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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春日的风和煦万分，拂过了枝头盛开的桃花，缓缓飘荡在宫中。
张曙明入宫教导皇子已有半月有余。
虽说有两个皇子，但大皇子痴痴傻傻如稚儿一般，他真正教导的，还是从冷宫里出来的不通文墨的二皇子。
如今宫中无嫡子，大皇子又天生有疾，二皇子的地位着实是尴尬的。
他是庶子，却又占了个四肢健全，可奈何母家薄弱，皇帝又对自己的子嗣不闻不问，满朝文武面对这个二皇子，属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这启蒙的任务也无人接受，最后推了个还是个透明小官儿的张曙明出来。
张曙明第一次见到两位皇子时，颇为头疼。
大皇子性情顽劣又无自理能力，第一次上课就拿砚台砸了二皇子，后被暴起的二皇子打了一顿，吓得尿在了□□里。
二皇子瘦弱不堪，瘦弱矮小的身子上支着大圆脑袋，没有小孩子该有的半两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挂在尖细的脸上，突兀地占了半张脸，诡谲得像是个布偶娃娃，性子也十分古怪，大抵是因为生母的原因，二皇子话少又沉闷，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未被驯化的野兽的味道。
大皇子痴傻，二皇子又如此，张曙明只好教导二人最基础的、儿童启蒙用的《千字文》。
可尽管如此，教导起来也颇为困难。大皇子什么都听不进去，如若凶他一顿，他又要躺在地上嚎啕大哭；二皇子总是神游天外，上课从不开口，张曙明也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
后来桃花盛开了一季又一季，皇子们渐渐长大。
情况也略有好转，大皇子吵闹的时间变少，二皇子也渐渐地开始回应他的问题。
总归是有了一丝慰藉。
又一年桃花盛开。
张曙明授课时望着窗外的桃花，望着打旋儿落下的花瓣，心中兀得升起一阵感慨，世间万物总要凋零，总是在更替轮回，无法永存。
他又回神看向皇子们：一个躺在地上睡得正酣，一个沉默地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老夫今日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他突然说。
这是他第一次同二皇子讨论无关于课堂的问题。
“如果世间万物包括殿下你最在意的事物都要消逝、离我们而去，殿下你当如何？”
此时的二皇子不过十岁，启蒙也才不久，张曙明想，二皇子可能不会理解他的问题。
日月逝矣，岁不我延。世间人谁能把握住时间，谁能把握住不属于自己的事物呢？
张曙明摇头，却闻一道声音回答：“我的东西，谁也拿不了。”
他看向声音的主人——二皇子，小少年微微抬头，视线对上张曙明。
“谁也不配觊觎我的东西。“
年过不惑的张曙明被眼前这个小少年身上冒出的戾气吓到了。
秋风吹过枝头的落叶，萧索万分。
偌大的皇帝寝宫，无半点声音，所有下人跪在庭院里瑟瑟发抖。
“朕是不是说过，外面很危险，朕的阿素不能出去？“
房间里，景权洲把景素堵在床榻边，轻声问。
他的表情温柔的要淌下腻死人的蜜，滴滴答答流满景素全身，而眼底的神色却比海上的风暴还要肆虐汹涌。
为什么要出去？
为什么？
景权洲心中的烦躁愈发的浓烈。
在他得到了自己的神明之后，无数次地幻想过景素离开他，有时是梦到他羽化飞去，有时是梦到别人夺走了景素，他时常在半夜惊醒。
心心念念的事物一旦得到，总是会有种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伴随着景权洲几个月，直到当下他还是会在梦中惊醒，起身试探地摸摸景素将他搂在怀里。
现如今梦境变为现实，景素打开了窗户，坐在窗棱上和一个不知名的下人交谈甚欢，和他所担忧的、所恐惧的如出一辙。
景权洲敛下眼睑，牙齿紧紧地咬着，搂着景素的手微微颤抖。
他绝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可是外面并不危险。”景素回答道，他察觉到景权洲的心情不好，笑着搂着景权洲的脖子，“阿洲，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我看到外面有个高高的绿绿的东西，那个是什么？”
“你带我去，阿洲，有危险我也不怕。”
他笑得开心，用脚轻轻地蹭着景权洲的衣摆，把脑袋放到他的颈窝。
景权洲只沉默地收紧自己的手，“如果朕想你待在屋子里呢？”
“不出去，就在这里待着，只能和朕在一起。”
“朕把你召唤出来，你不该只想待在朕的旁边吗？”
“朕前几日给你打了一个金笼，两丈宽，内里放了你最喜欢的——”
“阿洲！”
景素皱眉打断景权洲的话。
“你好奇怪啊，说的我都听不懂。”
“你是不是不想我出去？为什么？”
景素反问。
他直直的看向景权洲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甚至带有一丝癫狂的意味。
“你怎么了啊？”
景素不解，为什么景权洲这副模样，和平时他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你说话好凶。”
“你要干嘛啊？”
没有接触过任何人的景素就像一张白纸，被景权洲藏在寝宫里娇养了几月，性子虽不是唯我独尊但也格外霸道。
景权洲凶他，景素自然不高兴，他生气地起身，想要从景权洲的怀里站起身。
“不行。”
景权洲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景素倒在了床上，被景权洲死死地压着。
“放开我！”
景素愈发生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景权洲这么生气，难道就是因为他打开了“小门”，看了外面的世界吗？
那他还没计较景权洲骗他呢。
越想越生气，景素憋着气挣脱景权洲的束缚。
“阿素。”
景权洲也不撒手，他心里被恐慌占据，似乎只要送了手起了身，景素就会飞走一样。
这是他的。
是他的。
“啪！”
一声脆响。
景权洲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景素挣扎间失手打了他一巴掌。
“……”
屋内顿时寂静无声。
景素还在生气，他并不知道照着脸扇一巴掌对一个人来说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他的手生疼。
“好疼！”
他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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