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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
乌云密布的天,不见月色的夜,远处隐约的犬吠,看不分明的前路。每一个拐角和走廊深处都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妖魔,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太宰治和中岛敦在旧校舍的楼梯上慢慢行走。
敦有些害怕。一边念叨自己能打十个,一边又止不住得发毛想要变成白虎。几乎是被太宰治拖着往上走。
「吾当敬听……供献魂灵……」
「……降临……庇护……」
「无上……神……」
「新世界……」
幽幽的只言片语从不远处传来。
太宰治松开了手,咚的一声,敦趴在了地上。
疼疼疼——
片刻后,敦捂着脑袋站了起来。被迫重启一次,他倒是没那么害怕了,抬脚就要往里冲去。
诶诶诶——
然后又被太宰治拽住了后脖领,一个急刹车半个身子停在了半空。
“回来。”太宰治命令道。
等到敦退到他后面,太宰治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向前敲门。
咚咚咚。
里面祈祷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停顿了片刻后,又重新响起了幽幽的声音。
「口令」
太宰治冷静的回答道:“怪谈会。”
「口令正确」
「检测到邀请函」
「受邀人太宰治准许进入」
一阵冷风吹过,大门砰的一声向内开启。
只见点点烛光下,围坐着一圈大型猎犬,扭头看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中岛敦还没叫完,就被太宰治一脚踹了进去,顺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一,二,三……
听这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太宰治在心里默数着数字。
还没到十,屋内便亮起了灯,门被重新打开了。
中岛敦扶着门框探头傻笑:“是标本。”
“我知道。”太宰治了然地抬腿迈过了倒地的椅子,走到了一只穿着颇像港口黑手党黑西服的狗面前。虽然太宰治满脸的嫌弃,甚至头干脆扭了过去,让自己尽可能远离狗的身体,但还是把手伸到了狗的嘴里。
“太宰先生,我来……”见太宰治这么纠结,敦想过去帮忙。
“你帮不上忙——”太宰治的语气有气无力的,满脸生无可恋仿佛下一秒就要去世了。
见敦还没有明白,太宰治解释地清楚了一点。
“狗的嘴里有一张纸条,上面涂有毒药。解药在我之前拿到的那张写着我名字的邀请函上。”
“那不是……(随机发的传单吗)?”
敦有些疑惑。
太宰治终于摸到了纸条,抽了出来,边展开边给敦解释。
“你现在在东京最大的犯罪头目的暂居地里。这几天校园里每天照顾你,和你开心聊天,状似毫无防备的吐露消息的人里面,有99%都是那位教授安排好的人。”
敦:“教授?”
“哦,忘记说了,就是乱步先生的结婚对象。”
“!!!”敦吓得尾巴突然冒了出来。
太宰治恶劣的笑了笑,很好的排解了他被强制摸狗的糟糕心情。
不过等他看清纸条上的字迹时,不禁有些感叹。
不愧是擅长无证犯罪的咨询罪犯。
“凶手要无罪释放了。”太宰治把纸条转向了敦。
是一张盖有印章的药品取用及用途单据。
「第一次字据:
衫田良纯xx年xx月xx日于仓库取用得普利麻一瓶,用于制作动物标本。
笔迹相同但颜色不同的第二次字据:
标本I:xx犬,体重xxkg,药物xxml
标本II,标本III……」
“如果做笔迹鉴定,应该上面的字迹和衫田(那名学生)本人的一模一样,再仔细问下去,应该还会在校园某个工作人员的恍然大悟中想起来他曾经盖过印章。甚至如果再仔细翻查医学院的实验室里的某一个账本里,已经写上了这几只狗的用途。”
“……结案了,回横滨吧。”太宰治走了出去。
“可,可凶手就应该是那个衫田啊!”敦有些不服气。
“但是没有证据。你既无法证明他无罪,同样也没办法证明他有罪。这是程序正义,敦君。”
太宰治突然收敛笑意,认真打量了一遍敦:“我刚才的话,是那个教授想跟你说的。接下来是一些,你可能一时间无法判断,那个教授做的是对大多数人有利还是有害的举动。”
“很久以来,检察院都是以超高有罪判决率出名。很多无罪之人自认无法洗脱罪名,为了减少刑罚年份,他们甚至会主动认罪。学院派一直都想推行理论上更为公平的疑罪从无,但是一直无法实现。”
“自那名教授出任教授之后,她以强有力的手段打通了学院和上层的渠道,推行了疑罪从无改革方案。而衫田良纯,是这个方案实施以来第一个判决。”
“所以,他一定会无罪,你明白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敦。”
“……”
“我去杀了……”敦低头低声嘶吼。
“敦!”太宰治拍上了敦的肩膀,把兽化制止了回去。
“那你会死得很惨,你在和整个运转起来的庞然大物做对抗。”
“虽然我不是很想给你,但是那个教授留了另一份东西,是给你的。”
太宰治拿出了一个拆开过的信封,递给了中岛敦。
敦咬着嘴唇,展开了卡纸。
是一张录取通知书。
上面说——
“恭喜你被东京大学附属中学录取了。”太宰治同步读道。
随后他叹了口气:“如果你愿意去的话,可以留在这边上学。你的悬赏,被取消了,敦。”
“想清楚再来找我吧。”说完,太宰治没有理会站在那拿着通知书一动不动的中岛敦,返回了住处。
不过……
此时的太宰治反倒有些兴奋。
这种做事习惯,他找到那名教授在欧洲的痕迹了。
活跃在欧洲大陆的军火商G·H?
不,应该是G·M才对。
你的最终目的是战争吗,莫里亚蒂教授。
*
横滨,雨后。
一座高高的擂台被飞速架起,像通天的塔。天边的彩虹穿过云朵,仿佛伸手可触。
人们在塔下崇拜着,传颂英雄的名号。
福地樱痴和福泽谕吉上了擂台。
两人在厮杀。
年少时的友情,青年时的背叛,时空的更迭,最终化为了一刀一刀的伤痕,刻骨铭心。
熟悉的身姿,熟悉的预判。仿佛此时他们仍在老师的庭院,互相对练,一同进步。
不熟悉的,是彼此间多年背道而驰的打磨。
更是——
“你不是他。”
福地在一次接住了招式后,突然醒悟。他早已在战场上化为了恶鬼,直坠地狱。而福泽在那之前早已逃离,前往无根的净土,妄图制造天堂。
福泽根本没有见过他最后的模样,怎么可能如此熟悉。
甚至那刀中的道,同向而驰。
“你制造了‘我',抛弃了‘我',又为了大义杀了‘我'?!”福地在两人力量的角逐中,从牙缝气音里挤出零星话语。
但福泽知道,福地看出了他与他的世界福地的结局。
福泽沉默不语,手中的刀更狠厉了几分。
福地从他的动作看出了答案,语气更是嘲讽:“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却把他扔在了那条恶鬼路上,自己逃之夭夭。你是个懦夫,福泽谕吉。”
福地一刀把福泽劈了出去,福泽滑到了擂台边缘。
“但,毁灭是没有尽头的。福地。”在沉默了许久后,福泽挥刀冲了上去,“这是我学到的教训。”
“我杀掉了我的朋友,杀掉了这个世界的我。”
“我背着另个世界的一切。”
“我不能后退!”
福泽谕吉顶着福地的刀,发狠捅了回去。
两刀几乎在同时,在对方的身体里穿身而过。
个人冷兵器武力巅峰的两人在擂台的边缘摇摇欲坠。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同坠落。
那建成了八天的巴别塔。
塌了。
那洪水与灾厄将再度降临。
人们痛哭,人们哀嚎,人们呜咽祈祷。
活着的英雄终将逝去,而神明永存。
图腾刻印着最古老的崇拜,动物是最早的信仰。
在废墟旁不知所措的人们,像迷途的蜜蜂,似废土的野犬。
沉沦绝望,沉沦欢愉。
个体在抽离。
群体在信仰。
那冥冥中的声音在说——
信仰神明吧,神明必将永存。
在高塔上的两人跌落于地的同时,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格蕾,身处不同地方的两人,却一同俯视着窗外痛苦的民众,低声吐出了同样的话语。
「我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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