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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如果的如果(一)
昌平十五年冬,朕得了一场风寒,引发了前些年御驾亲征时留下的旧疾,断断续续快一个月了也没痊愈。
一日下朝后路过御花园,一束红梅开的正好,朕忽然很想念阿桓,前年他最后一次出征,说是打到木兰城西北方的狄戎王庭后就再也不上战场了,可以一直回来守着我了。如今已经快两年未见了,今年除夕他大抵又回不来了。
朕坐在御书房里静默了许久,命人传了太子与丞相等重臣。逢安已过而立,正是壮年,朕已经决定了等他父君明年功成归来就禅位,和阿桓过几年逍遥日子。
等人都齐了,朕宣布今年年宴由太子主持,朕要往木兰犒赏三军。王晏之和逢安都极力劝阻,道陛下龙体尚未痊愈,且正值寒冬,出行不便。朕听罢只淡淡颔首,语气不容置疑:“朕已命金吾卫准备好仪仗,明日便出发。朕犒军期间,太子主持朝政,丞相辅佐,其余诸臣各司其职,尽心助太子处理朝政。朕不在,诸卿待太子当如朕。”
朝臣面面相觑,只得俯首称是。
朕是在腊月初十那日出发的,一路向北,风雪交加,朕的风寒又有几分加重了。抵达木兰边城那日天气难得放晴,我一眼就看到了正大步向车架走来的玄甲郎君。又瘦了些,只一双星眸流光溢彩,分外耀眼。我不由勾起唇角,冲他笑的粲然。
是夜屋外寒风凛凛,我窝在小郎君怀里,细细抚摸他肩头后背新增的疤痕,悄声问他还疼否。小郎君握住我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又挨挨蹭蹭的流连在我唇齿间,等我被他堵住嘴,好一会儿才舍得松口,紧紧抱着我,语气满足:“……不疼,看到棠棠,就一点也不疼了。”
我有些好笑,又觉得心疼,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亲:“阿桓,今年我陪你在北疆过年,好不好?”他不说话,只又将怀抱收紧了几分。
我知道他是又害羞了,遂满足的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断断续续的风寒竟止住了几分,陪着阿桓过了一个完整的新年。过了十五,大军准备再次北伐,一鼓作气拿下王庭,我也不想顶着风雪出发,便在木兰等他同我一起归京。至于朝政的事,逢安大了,早能自己做主了,我正好清闲些时日。
只是我没想到,一场倒春寒,让我再次病倒。似乎这次更严重些,烧的有些迷糊。
随行的御医一再诊治,只时好时坏,总不见痊愈。
等到三月初天气见暖,太医正面见我,极力请陛下回京医治。我手中抱着暖炉,望着窗外树梢的一抹绿意,沉默了许久,淡淡开口:“是朕的旧疾又复发了吧,回到京城,指望内库的雪莲吊命吗?”
太医正擦了擦额角冷汗,对着我掉书袋,我有些无趣挥了挥手:“行了,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大抵还是能撑到大军得胜归来的,反正都是吊命,留在木兰还能再见皇夫一面,等回了京城,看见一堆哭丧脸就头疼。”太医唯唯,朕命他退下。
朕一夜没睡,回想着这一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牵挂,可想到最后,还是不甘心,即使真的病入膏肓,也要留着一口气再见一面阿桓,等朕百年之后,他该如何啊。
过了些时日朕开始咳血,面色也逐渐苍白起来,攻下王庭的捷报传来时,朕松了口气,派了人去收尾,令皇夫速回。
阿桓用了三天就从王庭赶回了木兰,满面尘土,形容狼狈,一双眼熬的通红,滚烫的泪打在我衣襟上,泣不成声,他死死抱住我,一遍遍唤我:“棠棠……棠棠……”
我勉力朝他笑笑,有些冰冷的唇轻轻印在他眼角:“哭什么,总算还能等到你回来,我……也算不留遗憾了。”
萧桓几欲泣血,痛不欲生,死死咬着牙,他问我:“棠棠……你骗我的对不对……只是风寒,很快就会好的,是不是……棠棠,你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的……不会食言……”
我不舍的用目光描画他的眉眼,轻声道:“阿桓……其实当年我见过你的……是先帝册封东宫那年,兰陵萧氏嫡出的小公子,玉面郎将,风华无双……只可惜那时我还年幼,不知道那是我未来的夫郎,不然定要将你留在京都……不至白白错过好些年……阿桓,若是重来一回,你尚父母双全,可还愿,再做我的君后?”
萧桓重重点头,我于是释然,意识有些模糊,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最后叹了口气:“阿桓,你再等等,帮着逢安坐稳那个位置……要是坚持不下去了,就来找我吧……”
最后的意识是他声声泣血,说我是骗子……骗子嘛,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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