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怎么可能没水，分明还是在记恨昨天晚上的事情。岑栀知心里闷闷的想着，伸手接过席瑜递过来的一小瓶酸奶。

　　席瑜低头睨着眼看着沙发上的人，酸奶瓶外的水珠滴了几滴在她的胳膊上，像极了沾了水的美玉。

　　是一瓶水蜜桃味的，岑栀知把酸奶在手里转了一圈，看见上面的知名代言人。

　　是卫一葵。

　　没想到她现在越来越火了，以前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广告，在市面上也都不常见，现在风生水起，估计过不了多久在娱乐圈就会混的如鱼得水。

　　岑栀知把吸管插进酸奶里面，吸了一口。看来两人也不是毫无进展，都不在一个地方了，席瑜还能找到她代言的酸奶。

　　想到上次卫一葵跟他要微信的场面岑栀知不自觉的笑出来，就像是高岭之花短暂的坠入另一个神坛。

　　席瑜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在酸奶上，酸奶是江芍药买回来的，席瑜之前没注意过，要不是岑栀知今天过来，他压根不会记得冰箱里还有一板酸奶，更别说什么封面代言人了。

　　席瑜没管她脑子里的画面，吃了口桌子上的牛角包问岑起找他什么事。岑起终于结束一局游戏，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也拿起一块面包。

　　“岑栀知想去爬山，我太久没回来了，不太记得那条路了，想叫你一块，顺便喊上阿迟他们。”

　　柏油马路被晒得灼热，路上除了偶尔跑出来的几只夜猫一个人都看不见，大都躲在自家的公寓楼下阴凉处避暑。
　　老人拿着蒲扇轻轻的摇晃着，与其它老人交谈着东院谁家的女儿或者西院的谁家的老头。

　　席瑜看了眼窗外的阳光，刚好被照进来的一缕刺的睁不开眼，他走过去拉下半盏窗帘，刚好遮住自己这边的阳光。

　　开口：“这么毒的太阳你们要去爬山？”说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看向岑栀知。

　　岑栀知也看他。

　　席瑜正吃完一个牛角包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里，整个人都窝进去，像是与沙发混为一体。
　　岑栀知也喝完酸奶，嘴里还有酸奶的余味，悠哉哉的开口：“谁规定夏天不能爬山了？难道你喜欢下雪天顶个大冰雹踩着雪橇去爬山？”

　　她几句话把席瑜堵的哑口无言，岑起在一旁看着两人拌嘴笑个不停，席瑜一个眼神给他，岑起禁了声。

　　于是片刻后就是席瑜被岑起推着房间换衣服。
　　席瑜皱着眉头，不耐烦似的，挑逗的看着他：“你想帮我换？”

　　岑起呸了一声：“谁稀罕！赶紧换完下来去找阿迟。”

　　席瑜下楼的时候，没看见岑起，倒是看见岑栀知蹲在狗窝旁边。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泡泡袖模样的连衣裙，阳光照在裙子的亮片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黝黑的头发披在肩膀后面，裙子长度刚好过膝盖，蹲在来的时候裙摆拖了一点搭在地板上，手抚在金毛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来回揉。

　　金毛眯着眼睛蜷缩在窝里面，靠在岑栀知的脚边，看样子是享受极了。

　　小没良心的狗东西。

　　席瑜薅了把头发，唤了声：“禹”，金毛像是听见了主人的召唤，蹿的一下朝席瑜跑过去，岑栀知被它吓了一跳，恶狠狠的盯着席瑜。金毛不断的舔咬席瑜裸露在外面的小腿肌肉，席瑜顺势揉它的耳朵，低声笑。

　　岑栀知问他：“之前那只马尔济斯犬呢？”

　　席瑜没料到她会问，不在意的说：“怎么？狗都能记得，就记不住我？”
　　看岑栀知发愣的表情，席瑜又笑，本来也没想逗她，不在意的开口：“它不听话，送人了。”

　　“送人了？”岑栀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重复他刚刚的话。

　　门外江芍药和邻居谈论的声音穿进来，她听见江芍药说了句今天花店的玫瑰花比昨天的要贵一点，但是店主说这批的花期比前几批的长了不少，也不知道这几枝玫瑰能撑到哪一天。

　　这下席瑜没说话，从冰箱拿了瓶水扔给她：“走了。”

　　人们好像总是不愿意提及过往，好也罢，坏也罢，明明不怎么大的年级却总是有满腹的过往篇章。
　　路边的槐花树开的正旺，盛夏的正午见不到一点微风，随着偶尔过路的行人荡起的阵阵涟漪，槐花颗粒也落下几颗。

　　岑起和席瑜走在前面，岑栀知跟在两人后面。

　　前面的两人看着身材差不了多少，但是席瑜略高他一点，所以岑起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费劲。

　　以前也是这样，一伙人在前面，岑栀知和棠以卉跟在后面，他们三个去哪，就把她俩带着去哪，那时候总觉得以后遥遥无期，每天都在肆无忌惮过着。
　　后来初中去了上京，又遇见了形形色色不同的朋友，却再也没有这种感觉，秋冬将至，邻居左右，南院的槐花与东院的玫瑰形成一种新的花香。

　　这天宋迟的店里有很多人，许是天气太热，冰淇淋卖的差不多了。

　　宋迟刚进货回来，棠以卉手里捏着蒲扇靠在木制的摇椅上，惬意的闭着眼睛，享受着盛夏带来的阳光沐浴。两人把快要化掉的冰淇淋火速放进冰柜里。

　　“阿迟，今儿个老郑不在家，我不打麻将了，店里有我，你去后院找阿瑜他们。”傅奶奶走进店里，推着宋迟的肩膀。

　　宋迟还没反应过来：“他来了？”

　　这家店是宋迟的奶奶开的店，他父母常年在外上班，宋迟被他奶奶照顾着，偶尔放假没课的时候都会在店里坐着，傅奶奶年级大了，就爱打麻将，宋迟爷爷走的早，他也就没再剥夺老人家这一点爱好了。

　　棠以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后院去了，几个人呢躺在凉席上翘着二郎腿。

　　宋迟哂笑一声：“来我这享福来了？”宋迟一身黑衣，一手夹了跟冰棍。

　　帘子后面是喧嚣热闹的一条街巷。

　　席瑜躺在藤蔓旁边，挑起眼尾却带有凉薄的笑意，看上去特别离经叛道，慢条斯理的说：“祖宗邀请去爬山。”

　　岑栀知从中听出点讽刺的意味，一个眼神扫过去，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去吗？”

　　两人明里暗里擦出火药味，在场谁都听得出来，棠以卉拉着她看玩笑：“栀知，你俩怎么跟小时候不太一样，我记得你那会可粘席瑜了。”

　　岑栀知眼尾不着痕迹的瞥了某人一眼，耸耸肩：“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喽。”

　　在宋迟家后院磨蹭了一会，事件也过去了不少，那会已经快两点了，但刚好是正午过后太阳正烈的时候，厚厚的烈阳显得熠熠生辉，几个人刚出院门身上就已经除了一层薄薄的汗。

　　宋迟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去两瓶矿泉水：“我记得山顶好像有个神女池来着，我也很久没去，不知道还在不在。”

　　岑栀知是出了名的唯心主义者：“真的假的？灵不灵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岑栀知钻到前面去。

　　席瑜看着忽如其来的脑袋，啧了声，伸出一直手指按在她额头上往后推：“那得看你许什么愿了，你要是想一晚上长到一米九那估计是不可能了。”岑栀知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

　　这座山没什么特别的名字，但是外人来说也算是一处景点。

　　一株株花树绽放开来，铺满蜿蜒的山路，参差不齐的鲜花沿着山腰一路蔓延到山顶。沿着平坦的柏油马路，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清香，有种力求至上的朴素与挺拔环绕。

　　他们没跟着人群，顺着以前的记忆从小路上去，每人手里拿着一瓶水，准备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细细的嗓音。

　　“席瑜！”

　　几个人回头，看着一个姑娘在不远处站着，还是棠以卉先开的口：“秦芸芸？”

　　秦芸芸是他们一个高中的，班上的尖子生，因为父亲的关系，在学校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也是学校几个不入流的学生公认的班花之一，因为棠以卉，所以她没有稳坐第一的位子。
　　棠以卉低着头凑在岑栀知的耳边和她介绍，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等你来了，她更没有地位了。”

　　棠以卉就是这样一个人，向来公私分明，讨厌谁喜欢谁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山腰处起了点微弱的风，岑栀知感到一阵透心凉，眼前的这个人和卫一葵长的很像，但是她没有卫一葵身上的气势，也没有她漂亮。

　　果然，漂亮的鲜花各地都是。

　　棠以卉说话间女孩已经走过来了，秦芸芸穿着紧身上衣和宽松的牛仔短裤。岑起不知道情况，在一边站着看戏。

　　宋迟抿着嘴唇，心里像是有感而发似的，想说话却又如鲠在喉，然后用肩膀碰了碰席瑜的肩膀：“暑假还来找你问题？”

　　席瑜没想晾着人家：“一个人？”

　　秦芸芸一下子活跃起来：“对，暑假第一个星期太无聊了，就过来爬爬山，上高中一年了，这儿也好久没来过来。我小时候还在山顶吃过夜市里买的桂花糕，也不知道现在上面还在不在卖了，说起来我还……”

　　滔滔不绝声音传入耳边，秦芸芸一口气直接说到了小时候，岑栀知瞪大瞳孔，歪着头凑近棠以卉脑袋饶有兴趣的说：“我还以为这班花是高冷范的。”

　　棠以卉捂着嘴巴笑了声：“她对人不对事。”

　　本来还想抱臂观看一会，谁知道席瑜压根不给人家面子，看上去像是仔细听着秦芸芸说真的话，思绪早就飞走了，然后打断她的话：“行，我知道了。”

　　秦芸芸本来还说的兴致冲冲，被席瑜一句话呛住。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看得出来席瑜也没什么耐心了，就看见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那人看上去和他们一般大，是个男生，前不接了个电话，说是班花在山腰下。那人在学校大张旗鼓的追求秦芸芸，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整天不学无术，把心思全放在了秦芸芸身上。

　　秦芸芸看着不远处跑来的人，皱着眉头，还没等席瑜说什么，她先开口：“我先回家了。”席瑜也看到那人，满脸愉悦：“嗯”

　　耳边时不时还有导游传来的喇叭声，岑栀知看戏似的看着几个人。

　　宋迟跑过勾搭着他的肩膀：“怎么样？兄弟给力吗？”席瑜手里扔着半瓶矿泉水，嘴角轻轻上扬，斜着眼看他：“你觉得棠以卉要是知道你把她的花喂给皮球了会怎么办？”

　　宋迟低骂了句脏话，嘴里念叨着：“席瑜你他么做个人吧，这生意做的滴水不漏。”

　　席瑜又被岑起勾搭着：“阿瑜，没想到你烂桃花还不少。”

　　席瑜没说话，边走边向上丢着矿泉水，笑得放肆又张扬，阳光照在少年们的身上风华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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