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之罪

　　在发布会现场，局势已经难以被环宇控制。就算张耀奇再怎么拿着话筒喊，也没有记者理会。
　　官商勾结，多么大的一个瓜，他们怎么能不抢。
　　张匀诚看着现场的混乱，他吓坏了，又选择了逃跑。
　　他拨开护在他身旁的保安，往大厅的电梯跑去。
　　张耀奇冲着张匀诚大喊：“你去哪里？给我回来！”
　　张匀诚跑到电梯前，疯了似的狂按上行按钮，整个人跟失神了一样。
　　“给我拦住他！”张耀奇大喊着，心脏又突然绞痛，翻了眼珠。
　　“董事长！”
　　张耀奇的晕倒让整个环宇的在场领导抓了瞎，没人顾得及跑进电梯的张匀诚。
　　记者想从曹文荇口中知道“官商勾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一直缠着他问。
　　但曹文荇见张匀诚跑了，便想将记者的注意力引到张匀诚身上。
　　“你们怎么不去问张匀诚！他是杀人凶手，还妄图利用金钱和权力掩盖自己的罪行！”曹文荇指着张匀诚逃跑的方向，“你们去追问张匀诚！他要是没杀人没行贿，他为什么不敢面对你们的提问，反而又跑进电梯里了？”
　　曹文荇这么一喊，有几个记者便又拿着话筒带着摄影师往电梯方向追了过去，仍旧有一部分围着曹文荇。
　　有一记者问：“曹先生，你揭发环宇勾结警方试图为张匀诚强行掩盖罪行，有什么证据吗？”
　　“张匀诚作为最大的嫌疑人，在杀人后逃到国外，昨天晚上回来，现在又在媒体面前开新闻发布会，却没有警方将他这个嫌疑人抓起来审问。你们说警方是不是收了环宇的好处？”
　　曹文荇又接着说：“我一个小时之前给警方打过电话，让他们来抓凶手，他们却跟我说案子已经转交给市局，他们没有权利再抓人！他们是警察，怎么能没有权利抓凶手！”
　　这几句话，把警方彻底拉下水，甚至有三位记者已经匆匆忙忙准备前往市局。
　　“环宇在常青市已经有二十多年，财大势大，不可能跟警方没有勾结！你们可以去扒一扒，没准能扒出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耀奇刚吃了速效救心丸缓过来一点，便听到曹文荇在记者面前嚷嚷。
　　他指着曹文荇，气得险些又背过去，“把那个人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张耀奇在环宇领导的搀扶下勉强起身，“那个逆子呢！把他给我找回来！”
　　一旁保护张耀奇等人的保安立刻用对讲机询问同事，“大姜！大姜！找到张总了吗？”
　　对讲机另一头回答说：“张总乘电梯一直上行，已经到了17楼！我猜张总要去天台！”
　　张耀奇一听去天台，立刻慌乱了，挣扎着要往电梯口走去，但是又力不从心，“快！快去拦住他！”
　　环宇的领导们簇拥搀扶着张耀奇往电梯方向走去。
　　曹文荇见状，立刻大喊，试图鼓动记者们跟过去，“张匀诚要跳楼！张匀诚要跳楼！”
　　记者们也是闻着哪里肉香往哪里奔，便蜂拥着也往电梯口跑去，甚至抢到了张耀奇前面按了电梯。
　　另一侧的一部电梯正好下来大厅，记者们不顾环宇保安的阻拦，强行钻入了电梯里，摁了顶楼，气得张耀奇在电梯外怒骂。
　　张匀诚的电梯停在了32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立刻钻了出去。
　　32楼一整层都是是环宇大楼的图书阅读室，阅读室的大门正对着电梯。张匀诚推开门，把里面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他慌乱地穿过排排书架，来到了阅读室最左侧。他几乎是用身体的惯性将一个玻璃门给撞开，直接跑到外面的露台。
　　他又跑向露台西侧的楼梯，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大楼天台。
　　追随他上来的保安过了一会才找过来，环视一圈没见到张匀诚，以为张匀诚一上来就跳了楼，便立刻都冲到栏杆旁寻找。
　　记者们随后也跟了上来，未见张匀诚也都以为他跳了楼，便架起录像机便开始报道张匀诚跳楼自杀的事情。
　　有两个年轻的保安忍受不了记者们的胡乱报道，便用棍子将摄像机给砸了，把记者给打了。
　　见同行被打，后上来的记者躲远，趁机将这混乱的场景给录了下来。
　　张耀奇一上来没见到自己儿子，反而看到保安殴打记者的画面，血压立即升高，如不是含着救心丸，他可能又要晕过去。
　　不仅张耀奇血压升高，环宇的高管们也是脑袋疼。这把记者打了，他们环宇肯定是要被媒体记者们给扒个底朝天。
　　但是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去管那些记者，张匀诚跳没跳楼才是最重要的。
　　“张总呢？”公关部部长李璐喊着问正在栏杆旁边寻找的保安。
　　“从一上来就没见到，但也没见到楼下有。”保安回答说。
　　“你们确定张总跑了上来？”李璐又问。
　　“我们问过阅览室的人，他们说张总跑了上来。”
　　“那怎么不见人？天台就这么大点地方，你们连人都找不到吗？”
　　“在这里！张总在这里！”有一个保安在排风器遮挡住的角落里找到了张匀诚。
　　张匀诚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抱着双腿，全身颤抖着。听到保安在他面前大喊，更是惊了一跳，大叫着爬起来。
　　“张总！”保安试图拦住张匀诚，但是却晚了一步，张匀诚已经爬上了身后的栏杆。
　　“你们别过来！”张匀诚站在栏杆上，双手紧紧抓住栏杆，嘶吼着。
　　张耀奇被搀扶着来到张匀诚面前，见张匀诚要跳楼，气得怒骂：“你这逆子！你敢跳下去试试！”
　　张匀诚被张耀奇骂的一激灵，全身抖得更加厉害，眼中的恐惧更甚，似乎很害怕他的父亲。
　　“张总，你快下来！那里太危险了！”李璐试图劝说：“你不要想不开啊！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你！咳咳咳！”张耀奇被气得咳嗽，“你敢给我跳！给我滚下来！”
　　后来上来的记者都围了过来，现场直播张匀诚跳楼。环宇的高管试图阻止，却无济于事。保安们也没人再去管那些记者，一心都系在张匀诚身上。
　　张匀诚看了看他的父亲，又看了看那些不嫌瓜大的记者，竟然哭了。
　　“张总，你先下来，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李璐试图扮演一个知心大姐的角色让张匀诚放下戒备。
　　张匀诚哭着摇头，“不！够了！已经够了！”
　　“什么够了？你先下来啊！那儿太危险了！”李璐说。
　　“张匀诚，我让你立刻下来！你是没听见吗？”张耀奇怒问。
　　“我已经受够你了！”张匀诚突然哭着对张耀奇大喊。
　　他的一喊，让张耀奇明显愣了一下。从来不敢跟他大声说一句话的儿子，竟然敢冲他喊了。
　　“我已经受够你了！张耀奇！”张匀诚哭得更大声，“我早就受够了！从小我什么都要听你的，被你控制着一切！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感觉不到任何活着的乐趣！你管着我的生活，管着我的学习，管着我的工作，管着我的婚姻，只要你活着，我的一切就都要被你管着！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还要像个孩子一样通过炫耀你给的一切来满足我的虚荣心，只是为了寻求一丝活着的尊严！”
　　张匀诚痛苦地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只有曾瑜懂我，只有他鼓励我去寻找作为一个自由人的尊严。可我，却把他给杀了。我把他给杀了！我亲手把最懂我的人给杀了！他向我索命，让我下地狱去陪他！”
　　“你胡说什么！人不是你杀的！”张耀奇跺着脚喊道：“张匀诚你一定是疯了！你被曾瑜的鬼魂吓疯了！说的都是疯话！”
　　“我没有疯！”张匀诚喊道：“我杀了曾瑜！我要去陪他！”
　　喊完，张匀诚就转过身，一只脚迈上了栏杆，身体向栏杆外翻去。
　　“啊！”现场的女人们纷纷吓得尖叫出声，男人们却也被吓得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只听“砰”的一声，似是子弹出膛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随后一根黑色的细钢丝绳穿过人群，绳头的拷扣锁住张匀诚还在地上的小腿，将人吊在栏杆上。
　　众人还没从张匀诚跳楼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只听有人大喊：“快帮我拉住绳子！”
　　记者们最先扭头，见是两个警察，便立即围了上去。
　　“滚开！”马兴伟忍不住爆了粗口呵斥，双手紧拽着从刘佳楠手枪里发射出来的绳子，“快帮忙救人！”
　　环宇的保安丢下手里的棍棒，几人上前去拉住绳子，两人来到栏杆旁将张匀诚给拉了上拉。
　　张耀奇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满头虚汗。环宇的高管们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张匀诚挣扎着还要跳楼，被保安们紧紧抓住，最后动弹不得。
　　马兴伟掏出手铐，走到张匀诚面前，将他的双手拷住，“张匀诚，请你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
　　“不能抓我们张总。”有保安护住张匀诚去推马兴伟。
　　马兴伟拉下脸，威胁说：“妨碍刑警执法，我可以将你丢到局里蹲两天。”
　　此时那一帮媒体记者又围了过来，举着话筒问马兴伟。
　　“曹先生指控警方收了环宇贿赂，请问是真是假？”
　　马兴伟从保安手里拉过张匀诚，对记者说：“曹文荇是死者学生，他的精神状态有些异常，目前已经被带回局里进行安抚。一切有关此案的相关信息，请关注警方的通告。”
　　一出闹剧，以张匀诚被抓回公安局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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