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

　　陆奇跟着王哥回去了。

　　他俩走过长长的街道，左拐右弯地穿过几个幽暗的巷子，有些巷口的路灯下还站着或坐着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昏黄的灯光洒了一身，看起来幽幽的，有说不出的感觉。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前，王哥租的房间就在顶楼。

　　筒子楼的年岁已经很久远了，楼道的灯早就坏了，忽闪忽暗。楼梯矮而逼狭，陆奇感觉自己两个肩膀都要碰到墙壁了。借着一点光，他能看到墙上的石灰早已斑驳，粘满了牛皮藓般的小广告，污垢东一道西一条，抽象十足。楼梯长长的盘旋而上，看不到尽头，陆奇觉得跟老家山上的土路很像。

　　两人不知爬了多久，气喘吁吁重要来到了一个铁皮棚子前——这就是王哥的房间。这栋楼的房东在楼顶私自加建了铁皮棚子，租给王哥这样子住不起水泥房间的人。像这样的棚子，在这个小镇何止几百个，像王哥这样子的人就更多吗？

　　这能算一个家吗？陆奇暗自揣度：就像在房子里流浪。

　　但是有瓦遮头到底还是比以天为被要好。

　　铁皮棚子是很简陋的，里面只有一张用纸板堆起来的铺盖以及一张颤颤巍巍的桌子。房顶悬下一个灯泡，这已经是唯一的光源了。

　　棚子里没有热水器，王哥就去棚子外给陆奇烧了一桶热水。至于陆奇本人，则被塞了几件旧衣服和一瓶他不认识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赶到门外了。

　　“洗不干净别进来了。用点沐浴露好好搓搓你的乞丐皮。”王哥笑骂。

　　“什么是沐浴露？”陆奇更加迷惑了。

　　“你手里那瓶。没用过吗？”

　　陆奇在老家真的没有用过类似的东西。以前家里穷又住得偏，压根不知道这些东西，也不会买。所以他们洗澡一般都是用清水。陆奇少年时臭美爱干净，经常偷偷拿奶奶的洗衣粉洗头发，还经常因此被奶奶念叨。

　　洗衣粉的味道已经快忘了。陆奇不自觉地嗅嗅，只闻到一点沐浴露溢出的香。

　　“有洗衣粉吗？”陆奇问，“我想洗个头。”

　　王哥也是第一次见识有人洗头用洗衣粉的，最后也没有把洗衣粉给陆奇。所以陆奇只能硬着头皮用他不熟悉的沐浴露。

　　沐浴露，是粘稠的，浓郁的，花的味道，让人轻飘飘的味道，绵长而热烈，一直刺激着鼻腔粘膜，挑逗着大脑，最后留下一点微微的痛与麻醉。

　　陆奇很喜欢沐浴露的香味，也喜欢沐浴露打出的丰盈泡沫。它比洗衣粉温和，又没有洗衣粉的阻涩感。陆奇就像好奇宝宝，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沐浴露这个新事物，一不小心就玩过头了。

　　最后香气熏人的陆奇遭到了王哥的一顿胖揍，理由是陆奇霍霍了他小半瓶沐浴露，而这玩意是他前天刚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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