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安魂师

　　【余额不足】

　　巨大的字体充斥在售票机的屏幕中央，那鲜红的色彩穿透面具出现在南晓的脸上，火烧一般困窘尴尬。

　　其实用售票机的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过来想打印凭证，对这一幕也没什么想法，但南晓就是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紧了紧帽子后快步退了出去。

　　他随便找了个屋檐躲雨，直愣愣看着雨滴汇入下水道，流浪汉缩在墙脚打瞌睡，伞下的小情侣嘻笑打闹，机器人拾捡着街边的垃圾，世界就是这样有条不紊的转动着，从不会为谁停留。

　　迷茫。

　　多年前也是一天雨夜，他也是如此迷茫。

　　那天他被父亲赶了出去，一只眼睛早就瞎掉，穿着单薄的衣衫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想吃路边摊的烤串，想跟同龄人一样三两做伴，想去高高的摩天轮，去刺激的云霄飞车，去玩密室，剧本杀，去吃火锅，自助餐。

　　这一切他从未能体验过，不管是哪一世。

　　隐隐嗅到一丝香气，南晓顺着看去，街角一家火锅店居然还开着，红白界限分明的霓虹招牌让人望而生津，他咽了口唾沫，看了下自己的余额。

　　去吃吧。

　　南晓做好了打算，慢悠悠走了过去，站在门口却不敢推开面前那扇玻璃门。

　　“站门口干嘛，快进来！”老板娘是个很丰腴的女性，红围裙看着很干净没有什么污点，面相很和善，饱满的耳垂带着硕大的珠宝耳环。

　　她直接揽着南晓的肩把人迎了进来，摁到桌子前坐下，转头又招呼自己的丈夫上个鸳鸯锅。

　　还没等南晓开口要菜单，老板娘直接自己到冰柜中取了满满一桌摆下。

　　老板也是差不多的体型，两个人站一起很有夫妻相，端来一个铜锅呼喊道：“小心嘞～”

　　火舌舔舐着锅底，热量快速蒸腾翻动着满锅的红油和菌汤，老板娘摆好了餐具，很温柔的笑着说：“戴着面具怎么吃啊。”

　　估计南晓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绯红的眼眶，失去了面具的隐藏彻底暴露出来。

　　“诶，开了，快下东西，饿死了。”老板开始往锅里一点一点下东西，老板娘看到南晓拘谨的模样，拿着公筷把烫好的东西往他碗里夹。

　　“吃啊。”老板嚼着嘴里的肉，笑着招呼他。

　　南晓夹了一个丸子放进嘴里，刚一咬开，瞬间喷射出来的肉汁烫的他一激灵，丸子这样从嘴里滚到桌子上。

　　“哎哟，傻小子嘞。”老板娘没有任何异样，纸巾包着丸子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又自己夹了一个，“你看啊，这个丸子里面的汁水很烫，我一般都会这样子先戳烂，把汁全部挤出来才进嘴的，你也试试。”

　　南晓照着她的作法，总算是尝到了正宗的火锅牛肉丸，就是有点辣，不禁开始吸气。

　　“喝这个。”老板开了个易拉罐放到南晓面前，给自己和老板娘也开了一个。

　　老板娘站起身，举着易拉罐，“今晚上有缘，咱们干一杯。”

　　南晓愣愣的跟着站起身，双手捧着跟他们碰杯。

　　老板灌了一口，舒坦的长舒一口气，很开心的说：“今天虽然下雨，但是好消息不少，戴少将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咱联邦又有指望了嘿嘿！”

　　“可不嘛。”老板娘小口喝着，还一边给南晓夹菜，“敞开了吃，不收你钱。”

　　“谢谢。”南晓蚊子一样的声音响着，夫妇俩人相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饭后，南晓想帮着收桌子，但被老板娘拦住，“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

　　转头就指着老板：“快点收，今晚上该交粮了啊。”

　　南晓没懂什么意思，但老板却瞬间乐开了花，圆润的脸挂着异常灿烂的笑，手脚麻利的收拾桌子。

　　老板娘把南晓拉倒一旁，“你是不是没有地方住？”

　　南晓打算撒谎，摇了摇头：“有的。”

　　“你这孩子，嘴硬！”老板娘故作不悦的撅着嘴，“放心，你要是不愿意，我决不强留。”

　　南晓环顾了一下四周，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我会还钱的。”

　　“害，就一顿饭而已，多双筷子的事儿。”老板娘很豪爽的拒绝了。

　　南晓没耐住好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老板娘刚一问就明白了，“哦，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对吧。”

　　她嘿嘿一笑解释道：“你跟我儿子一般大，看着一个人在外面淋雨挺心疼的。”

　　迎着南晓质询的目光，老板娘接着道：“他不让人省心，年纪轻轻沾了不好的东西，怕我们发现就一直不回家，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反正报警了也没找到。”

　　她又看向门外，只余着路灯的雨街，“我们一般都到深夜才收摊，想着万一有一天那死孩子找不到吃的，闻着味能回家来。”

　　饶是说着如此的话题，而且他们儿子还生死未卜，但是老板娘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悲戚，反倒是满满的希冀。

　　南晓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您的儿子，觉醒精神体了吗？”

　　“觉醒了，十岁那年吧，还挺早的，本来说好长大要当兵的，结果，唉，不说了不说了。”

　　“我可能，有办法能找到他。”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老板娘瞬间两眼放光，“真的吗？”

　　南晓微微颔首：“我只能尽力试一试。”

　　“太好了。”几乎是瞬间，老板娘那张坚强的脸就露了怯，眼泪滚滚涌出，赶紧喊：“死鬼，快出来。”

　　“咋了咋了？”老板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手上还沾着没洗净的泡沫。

　　老板娘给他简短叙述了一下，他大喜道：“那，那要怎么做？”

　　“你们有他的随身物品吗？时间越久越好。”

　　“有有有！就是……”老板娘突然犹豫了。

　　老板急得不行：“就是什么呀就是，你快去拿出来呀。”

　　老板娘为难的斜了他一眼，随后一拍大腿，“好吧好吧，等我一下。”

　　她转身去了后厨，又传来上楼的声音，半晌才下来，手里面攥着几条卡通内.裤，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袋子装上递给南晓，“最符合的可能就这些了。”

　　“没事的。”南晓笑着接了过来。

　　随身物品很容易会留下精神体的印记，而南晓的能力有些特殊，根据这一丝的印记可以顺藤摸瓜寻找到精神体的下落。

　　他是在很早之前偶然发现的，那时是帮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家伙去找他的婚戒。

　　南晓感知了一下，果真有印记的存在，一只白色蝴蝶从他额间飞出，在卡通内.裤上短暂停留便振翅飞向外面。

　　“能找到！”南晓斩钉截铁，回头说：“你们在这等我。”

　　夫妇俩都解了围裙作势要帮忙，但被南晓制止：“印记效果很弱，太多人会干扰我的判断，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找到他第一时间回来。”

　　“好吧。”夫妇俩惴惴不安的答应了。

　　南晓跟着蝴蝶穿过大街小巷，一路跑到了海边，蝴蝶到这里就消散成了漫天光点。

　　人应该就在附近，南晓四下张望，潮汐涌动的暗影处蹲着一个人影，肩部抽动着，好像是在啜泣。

　　南晓缓缓靠近，轻声道：“你还好吗？”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南晓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因为同样的事自己也曾做过。

　　他走了上去，重新召唤了一只蝴蝶停在那人的肩上，根据精神力的共鸣他确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想到海里去吗？”南晓在他身旁蹲下。

　　男生转过头来，有些怪异的问：“你是谁？”

　　“我嘛。”南晓伸出食指在湿润的沙滩上随意的写写画画，“是个很幸运的人。”

　　男生皱了眉，显然不理解身旁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是怎么回事。

　　南晓却笑着说：“你也很幸运啊，不管发生了什么，始终都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在等着你回去。”

　　这句话触动了男生的心弦，他面如死灰的脸色开始渐渐复燃，眼波闪动着星火，“你怎么找到我的？”

　　南晓将那一袋子的卡通内.裤递了过去。

　　男生一看见就抢了过去，往自己衣服里塞着藏起来，有些羞涩道：“怎…怎么是靠这个东西。”

　　“回家吧。”

　　“我…没脸回去。”

　　海里一只荧光的水母游动着身子靠近岸边，南晓的蝴蝶直接飞了过去，在水面上盘旋飞舞。

　　南晓：“这是你的精神体化形吗？”

　　“嗯。”男生走过去将水母抱了起来，看看那只蝶又定睛看向南晓，“你跟你的精神体一样，很美。”

　　南晓看着男生瘦削的皮包骨和深邃的眼窝，大概明白了他这么些年的遭遇，安慰道：“回家吧，有爱你的家人陪着，一切都会好的。”

　　“我戒不掉。”男生脱力一般跪倒在地上，双拳不住的疯狂捶打着沙滩，渐渐声嘶力竭的哭喊：“我真的戒不掉！我戒不掉！我试过好多种办法了！欠了好多好多钱，还…还去干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回去见他们啊！”

　　“你是他们的儿子。”南晓的语气很平静，很好的安抚了他躁动的情绪，“不论你是否完美，是否良善，只要你有颗悔过的心，家人都会陪着你的。”

　　雨夜里的海滩上，男生近乎癫狂的哭声响彻天际，躲躲藏藏这些年的苦痛与委屈，随着泪水一同深埋于地底，那不远处温馨的小店里，有对一直守候他的善良夫妇。

　　南晓向他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男生抬了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用力握住了南晓的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痕，随后大步向前去。

　　走到巷子口，南晓没再往前了，只向前面一指，“回去吧。”

　　男生朝他感激的鞠了一躬，大步向前跑去，转眼消失在了下一个拐角。

　　我也该回家了。

　　南晓这才想起来戴宇泽，给他发了个信息求助：
　　【我没钱买车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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