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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南宫玉勒紧缰绳,白马在帐前长嘶一声,低头听话地停下了步子。司空甄已经跑到面前,拉住缰绳,抬头对着南宫玉道,“将军,大将军派去送表章的使者据说来了。”
“在主帐么?”
快步走过一堆废弃的刀枪,南宫玉的心思全不在这上面。司空始终跟在他身后两步处,“是,使者早到了,大将军刚遣人寻将军呢。”
“哦。”走到主帐前,南宫玉忽然停了脚步,回头望着司空的眼睛,望得司空脸上一热,眉头又蹙了起来,“将军,皇子打赏,这是天大的事情,还不进去?”
“司空,我问你,皇子可从上京回来?”
“据说是回来了,现在大约已经到东京王宫了。”司空快速地说,伸手掀开幕帘,“南宫将军请。”
那玉佩上刻着贞字,雕琢精细无比,说是给南宫将军的礼物。南宫玉在宫中见过那玉佩许多次,此刻一见却有万千感慨,在宫中的生活虽是两个月前的事情,现在却好似过了许多年一般。使者又说了许多恭维话,他全无意再听,顺口寒暄着,心里想着耶律宗贞这次上京城的收获该是多少。
“这次胜利后,一旦招兵,估计也有不少人会很热心的跟随将军吧。”
使者对崇光笑道。南宫玉听到招兵二字,心思忽然回到了现实中来,微笑道,“都是托皇子的福,能够扩充兵力,宋军才不敢再次进犯。”
他不知道宗贞得了多少兵力的调用权,这句话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出来等下文的,果然猜中,使者哈哈一笑,“皇上要把北边的三万人和上京的两万人都调给七皇子支配,这下幽云地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司空甄在帐门外面,看着士兵们搬运伤患。偷袭中还是伤了不少人,有些人的伤口很深,当时能看得见骨头外露,血肉翻在外面。他想起那天夜里南宫玉用刀连挑三人的情形,血肉飞溅,那人跨白马着白袍,横刀跃马的样子恍如罗刹。
帐门突然开了,南宫玉跟随着崇光走出帐门。司空甄这才仔细看了他几眼,只觉得他进军营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变得健壮了些,眉目也开朗了许多。
傍晚,司空去水边将凌雪马牵回营寨。初夏时分白天已经很热,他只穿了件短衣,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这会儿天气转凉,他探探水,还是暖的,被晒得很烫。
“要讨老婆,就要南宫将军那样姿色的~!”
“哇哈哈,也不看看你自己,南宫将军国色天香,哪是你这种人讨得到的!”
“是啊是啊,那样的人,也只有七皇子才能娶得到~~”
没走几步,嘈杂声就清清楚楚传过来。几名士兵围在一起烤肉吃,说话间毫不顾忌,见司空过来,忽然停了下来,看看他,眉目间满是尴尬。南宫玉最忌别人说他姿容,要是听到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司空看着这几个人,忽然狡黠地一笑,“你们几个啊~~”
“司空兄弟来坐,坐。”见司空甄脸色好看,几名士兵连忙招呼他,笑道,“司空兄弟平时最好说话的,我们兄弟几个私下的谈论,不会向南宫将军说起吧。”
“你们当我什么人。”司空甄顺势坐下,听那几名士兵继续说道,“军中那种事情本来就多,长年不见女人,你道我们怎么熬过来啊。”
“哪种事情?”
司空甄问道。左手边的士兵狐疑地看他一眼,“司空兄弟,只道你年纪小,没想到十五岁了还是不通人事啊。”
司空甄一听“十五岁了”四个字,起身就要发作,被几个人笑着按住,“就是床上的事情,弟兄们都大了,又不是和尚,见不到女人,还不是就几个兄弟一起解决了了事。”
“司空兄弟好福气,跟着南宫将军,每天光眼福也饱了个够。”
司空甄脸红起来,眉头蹙着,“我哪想过这些事情,也就是你们天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话音未落,晚饭的号角响了起来,他忽然想到马还没有拴好,慌忙起身。
进了南宫玉的军帐,司空见他正坐在桌前看着早晨送过来的文书。桌边笔架旁放着那块玉佩,在烛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心中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道,“这是七皇子亲赐的东西,就这么放着不怕暴殄天物?”
南宫玉闻言抬头,见是司空,嫣然一笑,“玉制之物,带之易碎,放着就好。”
“那也要收到箱子里吧。”自言自语道。“崇光将军很少上表请赏,南宫将军,这次大将军很高兴呢。”
“哦?”南宫玉放下笔,抬头看着司空,烛光下少年苍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眼睛里摇曳着红红的火焰,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你说,他为什么高兴?”
“自然是因为南宫将军神勇。”说了这句,少年看着南宫玉绝艳的脸在烛光下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妖媚之气,心里忽然浮上傍晚时分听到的话,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南宫将军,我想大将军是因为您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忽然顿住。
“说清楚。”南宫玉轻柔地说道,“我知道传闻怎么说,我是取悦了七皇子才从一个舞伎变成将军的,是吧。”司空甄的脸色都变了,他却微笑着,倚在桌边,“可是——天下之大,要优游自在,只靠取悦别人,怎么可以?”
这个男人!
司空甄心中一动。
军中说南宫玉姿容绝美,比女人还漂亮,可是人人对他还是敬畏大于亲近。司空想了想,道,“大将军常说,军中尚武,不以外表取胜。这些日子,大家对南宫将军的能力是佩服得紧。”
之前崇光也对南宫说过卫青霍去病的事情,汉人名将,靠佞幸得宠,却依旧名垂史册。听司空的口气十分像崇光,南宫玉微笑,提起笔,“司空你的字写得如何?”
司空脸一红,“我没念过多少书,字也写得不好。”
“司空,你还没对我说过你的身世。”
悠然地看着手中的笔,“你应当是汉人?”
“我父亲是汉人。”司空低头答道,“母亲是……是辽国的女奴,生下我之后就死了,七岁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我无处可去,就跟着军队里烧饭的奴隶到了这里。”
南宫玉回头看着他,“这么说,你当过奴隶?”
“我没有印记,不过做过几年奴隶的活儿。”司空甄慢慢地说。南宫玉微微眯起凤眼,伸手抚过少年清爽的黑发,向下落到消瘦的肩膀上,司空惊讶地抬起头,眼睛里染上了一丝异色,肩膀轻轻抖了一下。猛地想到“跟着南宫将军,每天光眼福也饱了个够”一句,顿时满脸染血似的红,南宫玉一怔,哈哈大笑起来。
司空头埋得更低,南宫玉笑得不住,看着他并不说话。笑够了,才挥手让他出去。
几个月的禁欲对南宫来说并不好受,刚才见司空情窦初开,忍不住和他玩笑。这时候看见桌上那块玉佩,他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玉制之物易碎。
昆山玉碎,也要响遏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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