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倒南墙

　　自那日起，李图南再没见过张江，六班的数学老师由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顶上。
　　日子总算恢复平静。
　　陈谨在陈母的强烈要求下居家调养，专心等待高考的到来，李图南则由她亲自接送。

　　高考前一周，李图南结束了月考。
　　谁知蒋旭的预防针真的打对了，李图南的成绩虽然有所进步，但终究是落下的太多，同班里前列学生差距仍旧不小，更不用提和陈谨相比如何了。
　　看着刚刚及格的数学成绩，他一阵挫败，到晚上坐上陈姨的车，仍旧闷闷不乐。
　　陈母白天已经在家长群里看到了他的成绩单，哪壶不开提哪壶，“南南这次考得不错，数学都及格了。”
　　李图南想要回话，可怎么也牵不起来嘴角，索性不吭声闭上眼睛假寐。
　　半天没得到回应，陈母转脸一看，李图南像是睡着了，于是打高空调温度，提速开回了家。

　　但，当你不开心只想静静时，身边人总会或无意或有意地一遍一遍帮你想起你的不愉快。

　　到家一进门，被强制休息在家的陈谨正好拿着杯子下楼接水，一见面，就对着李图南雀跃地打招呼，“囡囡这次数学及格了哎，不错啊。”
　　李图南：……
　　他专心换鞋，并不想接受这份夸奖，疲惫地蹬上拖鞋后，拎着书包往楼上走。陈谨眼见事情发展不对，问后进来的老妈，“囡囡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陈母一头雾水，“没怎么呀？可能累了吧，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睡。”
　　轻点了下头，陈谨转身去厨房接好水，回去路过李图南房间时，有点不放心，敲门进去。
　　李图南已经坐在书桌前了。
　　“囡囡，在学习了？”
　　“嗯。”李图南提不起兴致地用音节回他。
　　“怎么了这是？跟哥说说。”陈谨握着杯子，坐上李图南桌上一角，单脚踩地，低着头去看他。
　　李图南瞅见数学卷子上鲜红的两位数，手不动声色地拿过稿纸把分数栏遮上。“没事，有点累。”
　　陈谨一直注视着他，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瞬间了然，摸了摸小孩的头。“别难过，总要有个过程的。这次已经进步了，这就说明这段时间的努力起效了不是吗？慢慢来，哥哥会帮你的。暑假给你开小灶，保管下学期的李图南是全面升级过的李图南2.0。”
　　抬起头，李图南安静地回望着陈谨，陈谨的眼中全是笃定。
　　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有把握呢，李图南想。

　　两天后，全市迎来了中小学生，确切地说是非高考生最喜欢的高考假期。学校征占教室做考场，所有学生要把书籍清空。好在李图南有先见之明，提前带走了一部分，将剩余的装进书包后，陈谨刚好领完准考证过来接他。
　　陈谨伸手想要拿过李图南的书包，被他躲过了。陈谨有点疑惑。

　　“我自己背，你背上有伤。”
　　“早好了，别说是书包，就算是背你都没问题。”陈谨笑笑，又去拿他的书包。
　　李图南死死地护着，就是不给。
　　“怎么这么拗呢？”无法，陈谨只好作罢。
　　他今天是骑自行车过来的，找到车子后，一边开锁一边说：“你看，我妈都让我骑自行车了，所以不用担心，我没事了。”
　　李图南抱着书包站在一旁，手里摩挲着陈谨的后车座，嘴里回道：“那我也自己背。”
　　陈谨懒得再和他争，叹了口气，三两下打开锁，扣到车座下面。一脚跨上去，回头想示意李图南上来，就看见小孩抱着书包，还在摸自己的后车座。暗暗地在心里笑了一下，陈谨打趣他，“别摸了，再摸车座要告你骚扰了。”
　　李图南动作一顿，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陈谨笑了笑，脚一蹬，车子滑出去。

　　仍旧是那条熟悉的路，今天早一些，两旁的店铺还很热闹。路边的树郁郁葱葱，好像又粗壮了不少。车子不断向前，目光所及也随之向后倒去，直至消失在视野里，宛如自己怎么也抓不住、留不下的时光和人。今日过后，就要自己走这条路了，李图南落寞地想着。

　　一路无话，到了家门口。李图南看着他哥把车子推到廊下，也跟上去。

　　锁好车子一回头，见人还站在外面，陈谨无奈地掌上他的后脑勺，推着人往前走，“好了啊，一路上话都不说，回来了还这样。搞得跟谁要没了一样。”
　　话不太吉利。
　　李图南挣扎着让脑袋远离他的手掌，停下来，回过头拧着眉看陈谨。
　　小孩一脸的委屈烦闷，一副又要哭出来的表情。“我的天！囡囡你最近有些太好哭了吧！金豆豆也不能这么个掉法啊！”陈谨赶紧哄，“等我考完，还每天去接你放学，到时候就又可以坐了。”
　　把人当小孩似的。李图南并不觉得安慰，心里很不舒服，不想理他，索性进屋去。

　　陈母隔着厨房窗户早就见两人回来，半天才等到他俩进屋，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扬声问：“怎么回来半天不进屋啊？”
　　等看清了李图南的表情，陈母皱皱眉，擦干手迎上来，问她儿子：“这是怎么了？你又欺负弟弟了？”
　　对于老妈的指控，陈谨很头大，一时有些搞不懂自己在老妈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但这事儿确实和他沾点关系，只好说：“没事，我哄哄。”
　　“别整天欺负弟弟，你俩还能待几天。”陈母白了自己儿子一眼。
　　陈谨闻言“哎哟”一声，真是服了他老妈的那张嘴了，总能精准踩雷。赶紧把人推进厨房，“您可别再说了！”
　　拉上移门，陈谨这才觉的安全，转过头来还有一个。陈谨只觉得自己不大的年纪承受了太多。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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