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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
夏佑才刚经营小卖部几周，就又发生了令人头秃的事情。
“阿姨，凭啥这玩意比外面卖得贵啊？”一个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寸头男生撅着嘴把一包饼干甩在夏佑面前。
她不紧不慢地在收款机上按着上一名同学应该付的数字，缓缓道：“这位同学，请你不要插队，有任何意见可以把意见写在纸上，放进小卖部门口的小箱子里。”
寸头明显不服气，瞪了一眼原本应该付钱的学生，那人立马退后给他让位置：“你是新来的老板？”
“是啊。”夏佑完全不怂，“你手上的辣条加这里的饼干一共五块钱，刷卡吧。”
寸头那双细长的单眼皮眼睛本来就小，现在更是眯成一条缝，他拿出手机质问道：“网上只要三块钱，你为什么收我五块？”
夏佑深吸一口气，老爸说过，非必要不与学生争论，非必要不与学生争论。
但是他没告诉她应该怎么解决啊！
眼看着人越挤越多，寸头男自信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大家都来评评理，我说咱小卖部的东西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贵了呢，原来是换了个贪财的老板呀！”
学生们叽里呱啦地议论起来，有些爱惹事的人更是应声附和。
“是啊，太贵啦！”
“老板真黑心！”
夏佑双手撑在收银台上，猛地抬头，眼神中带着些许寒意，紧紧盯着寸头。
“你能发表意见，是我允许你这么做，不是我不得不听。”她面色沉郁，“你拿网上快过期或者大量批发的价格跟我按最新日期进货的价格比，到底是没脑子还是故意挑事？”
寸头高挑眉头，神色一紧，咳嗽了两声说：“你怎么能这么独裁？不怕我们再也不来买东西了吗？”
“小卖部关门了我还有地方可以工作，倒是你们，上哪里买东西啊？食堂会卖给你们纸吗？你们去哪里买生活用品啊？”
夏佑盛气凌人的气势实在是太高傲太令人生气，但是她说的话又着实捕获人心，学生们纷纷静下来。
“像你这样的黑心商家，一定会倒闭的！”寸头男生撂下一句狠话后灰溜溜地跑了。
高中生怎么都这么中二啊？夏佑擦了把汗，迎面走来两个女生。
“十五。”她拿出黑色袋子，把女生的东西装了进去。
“老板，其实我们没有像那个人一样想你。”其中一个短发女孩红着脸说。
另外一个高马尾女生点了点头：“是的是的。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们每个月都能省下不少，大家都在说老板是个好人呢！”
夏佑温和地对她们笑了笑。
当时接手小卖部的时候，夏佑最关心地就是生活用品的价格。零食大多都不贵，跟外面再差也就五毛一块，但是像盆子啊毛巾之类的东西，卖贵了没人买，便宜了自己又赚不到钱。
老爸说尽量按低了卖的时候，夏佑很感动，她觉得这么长时间她都错怪了小卖部，原来老板是关心学生的。
“不是啊，是盆子什么的本来就没什么人买，这些都是存货，肯定不能卖贵了啊。”
夏佑：“老爸，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她拿着价格表在生活用品去转悠的时候，发现女性用品的价格虽然不高，但是还能降低。
“啊？这再低就不礼貌了吧？”老爸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夏佑昂起头，哼哼两声，“我相信老妈会同意的。”
老爸奄奄地嘟了嘟嘴：“你们娘俩就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吧。”
看着价格变动的数字，夏佑由衷地感觉心里暖暖的。她想，这回应该没有人会因为太贵了而没钱买了吧。
学生们上课后，李姐疲惫地捂着额头，失魂落魄地说：“小夏啊，怎么你一来就出这么多事呢？”
夏佑：“我也不想啊！”
“其实……哎呀，这是哪里来的猫啊！怎么还蹦到收银台上来了！”李姐一手快准狠抓住了准备偷吃的银渐层。
夏佑见状，连忙跑过去把银渐层抱住放走，解释道：“它叫康康！我有时候喂喂它，不伤人的。”
“康康？长得怪漂亮。”李姐撇嘴，忍不住笑笑，拿出手机继续看她的电视剧时还在笑，“康康，好名字，康康。”
夏佑没理会，照例串了根烤肠，走到外面的大树下，蹲在银渐层面前。
天气有了转凉的趋势，穿着短袖的她在一阵风吹中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
“管理小卖部已经一个月了啊。”她微微抬头，空中的白云飘得飞快，太阳时不时出来刺眼。
“十一放假你准备干啥去？”老爸开着面包车，摇下车窗问道。
夏佑站起身来，看了眼日历：“二号同学请吃饭，准备找段主任他们聚一聚。”
“你带什么去？”
“……我需要带什么吗？”夏佑双眉紧锁，“要不带瓶酒去？不行，他们肯定会点好酒的。”
老爸无奈：“你就空手去蹭吃蹭喝吧。”
夏佑放弃思考，打开手机。刚才尹小洛给她发了条信息，也是问需不需要带点什么去，她回了个“不知道”。
“看啥呢？谈恋爱了？”老妈从车上嗖的一下跳下来，贼兮兮地瞟了一眼夏佑的手机。
“没啊。”夏佑甩了甩手机，“跟尹小洛聊天呢，她也不知道送什么。”
老妈嫌弃地斜着眼看她：“人家肯定就是跟你假客套一下，你别信。”
夏佑敷衍似的点了点头：“是是是，你女儿一辈子都没有一个愿意说真话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的老妈先是一愣，随即狠狠地拍了夏佑一巴掌，振振有词道：“不准瞎说！”
夏佑的肩膀被打得痛死了，她捂着左手臂，疑惑又无奈地问：“你干嘛突然发飙？”
老妈哼了一声，不乐意地走开了。
九月的最后一天，同学们都在准备迎接十月一日的假期，所有人昏昏沉沉地移动着，似乎在为假期蓄力。
人群中，夏佑看见了林霖。他变得比以前阳光了不少，跟同学笑着说着什么。
“三块五。”夏佑见林霖能这么活泼，心里很是高兴，“状态不错啊！”
“谢谢！”林霖勾了勾嘴角。
“对了，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没有回家吧？”夏佑问道。
林霖的眼神一沉，像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眼中噙着泪：“他回家了，都怪我，都怪我。”
“啊……你别哭了。”夏佑不知该说什么，舔了舔嘴唇，“你们都很勇敢，他这么做是值得的。”
突然，林霖冷嗤一声，双眼空洞，却笑得很灿烂，看起来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
“是啊，我可得好好谢谢他呢！”
夏佑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僵硬地看着林霖笑呵呵离开的身影。
那个表情，跟计划得逞的反派毫无差别。
她吞了吞口水，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过是个孩子，应该不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吧……肯定是最近电视看多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浑身冰凉。
“老板，老板，多少钱！”
“噢，不好意思。”夏佑回过神来，还是心有余悸。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后，学生们都收拾好行李可以回家了。夏佑站在货架前，拿着本子仔细核对着货物。
“小夏，我先回去了。”李姐背着她的红色斜挎包，站在门口对她挥了挥手。
“噢！好！”夏佑回敬她一个灿烂的笑容，瞬间又想到林霖的笑脸，浑身一颤。
这时，小卖部走进来一个人。
“老板娘，来根烤肠。”
“不好意……游穆，你怎么还没回去？”夏佑正好点完货物，放下本子走到收银台前。
游穆嬉皮笑脸地说：“那你帮我烤一根呗？”
夏佑嘴角一僵，身体却很诚实地拿出冷冻的烤肠，放在烤肠机上慢慢烤了起来。
“聚会你准备带什么去？”
“为什么要带？”
夏佑微微张嘴，很惊讶也很无语，她觉得游穆比她还没有情商。
游穆却不然，笑着说：“本来就是嘛，小阮请我们吃饭，我们带什么去都会很没面子，干脆不带好了。”
“行，你真行。”夏佑给他竖起大拇指，“要是让我看见你带了东西，你就等死吧。”
游穆悠然一笑。
“那个……我问你个问题啊。”
“说。”
夏佑揉了揉手指，总觉得不妥，但最后耐不过好奇心，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觉得林霖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霖？”游穆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夏佑所说的是那个跟肖梁打架的雀斑男孩，“他怎么了吗？”
“没有……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让他朋友跟你们班那个学生打架的？这样他可以从中获利，分毫不伤。”
游穆敲了敲夏佑的脑袋。
“你干嘛呀！别以为我这几天没打你就是放过你了啊！”
他浅浅笑了笑，眼神却泛着些冷光：“想这么多，把你脑袋都烧坏了吧。”
“我就知道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游穆仰头活动了一下颈椎，夏佑听到骨肉清脆地响了响，“承认林霖就是故意的？还是说反驳你，说他只是个孩子，根本不会那么恶毒？”
夏佑用钳子戳了戳烤肠：“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的嘛……”
游穆一惊，低着头笑了笑，随后出声道：“据我了解林霖的成绩很好，老师都说他脑袋转得特别快，如果这段时间努努力，可以分到实验班去。”
夏佑眨了眨眼睛，歪头看着游穆：“所以，他……”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游穆勾了勾嘴角，“不过这个结局已经是最完美的了，再纠结就多余了。”
他说完，没等夏佑反应，自己拿起签子将烤肠串了起来，轻吹两口气，吃得乐呵。
“喂，你不是说你不会串吗？”
“啊？啊，回去之后特地买了个烤肠机学习了一下。”
“满嘴谎话！”
“我是认真的，我从来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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