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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守则——序列???】
1.严格把控与其进行的一切私人交流。
2.未经允许严禁翻阅任何相关档案。
3.远离,听从,或者遗忘。
“如果你真的见到他,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
魏槐承认自己不算个彻头彻尾的正常人,但在这家伙面前属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就是个神经病——他下了断言,毫不犹豫。
“烧伤不要紧吧,还在疼吗?”梵鸦还在说着,粘稠的目光落在魏槐的手上,“看上去没事,下回不要这么冒险了,虽然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但痛觉是不可忽视的负面因素……”
魏槐:“……”
他突然猛地迈了一步,然后扬起拳头毫不客气地朝对方脸上砸过去!
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到了梵鸦的脸上——他并没有躲,或者说压根没有躲的意思,哪怕揍完这一拳后魏槐自个儿都觉得手指疼,他还是一副笑眼盈盈的模样。魏槐还生怕他问出来“你手疼不疼”这种奇葩问题来。
他甩甩手,觉得这一拳还不够解气,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外:“序列104里的是你。”
梵鸦笑得更开心了:“我很高兴你能注意到,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魏槐心说你这帮忙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给吞了,那还真是清新脱俗。
“没必要荣幸,你也是序列。”他面无表情地说,“下一个清除的就是你。”
梵鸦朝他走进了一步,魏槐立马攥紧了念珠,用眼神警告他别再靠近——于是对方从善如流地停下了,说:“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当然,如果你想要清除我随时都可以,但不是现在,为什么不坐下谈一谈?不想吃晚饭的话我们可以举办下午茶,你应该喜欢加了蜂蜜的红茶,再加上一片柠檬。”
魏槐越听越惊悚,莫名有种被梵鸦从里到外剥了个干净的错觉。他分不清对方是精致装扮出的虚伪,还是……算了,就当他是虚伪吧,那样还舒服点。
他压低了眉头看梵鸦,好像在说:你再不闭嘴我就要动手了。
梵鸦于是抿嘴笑着——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好,眉眼间有轻微的混血感,皮肤白皙得就像长久被圈养在蚌里的珍珠,而眼睛却像对玻璃珠子,看向自己时里面流动的是纯粹而不掺杂质的黑色阴影。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用那张形状该死地漂亮的嘴说,“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伤害你。”
这就像……某种隐秘的宣誓。
魏槐心头突突跳了一下,夏日潮热的空气迟迟攀上他的后颈,像贴上了怎么也甩不掉的蛛网,被捕食的危机感萌发生长。
“……你认识我?”他顿了一下,而后笃定道:“你认识我。”
梵鸦暧昧地笑了笑:“我不仅认识你,有关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
“那些俱乐部的人,他们是如何称呼你的?哦……序列003。”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咽喉!
梵鸦近乎是心满意足地看着与自己陡然接近的魏槐,甚至游刃有余地伸手将他额前散乱的碎发拨开,露出下面翻涌着层层杀意的瞳孔。他们离得是那样近,甚至呼吸都不清不楚地交融在一起,残忍与冰冷不加掩饰地栖居在杀意之下,而梵鸦似乎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可是他没有死——哪怕魏槐十分确定自己刚才的力道足以杀死他十余次,可梵鸦现在就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脖子上被自己折磨的地方泛出骇人的黑紫色。
魏槐对他说:“你还知道什么。”
他的指尖没入脖颈间薄薄的血肉里,指腹下却感觉不到任何脉搏的起伏——梵鸦乐意于这个亲近的距离,百依百顺地答道:“我知道你的一切,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那个。”
“你的思考,你的想法,你心里最真实的念头,我都理解,我都知道。”
“你是我的半身,我是你的影子,我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存在。”
他近乎虔诚地对魏槐说着这些话,仿佛他是什么尊崇而纯洁的神明——虽然这位神明现在铁了心地要把自己掐死,他也毫无怨言地如同燔祭的以撒般献出自己的一切。
那些过于肉麻的话使得魏槐云里雾里的,他不理解为什么梵鸦盯上了自己,如果只是出于序列间弱肉强食的捕猎本性的话他大可以不必这般繁琐。不过他知晓序列003的事情,他还有人形外貌……好吧,这家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乔禾曾坦言魏槐的优点是临危不乱,天塌在眼前了他多半也只会不慌不忙地点根烟去死。这副性冷淡的模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过于频繁的生死相交模糊了时间的边缘,魏槐这半辈子似乎都没怎么失态过。
不过现在他没什么好脾气了,只想着把眼前这个家伙的皮囊剥下来,看看里面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虽然很想当场把你处决了,但回头俱乐部那群人又要在我耳旁念叨。”他手上力道大得惊人,马上就要将梵鸦的脖子掐断了。“要不你和我走一趟?”
他这话里分明没有商量的意思,梵鸦也只是笑着,没有给他答复。
走廊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有无数浓郁流淌的黑色影子从窗隙门缝钻进来,宛如有生命的介质发出无法言明的呓语。那是无法用任何语言辨明的声调,它们有节奏地表达着欢欣与雀跃,骚动着伸出小手般的枝条想要触碰魏槐。
魏槐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眼也不眨地抬脚把那东西踩下去了。
周围忽然变得寂静万分,潮湿与沉重的空气无法浮动般沉甸甸地压抑了光亮,而可憎的黑色影子从梵鸦身上——从他与魏槐接触的地方蔓延出来,粘腻而亲昵地与后者裸露的掌心依偎。
那些东西本该像刻板印象中散发着污秽般的臭气,腐蚀□□与骨血,可是它并没有,只是以一个很快的速度攀上了魏槐的手臂,将冰凉的生命感传递给他。
而出乎意料的是,魏槐并没有反胃恶心的感觉。这很奇怪,但之前见过不少比这还恶心的,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可下一秒却只见眼前的梵鸦兀地融化了。
他上一秒还在微笑,下一秒五官便突然分崩离析,从内里弥漫出黑色的影子来,顷刻间与自己手上的那一滩融为一体。
魏槐心觉不妙,第一时间想将那东西甩下去——可影子狡猾地游蹿过他的肩膀,在身后倏然剥离重组。
那感觉……太奇怪了,魏槐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真的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他听见梵鸦的声音,就在耳边,那些该死的影子在他背后飞快成型,重新塑造了对方的“肉身”——而梵鸦眼疾手快,在魏槐反应过来之前两手一捞,直接将他抱进了怀里。
魏槐:“!?”
太近了,梵鸦满足的轻笑声几乎直接在他的耳膜上起舞,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难以描述的轻微颤抖从后腰传来,犹如细细的银针刺入皮肤中微小的毛孔,近乎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俱乐部。”梵鸦无限眷恋地说着,在魏槐一拳挥过来之前再度化为无实体的影子,在他耳尖宛如亲吻般一点而过。
“我现在无比幸福,但我坚信我还会有更幸福的时刻。”
“在人类的语言中我无法定义这种情感,或许可以将之称为爱,但我的爱远要比这个字本身的含义深刻且纯粹。”
“在我寻找到更贴合的定义之前,请让我暂且将之统称为‘爱’,我需要向我的鲁莽与草率道歉。”
“而我是如此地爱着你,爱着你的一切。”
……
闷热的风再度吹过皮肤时,魏槐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阴影。
梵鸦消失了,在剖白完那一番炙热的“爱意”之后消失地无影无踪——魏槐没能抓住他,没什么借口原因,当时他脑袋里完全没那个念头,掌心里似乎还留存着粘腻冰凉的触感,他看了一眼,随即猛地一拳砸在医院的墙壁上。
心口盘踞着一口浊气,魏槐紧抿着嘴唇盯着灯光与墙壁投下的阴影,血液沸腾般叫嚣着要去毁灭些什么,破坏些什么,不然内里的火焰就要将他灼伤了。
他的手掌在墙壁上反复握拳松开,有护工和患者穿过他的躯体来来往往,沉默而巨大的愤怒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他……他需要去和俱乐部报备,不,先和乔禾取得联系,医院里有一个危险等级极高的人形序列……不对,他已经离开了,现在去了哪里?该怎么描述他的存在?
脑袋里的信息在开狂欢派对,魏槐难以将漫天的信息组合成网,他“啧”了一声,再度狠狠捶了一次墙面。
念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能支愣起一点理智将它捡起来,一圈一圈重新绕回手腕上。
周围正好没人,他也不怕造成什么恐慌,在珠子缠回手腕上时,魏槐的身影只虚晃了一下。
——回来了。
隔壁病房的门正好打开,走出来的护工迎面和他撞上,匆忙点头以表歉意后就离开了。魏槐又在原地站了一阵,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面的人接电话的速度很快,但语气并不怎么好:“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回俱乐部,这里还堆着一堆卷宗等着你来核实呢。”
“事出有因。”他疲惫地按压着眉心,手掌下瞳孔中凛冽的寒芒一闪而过。
“我需要调查序列005之前的所有资料,今天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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