们。”
　　李绍双用词还算斟酌的，大成的原话是说他们这群人到处兴风作浪，看谁不顺眼就敢下狠手。
　　这些话他不敢说，怕说了二姐今天非要他好看。

　　李绍秋脸色不仅没有和缓，反而有愈发阴沉的趋势，问他，“还有没有？”
　　该说的都说完了，李绍双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别的了，讷讷地说：“我没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也不认识我。”说到这儿，他停下来，仰头想了好一会儿，“我好像听说过，大哥好像认识赵成楼。”
　　砰——
　　前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正如刚刚那个瞬间，李绍秋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爆开一般。

　　李绍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对他说，“你去前面看看大姐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完，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这个摆手，在李绍双看来就是结束审问的信号，他忙不迭小跑着往前院去。
　　李绍秋坐在小板凳上，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是没有边际的蓝色，干净通透却又空空旷旷地。
　　阳光有些刺眼，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眼前便这么黑下来，黑黑沉沉快要把人压垮。

　　午饭，又是大姐端给她吃的。
　　她还没想好，中午在饭桌上要怎么面对她一贯老实敦厚的亲大哥，也没想到赵成楼跟她到底是怎么搅合在一起的，这些问题想清楚之前，她的病怕是很难好了。
　　“大姐，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去，你再帮我端出去吧。”李绍秋把脑袋蒙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听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李绍玉着急起来，也顾不上叫她吃饭了，赶紧去摸她额头。
　　“怎么了，我看看，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摸完又反复在自己额头上试来试去，没有特别烫啊。

　　“不发烧了，就是有点头疼，你别担心。”李绍秋怕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又继续说：“你们先去吃吧，我饿了会自己起来吃的。”
　　知道病人胃口不好，李绍玉也不勉强，“那也行，你一会儿想吃什么跟姐说，姐给你做。”
　　李绍秋忍者鼻头的酸意，勉强说道：“好，谢谢大姐。”
　　李绍玉还笑她，“嘿，生个病怎么还变客气了。”

　　大姐走后，李绍秋松开被子，躺平身体，双眼无神地盯着顶上的蚊帐，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堂屋偶尔碗筷碰撞和交谈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她一骨碌翻过身，从枕头下面的垫被中间拿出几张纸。
　　正是她昨天早上记下来的那个梦。

　　她再三确认，梦里的她确实是在后来才碰上赵成楼的，“八四年七月二十六日晚，在电影院看电影遇到赵成楼，被纠缠。”
　　而在现实中，她遇见赵成楼的时间被提前了十二天。
　　这说明什么？
　　梦境与现实并不是一一对应的？
　　那她明明是因为梦境，才能帮助大姐拿回她的录取通知书的。

　　还是说在环环相扣的梦境里，一旦有一环出现偏差，就产生连锁反应，梦里的问题可能依旧会出现，但是他们会变着形式，换着花样，甚至提前出现。
　　就像梦里她因为发烧，根本没有在昨晚和大家一起吃晚饭，当然也就无从知道小弟的计划，更不会在今天和他一起赶集，自然不会遇到李惜晴，也不会有赵成楼和李惜晴打招呼看到她。
　　而她梦里根本没有小弟摆摊挣钱的事，那很有可能是他们压根儿没能把摊子支起来，当然也有可能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做了，但是没有挣到钱。
　　那她还要跟小弟说吗？

　　关于赵成楼和李惜晴的关系，梦里他们可能也是认识的，因为遇到赵成楼的那晚，她是和李惜晴看的电影。
　　要是这样，梦里的李明珠极可能也是认识赵成楼的。
　　而那时，李明珠应该已经拿到了大姐的录取通知书，可谓是“学业爱情双丰收”。
　　这是李惜晴的至暗时刻。
　　要是在这个时候，被她发现赵成楼的好色本性，她会不会为了报复……
　　那场电影究竟是寻常邀约还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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