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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条件
一夜昏蒙蒙的,时睡时醒,睡着的时候,人也被困在梦境里头。
戚似玉揉揉发胀的额角,烦闷极了。
昨晚同小金子一道儿喝的那点酒水,非但没能消愁,反倒闷在脏腑里头,连头脑也被熏得昏昏然。
酒意同这三年多的愤懑不甘一样,憋屈又难受,却无论如何发不出来。
她想,还是应该再多喝些,彻底地喝懵了,再翻江倒海地吐出去,兴许能好受一些。
人闷闷的,小金子端着盆子和布巾进来,“娘子,新打的井水,沁凉沁凉的,敷敷脸,能好受些。”
她恹恹应一声,“你放着吧,我自己来,哥儿呢?”
“已经穿好了衣裳,在院子里带着二花玩儿呢。”
小金子去厨房张罗早食,戚似玉将整张脸埋进井水里,冰得打了个激灵,这么一激,神思倒是清明了几分。
“娘子若是没睡好,吃了东西再躺一会儿,前头铺子一应都好着,不用娘子操心,哥儿有我带着呢。”
小金子进来,见戚似玉给自己熟练地挽了个家常的简单发髻,一根喜鹊登枝银钗斜斜簪着,其他饰物一概也无,面上亦未施粉黛,仍旧姿容皎皎,灼而不妖。
“娘子真是怎么都好看。”
“走吧,吃早饭,别嘴贫了。”
正吃着胡饼和羊汤,外头忽的有人敲门,小金子去开了门,见是姜时晏,他今日穿了一身灰色长袍,半点不打眼,却掩不住长身玉立,神采英拔。
心里暗叹一声,旁的不说,这两人站在一块儿,只看形貌的话,倒是登对得紧。
姜时晏跟小金子点点头,“娘子在做什么?”
“昨夜未睡好,今儿个起晚了,这会儿正吃东西呢。”
姜时晏顿了顿,没睡好,可是为他?他昨夜也未曾睡好,只盼着天早一些亮起来,自己好能赶紧来找他们母子。
晚上,又听被派来看顾戚似玉的下人姜辰说了有媒婆上门的事儿,他气得要死,骂了姜辰一通,让他下回早些回报,又嘱咐了几个人去教训那王押司一通,再派人去警告那媒婆再敢打戚娘子的主意,就打断她的腿。
好容易睡下,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也不知是才见了戚似玉的缘故还是怎的,竟有些欲.念翻腾,最后好容易自己纾解了,沉沉睡去时已快过了丑时。
早上草草用了早饭,又急急赶过来,像个毛头小伙子赶着见心上人一般,急不可耐。
“大人怎么又来了?”戚似玉吃好了,出来就看到姜时晏,心里一急就脱口而出了。
实则不是他不该来,是她如今心如乱麻,尚未想好如何应对他。
姜时晏长睫抖了抖,显是听了那话不高兴,却也没答话,只眼神专注看着她,眸底仍是满含爱意的底色,只又在欲语还休里,带了些伤感。
戚似玉在心里叹气,自己怎的这般没出息,他这样看着她,她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分了。
煊哥儿听了动静跑出来,欢喜地叫了一声“爹爹”,姜时晏张着手臂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在他还沾了些饼屑的脸上亲了又亲。
问戚似玉,“有帕子吗?我给哥儿擦擦脸。”
戚似玉从袖中摸出一个素帕,只在角落处用靛蓝色绣线绣了个“煊”字。
姜时晏给儿子擦了脸,随手便将帕子收进自己袖筒。
戚似玉垂眸瞥了一眼,暗忖,这人还是这般无赖。
“煊哥儿跟小金子去玩会儿,娘同你爹爹有事要说。”
“好,那爹爹说完了话再同我玩会儿。”
姜时晏听她说起“你爹爹”,早已心生雀跃,无不应从,立时把儿子递给小金子,笑道,“玉娘,我们去屋里说。”
两人各自在圈椅上坐了,戚似玉指甲抠在手心里,颈子微微垂着,一缕发丝落在耳边,天青色褙子勾勒出她纤薄的身子,有种羸弱的美。
“大人说的跟你回府之事,我想过了,我便是不应,也坚持不了多久,您若有心跟我抢煊哥儿,我半点胜算也没。”
“玉娘,我怎会那样?我喜爱煊哥儿,因他是你生的,是我们俩的孩儿。”
“大人莫急,我是说,我想过了,既然早晚都得应,不如就早些跟您回府吧。”戚似玉一想到煊哥儿见到爹爹时的样子,连话都比以往多了许多,有些话,似乎很顺畅便说出了口。
“玉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时晏见她仍旧微微低着头,面上神色半分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是淡淡的,心里头又喜又怕,怕她不过是一句空话。
戚似玉终于抬了头,笑了笑,“自然是真的,就是不知,您打算如何安置我们母子?”
她笑得疏离,他心里头便毛毛的,气自己不是东西。
从前,她是多明朗鲜活的小娘子啊,同他一处,嬉笑怒骂都动人,恣情纵性地亲他爱他,同他厮缠在一处,生气起来也会气鼓鼓骂他,如今竟全成了另一副样子。
心里头难受,还是得硬着头皮回答,“你我本就是夫妻,玉娘为何这般问?”
“好。我还有些条件,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你说。”
“我们成亲时,口头虽说了入赘,可并未要求你改姓,签的也是婚书,而非入赘文书。你当时应了,第一个孩儿同我姓,往后继承戚家的香火,可还作数?”
“作数。”
“我心里清楚,煊哥儿跟着你,自是比跟着我有前途。可我戚家也不能断了传承,你果真能应?”
“玉娘,你如今竟这般不信任我了,我既应了,定会想法子办到的。我实话实说,确实有些难办,可事在人为,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只是,有一点,我想再同你商量商量。
煊哥儿是我们第一个孩儿,我这些年亏欠他,我心里头爱他,怕是比往后其他的孩儿要多几分,自然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他。若是能让他跟我姓,便好办许多,玉娘,你可明白?
往后我们再有了孩儿,再选一个让他姓戚。你若觉得不好,便算了。”
他这样坦诚,戚似玉一时倒不知如何反应,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你是为了他好,我哪能不领情?”
“玉娘还有什么条件?”
“我是什么样的出身,你最清楚不过,往后,你若要拿京中那些贵妇人同我相比,我万万比不过。占了你正妻的位置,我也是没法子。
同你入府,我心里头实在没底,想跟你要个承诺,我虽没什么学问,可自小在戏台子上便听过齐大非偶,若是你我相处不谐,还请你给我一张放妻书,允准我离去。”
姜时晏心突突直跳,这话听得他心里头如同被钝刀子割一般难受,可又怕不应的话,她便不跟他回侯府了,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
暗忖只要自己做得好,她自然不会求去,便是有那放妻书,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有何可惧?
苦笑一声,又问,“玉娘不会还有条件吧?”
“确实还有一个,我若同你入了府,旁人会叫我一声夫人,日子也自是锦衣玉食,可万一你我过不下去,我也得为自己筹谋,这铺子我会继续开着,院子也仍要留着,这是我的退路。”
“好,我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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