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有身手灵活的人成功挤到了床边,他们摸了摸薄得不应季的床褥,床板一碰吱呀呀响,对余大伟的信任彻底破灭。
“余大伟,你们太不要脸了,住了亲弟弟的房子,把亲侄儿赶去睡杂物间。”身怀正义感的大婶同情地搂着小可怜余旧,“亏你们做得出来!”
伴着大婶的话音,余大伟披着的人皮被撕破,露出禽兽的真面目。
余旧偷偷观察群情激奋的大伙,如果此刻他们手里有烂鸡蛋菜叶子,肯定全往余大伟和张大花身上砸了。
“对不住,我们错了,是我们两口子猪油蒙了心。”余大伟能屈能伸,拉着张大花向大伙道歉,“我们没照顾好余旧,辜负了大家。”
余大伟深深自责道,张大花跟他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顾不上刚才的撕破脸,用力憋了几滴眼泪:“其实我跟他大伯没坏心,安和两口子走了,作为大哥大嫂,照顾他们的孩子是应该的。”
“我们不是贪图新房子,你们也看到了,余旧原来的房间挨着厨房,他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冻,所以我叫他把房间让给他爷爷奶奶,在剩下的几间房里面另外选一间,结果他自己选了杂物间,我以为他喜欢,所以没想那么多。”
张大花抹着眼泪解释,仗着余旧傻,不懂反驳,把故意说成了失责。
“还有留饭,我不是故意不给他留。今天晚上他大伯没找到他,我以为他在村里谁家吃了,我煮的饭一直不是很合余旧的胃口,本来晚上吃的又是中午的剩饭剩菜,我想着他要是没吃,就单独给他下碗面。”
张大花说得合情合理,连余旧自己都差点信了。
果然,围观人群开始出现了动摇,张大花拍了下大腿加大马力:“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见证,我马上给余旧换屋子,而且以后余旧结了婚有人照顾了,我们保证会搬出去把房子还给他。”
“对,没错!”余大伟与张大花一唱一和,“余旧目前的情况,他一个人住我们实在放心不下。”
诚然,余大伟夫妻俩的大伯大娘当得不够合格,但谁让他们是余旧的亲戚呢,那一缕血缘关系是外人无论如何替代不了的。
对此林故渊并不失望,反正他没奢望能一举将余大伟他们赶走,他今天的谋划,目标只有一个——改善余旧的生存环境。
“余旧。”张大花笑容亲切,“你想住哪间房啊?要住你原来那间不?”
住原来那间?余旧暗自嗤笑,张大花之前说了余爷爷余奶奶年纪大受不得冻,让他选原来那间,岂不是算计他背上不孝的名声么?
自古百善孝为先,他哪怕是个傻子也一样。
余旧不上张大花的当,指着隔壁的房间门口喊了声爸爸妈妈,接着笑着飞奔过去,双手抱着空气,仿佛真的见到了去世的父母。
空气里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张大花的笑容崩裂,眼底透着赤裸裸的害怕,余大伟腮帮子抽了抽,人群中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余旧背着他们勾起嘴角,小样,吓不死你们。
林故渊抱着余旧的衣服往隔壁走,最上面的棉袄不经意落到地上,他状似被遮挡了视线,一脚踩住。
“衣服!”余旧叫了声,弯腰去扯,伴随着撕拉的裂帛响,芦苇絮漫天飞舞。
这一环当然也是二人设计的,村民们纷纷仰头,有人抬手接了芦苇絮凑到眼前,倏地吸了口凉气。
“我怎么看着余旧袄子里的东西像芦苇絮呢?”
有眼尖的大娘惊呼,引得众人附和,可不是芦苇絮么。
此话犹如火上浇油,周正志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过,作为医生最懂修身养性的他,几乎咆哮着质问余大伟,余旧的棉袄里的棉花为什么会变成芦苇絮?
张大花已然吓得不敢吱声,周正志捡起地上的破棉袄抖落,竟是一丝棉花也无。
北方的冬天有多冷在场的人皆深有体会,把棉花全部换成不保暖的芦苇絮,张大花他们不是苛待余旧,是想害余旧的命!
“大牛,你把余旧的棉袄全拿出来。”周正志的声音里进了冰,“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给余旧剩一件能过冬的。”
事实是没有,余旧的棉袄,拆开全是芦苇絮。
谴责声将余大伟夫妻俩淹没,关于留饭、换房间,他们都能找借口,但棉花变成芦苇絮,总不可能是余旧主动要求的了。
余大伟又推了张大花挡刀,称此事是张大花一人所为,他平日里忙着地里的活,疏于监管,才让猪油蒙了心的张大花犯下此等大错。
张大花不蠢,知道如果把余大伟拉下水,事情的局面会更加难以挽回,只能闷头扛下了所有错。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不该因为看大伟他们冷,就拆了余旧袄子里的棉花。怪我当妈的没本事,买不起棉花,连累公婆和几个孩子跟我们两口子挨累受冻。”
张大花声泪俱下地卖惨,她是错了,她错为人母、为人媳,不能给他们吃饱穿暖。
谴责声减低,余旧听见有人唏嘘,说张大花也有难处。
他们劝周正志算了,原谅张大花一次,让张大花把棉花给余旧填回去就行了。
毕竟余旧只余大伟一个亲大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不管的话,余旧又能依靠谁呢?
余大伟顺势道歉,请大伙做见证,他往后一定好好待余旧。
在众人的说合下,周正志勉强信了余大伟会痛改前非的话。
周正志到底是个外人,余大伟即使再错,依旧是余旧的亲大伯,而且余旧爷奶也在,单凭余大伟目前的所为,他争不了余旧的监护权。
守着余旧换了屋子,周正志将余旧的棉袄全部扔给张大花,责令他一天内恢复原样。
张大花唯唯道好,抱着余旧的棉袄进了边上余谋的房间。
据原身的记忆,余谋跟余勇两兄弟的关系颇有些水深火热,如今余谋的房间没了,过两天他放假回来恐怕得有的闹。
一套大戏收场,村民们陆续散了,林故渊和周正志一同离开,走到院门处林故渊回头,余旧冲他眨眨眼,手指比心,爱你哟~
林故渊的笑逸散在风里,余旧从来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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