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情

　　当天晚上，艾熙打来电话询问进展：“我是不是可以叫你萧晨的女朋友啦”
　　厉晴沉默，然后镇静地淡然地说：“没有，因为一些事，他还是要出国了，就是和他告别。”她没有告诉艾熙关于郑轩还有童晓瑶的事情，她觉得这是萧晨的私事，就和艾熙说了结果。
　　“你还好吗。”
　　“还行，毕竟这是之前一直知道的结果啊。”
　　“没事儿晴晴，以后到了大学，有的是帅哥，小鲜肉。等暑假，咱俩多学学化妆，多买好看的衣服，开启新的人生！”艾熙想让厉晴开心一点打趣道。
　　厉晴一直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说了无数遍。她清楚，从此以后，一别两宽。时差，生活差异，学校差异，文化差异，不仅是时间距离还有空间距离，还有他要解决的问题，这些都是绊脚石。厉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灯，表姐的爱情像电影般浮现。表姐比厉晴大四岁，从小就很疼爱她，小时候跟屁虫一样地在表姐后面跑来跑去，厉晴特别喜欢她，表姐大大眼睛，五官出众，特别像明星，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漂亮的夸赞。表姐的爱情让厉晴羡慕，高中时候就在一起，厉晴还被当作过他们早恋的挡箭牌和电灯泡一起去过游乐场玩，印象里，那个男生文质彬彬，绅士有加，他看向表姐的眼神厉晴至今难忘，甜如蜜，深如海。
　　厉晴觉得他们感情，情比金坚，两个人一起努力上了那所著名的大学，并约定好毕业就结婚，还听表姐说过双方都见了家长，准备筹办婚礼。可是表姐毕业后，没等来婚礼，却等来两个人的分手。她问表姐为何，表姐说：“他选择了更有发展的大厂，在南方；而我，留在北。也就半年的他下班，本来一切很好，但是渐渐地，他下班打给我，我已经睡着；他讲的我看不到，他说的，我全靠想象。只是半年，再见面，已没有话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总是不断讲起他在南方遇见了什么女强人，人家如何如何，家世如何如何，我知道，他变了。呵呵，只用了半年时间。所以，放过彼此，最好。”表姐讲这些的时候，虽然看似平静，但厉晴还是看到了她眼中隐忍的泪光，多么痛的领悟，旁观者都惋惜，何况当事人。厉晴想起曾经深夜时分听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女人的十年》，就像那首脍炙人口的情歌，唱的人沉醉，听的人流泪。
　　半年时间，就物是人非。而萧晨已经够累的了，今天她感受到的，就自作多情一把，萧晨应该喜欢自己，这就够了。如果在一起，萧晨会更累更辛苦。她了解他，他会一边忙碌，一边照顾郑轩妈妈，还要一边考虑自己的感受吧。就当这一切是合理的想象。所以，她放手，他会轻松一些吧，自己也会坦然一些，爱情本来是美好的化身，何必成为痛苦的枷锁。
　　初恋，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还好没有任何埋怨，她蒙起被子轻声哭泣，生怕吵到爸妈。夜里睡不着，她起身看向窗外圆月，许愿，“希望他早日解脱苦海，希望他前途似锦，希望他健康平安。”
　　因为郑轩母亲的病情，萧晨很快带郑母去了国外。后来厉晴知道，郑轩的父母也是萧晨父母的同事，因为父母工作单位的缘故，三个小孩从小一起在配备的附属小学直到高中，青梅竹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让郑轩母亲很快倒下。郑轩父亲也是憔悴难捱。
　　厉晴考上了离家较近的一线城市的重点大学，周末几十分钟的高铁则可以回家；艾熙则是报考了本地学校，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周末两个人还是可以相见。艾熙说到做到，开始学习化妆，不仅把自己打扮地更漂亮，还教厉晴如何搭配。两个少女向着更美好的样子变化着，身边的追求者也多了起来。艾熙不再抵触和男生接触，就是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说，忘掉一段单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新的恋情。看起来，艾熙真的忘掉了。而厉晴，则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她总会将他们和心底的那个人比较，怎么都比不上，怎么也就没感觉，怎么也就忘不掉。
　　通讯便利起来，ＱＱ变成了微信，手机更新换代，可是厉晴没有去加关于萧晨的一切。萧晨远走他乡，也没有和班级里的任何人保持联络。萧晨的□□也一直是灰色的，未曾亮起。
　　厉晴和艾熙退出了高中班级的□□群。起因还是因为萧晨。萧晨出国后不久，班级群里有人发了童舒瑶的空间截图：“我靠，大新闻，萧晨原来出国是为了童舒瑶吗！这我姐发给我的，她们原来同班！”照片中，童舒瑶在校园图书馆的自拍照，后方萧晨在看书。厉晴终于知道什么叫心灰意冷的滋味，那种感觉就是再也无力牵扯摇摇欲坠的心绳，任它崩塌。
　　“哎呦，咱们差点乱点鸳鸯谱，哈哈哈，厉晴对不起啊。”
　　“厉晴你原来就知道嘛，差点因为我们瞎传差点就让你成插足的那个人了，别介意，大人有大量。”牛琴琴又在挑事。
　　“你们别太过分了！！”艾熙回复。
　　“哎呦，听说张朔收到了你的小作文，勇士！”牛琴琴挑衅。
　　厉晴没有任何回复，直接小窗艾熙：“我要退群了，我不想再和牛琴琴说什么，也不想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信息。”“好，我也退！”
　　虽然厉晴这么说，可她还是忍不住用烂熟于心的号码搜索过萧晨的微信，但是没有显示。她也曾多次鼓起勇气拨出那个号码，但是又放下，她害怕接起电话的人是童舒瑶。她的小灵通号码也注销了，换成了11位数。
　　就这样结束吧。
　　大学生活忙碌缤纷，厉晴让自己忙起来，社团活动，双学位的课程，忙到自己都不知道停住的那根弦在哪，甚至准备了考研。因为成绩不错，老师推荐给她同一城市排名更靠前的重点大学的导师，为了不辜负老师的期望，她起早贪黑地准备着。那时的研究生考试，还是在1月。厉晴忍住不去想萧晨，可是偶尔听到那个国家的名字，偶尔看到校园里牵手的情侣，还是会黯然神伤。厉晴不再去听光良的歌，她为了不让自己分心，甚至开始听起了韩文日文歌曲，因为听不懂歌词，甚至交响乐也开始涉及。听不懂的歌词就不会攻击自己死去的回忆。然而她再躲，也没有躲过校园广播站那天放了光良的《第一次》，那熟悉的旋律响起，她就忍不住想哭，自己的第一次暗恋，初恋，就随着时光而逝，她以为自己放下的情愫，在那歌声中又逐渐清晰，清晰到变成了利剑，刺痛着心底最深处的地方，迸发散落，化成泪珠滚落。

　　她不想放任自己这么难过下去，思念再深，那个人也不知道吧。她一旦想起，她就看书，看不进去时候就追剧，追剧也无法逾越痛楚就去跑步，她看过一段话：“把时间分给书籍，分给运动，分给花鸟树木和山川湖海，分给你对这个世界的热爱，而不是将自己浪费在无聊的人和事上。当你开始做时间的主人，你会感受到平淡生活中喷涌而出的平静的力量，至于那些焦虑与不安，自然烟消云散。” 虽然做起来很难，但她相信，她可以做到，如果还是会难过，那一定是她太闲了。她觉得自己很是矫情，都没有开始过的初恋，为何会这么撩拨心弦，就难忘怀。她明知生活的深渊中没有谁是谁的良药，能疗愈的不过是自己逐渐强大的内心罢了。

　　但是，梦里的她，无法这么克制，她还是梦到那个人，梦到那个公园，他对自己表白，两个人牵手拥抱，突然梦中的一切坍塌，地动山摇，那个人不见了，被室友安慰叫醒，才发现在梦里，自己已经哭的一塌涂地。

　　圣诞节还有跨年厉晴都是在图书馆度过。12月31日，那一年的最后一天，厉晴复习得很累。抬头看到窗外，路灯就像那舞台的灯光，雪花起舞纷飞，畅快自得。厉晴走出图书馆，正要伸手去融化落下的冰花，然而落到手里的却是一朵玫瑰。
　　“新年快乐，厉晴。考研加油。”是同系的顾航。成绩本就不错的他也在准备研究生考试。顾航被女生们封为系草，人称顾帅，开朗外向，说话特别讨人欢心，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情商极高，是老师们的爱徒，同学间的人气王。厉晴听说的他的绯闻女友就不下五个，正牌是谁，倒是未曾听说，她也不曾打听。因为准备考试，有时顾航会邀请厉晴一起讨论重点，探讨题目，也就熟络了起来。
　　“多谢顾帅鼓励。这新年礼物真是养眼。”在厉晴心里，顾航就是中央空调，博爱类型，对哪个女生都是贴心的，关爱的，所以就没觉得这朵玫瑰有何特殊。
　　“哈哈，是吧是吧，刚路过校园花店，小姐姐说最后一枝了，赏给我的。这不我回图书馆拿书，遇见你就送你啦。”
　　“别别，你快拿回去，别枉费小姐姐的一番心意。”
　　“本少爷送出去的花哪有拿回来的道理，是不是看见花心情大好，配上这雪景，考试压力一扫而空。厉晴，你别总紧绷着神经，放松放松。”
　　确实，哪个女生看到美好不会心情大好。“那就谢啦。”
　　两个人说笑着走着，往宿舍方向走去。
　　临近熄灯时间，又是跨年，好多同学也都出校园庆祝。走在校园的人已寥寥无几。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隔壁楼，顾航送厉晴到宿舍楼下才回往宿舍。厉晴进到宿舍大门的瞬间，感觉看到了宿舍门口有熟悉的身影，冲楼栋，张望四周，看了又看，找了又找，没有一人。厉晴自嘲地摇了摇头，可能觉得因为手中的玫瑰出现了幻觉吧。
　　转天早晨，厉晴早早出发准备去图书馆，宿管阿姨叫住：“厉晴，你的信。刚有人拿来的。”
　　“谢谢阿姨。”
　　没有邮戳，信封拆开后是红色的新年贺卡。厉晴有点诧异。打开一看，久违的心率加速，熟悉的字体瞬间湿润了眼眶。“新年快乐，厉晴，加油。”没有落款，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让厉晴看到了千言，封藏的回忆被打开，高考前那张贺卡，还有那些珍藏纸条的字迹她曾经都要看穿。他离开的这些年，看到信纸，看到便利贴，她都想写给他，但是提笔又觉得自己分外可笑，他又收不到，多希望他能收到，多希望他能看到。
　　然而现在，她再次看到这贺卡上刻在心里的字迹。以为自己会放下的执拗又被重新点燃。此刻无数的怀疑，猜测，还有想确定的答案。她慌了，乱了。她拿起电话拨通艾熙的号码。
　　“艾熙，萧晨有没有联系过你。”
　　“萧晨，没有啊，真没有。怎么了宝贝儿，你怎么突然提起他，发生什么事了？！！”
　　厉晴将收到贺卡的事告诉艾熙。
　　“我靠，怂包啊萧晨。他为什么不亲自给你，他怎么知道你在哪。他已经回来都到了你学校了还不当面给你。无语，你俩这极限拉扯还要到什么时候。他到底有没有和那个童什么瑶在一起啊。在你考试前出现，他是为你好还是扰乱你啊。气死我了。他以为他是加油大师吗！？”艾熙生气地说。
　　厉晴没有说话，她也有无数的疑问，可是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试：“不知道，还有几天就考试了，我要冷静下来，万一不是他送的，是我以为是他也是有可能吧。”
　　“也是，追你的人又不是没有，字迹相像也是可能。寒假回家，我去找你，帮你对比鉴定。对，你别想有的没的，赶紧复习，努力了这么久，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心情。”
　　“嗯。我去图书馆了啊，寒假见。”挂了电话，厉晴深呼吸，拍拍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

　　“厉晴，你怎么了？”顾航路过身边，估计是看到她红着的眼眶和拍头的奇怪举动。
　　“没事没事，太冷了可能。最近复习的脑袋迷糊，嘿嘿。”找个理由，厉晴搪塞了过去。
　　“我去帮你买点热粥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不用不用，我吃过早点了，快走吧，一会又没有座位了。”
　　就这样，大四最后一个新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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