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齐的高三回忆录

　　气候的变化是自然科学永恒不变的一个研究课题，尤其今年科学家是有的忙了——远大于往年的降水将秋意匆匆牵至一中，冷风也不请自来，像来串门的亲戚家的小孩，毫不客气地把一中蹿了个遍，不顾谁因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尤其是在雨后，地面还在泛湿，这自命不凡的风就开始作威作福。倚仗着足够的湿度，裹挟着水汽，忽地钻入一个路人的袖口，将其呼吸作用产生的热量掳走大半，又放肆地吹起其校服下摆的一角，扬长而去，只留下渺远的呼呼声。而这位只穿半袖校服的粗心大意的路人，好巧不巧，就是为跑饭不顾一切的张子齐。
　　“呃……”从食堂走出来的张子齐双臂环抱，哆哆嗦嗦地向身旁人说：“我发誓，我下次跑饭之前一定记得穿外套，不然我就跟你姓。”身旁的张栾宇对于这毫无诚意的发誓，言简意赅地总结到：“活该。”刚吃完饭的人，能量供应都跑去了消化器官，哪还管的上皮肤的热量支撑？怀着“是不是只有自己的器官不懂得可持续发展原则”想法的张子齐又打了个喷嚏，轻微弯腰的瞬间又被不讲武德的凉风钻了空子，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张栾宇在一旁又挖苦着说：“让你跑饭那么急，翻车了吧。”子齐佯怒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今天就是冻死在这儿，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说完就缩了缩脖子，低头看路，不再吱声。
　　一中建校多年，路面的坑洼较多，雨后便常有积水留存，路过时倒映着的灯光就在各处闪烁，仿佛将星辰碾碎，又撒在了这凡间。这时，张子齐刚酝酿出的诗意却被身旁人的话扰散?——“按照偶像剧的情节，我这会儿是不是该把外套给你穿？”受冻的可怜虫倒觉得如果自己脑子没被冻坏的话，阿宇绝对又是在调侃了。“啊？那就——哎？”恍惚间，一件外套真的就被栾宇披到了自己身上；没来得及反应，只穿着半袖的人就成了阿宇；连脱下的动作都没有被子齐注意到，那熟悉的柑橘清香就带着外套的余温侵袭上来。“啊？这，我……”刚刚自认神智健在的人果然脑子就这么坏了，倒不是被冻坏的，相反，是要被烧坏了。“内个，你……”侧目看向张栾宇，这个比自己高出些许的阿宇，竟然还一歪头，不带情绪地问：“怎么了？”噎得张子齐一时语塞。
　　几年来，子齐或多或少听过所谓“直男劫”的说法，但就好像没有被巨浪吞噬过的水手不懂得大海的危险，子齐这个热衷于终日泡在青葱校园网络小说的粉红色泡泡里的高三小屁孩，终究是个恋爱脑。愿意陪伴在身旁的栾宇，有着高出自己一档的成绩，更为优秀的交际圈，就是这么一个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的张栾宇，总是摆出一脸平静，潇洒地脱下外套，不知有意无意地轻轻罩在别人身上。这带着柑橘清新剂味道的重量并没有压迫的感觉，反而有着充盈着温暖的包容，这到底是一个光辉少年心中的柔软，还只是另一个恋爱脑的凭空遐想呢？是该说上帝碾碎了星辰，还是该说只是灯光的漫反射？可能秋风知道，但当它轻咬你的耳朵，却仍缄口不说。
　　“你……还，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嘛。”这句毫无诗意的话被回到教室后归还外套的张子齐永远记住了，供他以后每次闲暇时用来懊悔，自己当初到底说了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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