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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人的异常
“五哥!”徐蔷低下头,向前两步,拉住颜远的手臂,装作没有瞧见街角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颜远一边去扒徐蔷的手,一边四下张望,
“你这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五通神附体了吗?”
徐蔷学着宫妃对颜卓撒娇那套,环住颜远的手臂,他一时竟甩不脱。
一股少女特有的软糯糯,甜腻腻的味道顺着颜远的鼻子直直地窜进了他的脑瓜门,他的脸瞬间涨得如煮熟了的螃蟹,哑着嗓子求饶道,
“姑奶奶,快放开,这大街上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我错了,我错了,我娶你还不成吗?就像你说的,能过就过,过不了再离!”
徐蔷缓缓松开手臂,用余光目送着那个颓然的背影渐渐远离,抬手轻描淡写地扫了扫袖子,仿佛刚才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看着徐蔷瞬间又换回那副冷面孔,颜远死死地瞪着她,
“川蜀一代有一种戏法,你可研习过?”
见颜远扭成波浪一般的眉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徐蔷觉得十分有趣,想要逗一逗他,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旋即又快速收了回去,换成一张冷漠脸。
吓得颜远噌地向后退了三步,抚着胸口,呆呆地望着徐蔷,口中念叨,
“看来徐夫人说得没错,莫要以貌取人!”
经这一吓,他退婚的决心更坚定了。
徐蔷哼了一声,转身走回马车。
见妹妹嘴角微微翘起,一副得胜归来的模样,徐晖便知颜远必是碰了钉子,明日且得跟他好好说一说,自己这个妹妹傻是傻了点,但人品还是不错的,而且她倔得很,要是真认准了嫁他,轻易难以动摇的。
想到颜远要成了自己的妹夫,徐晖顿觉神清气爽,远远地朝他挤了挤眼睛,甩了个欢快而响亮的鞭花儿,一跃跳到车上。
马儿得令,飞快地在夜色中奔行,脚步轻快,就如同徐蔷此刻的心情。
她坐在马车中仔细回忆今日与前世的这一天,重生一日,命运的车轮貌似已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这怎能不让她欢喜?
这辈子她终于不用再困在深宫中了,此刻,她忽然觉得那二十年就是一场春秋大梦,跟一般的梦比过于冗长,过于真实了些,仅此而已!
徐蔷忽然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若是轨迹变了,那这一世,颜远还会死吗?
如果他不死,怎么办?
看样子他是极度看不上自己,若他不死,他们必然也会成为一对怨偶。
与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莫不如就和离。
对,和离!
从前那么多苦难都熬过去了,现在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不嫁给颜卓,不做那个劳什子的皇后,以后就只会比从前更好。
回到国公府时,夜已深。
这日发生了许多的事,徐蔷困倦不堪,恨不得倒头便睡,眼皮打架地沾在一起,任由两个丫鬟一个帮她拆头发,一个用帕子沾了温水替她洁面。
初夏的夜晚,寂静得只有蛙鸣。
画蔷苑落了锁的院门被人轻敲几下,守门的婆子低声问了一句是谁,待听清来人,立刻麻利地开了锁,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不大不小刚好容一人进来。
徐夫人提着裙裾,身旁只跟着一个挑着灯的婆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登上沾着露水的台阶,进了徐蔷的寝室。
昏昏欲睡的徐蔷看着娘亲来了,顿时困意全失,起身迎了上去,
“更深露重,娘亲有什么事明天将女儿叫过去便好,何必这么晚了亲自过来?”
徐夫人望着灯下一脸柔顺的女儿,眼圈瞬间便红了,
“想着你要嫁给那样一位相公,为娘哪里睡得着!”
这一路上徐夫人越想越觉得颜远不靠谱,甚至比颜卓还不称心,于是她在心里将二人反复称了又称,比了又比,回到家又见了那样的话,实在是躺不倒,坐不下,越发觉得女儿命苦。
看着忧心忡忡的娘亲,徐蔷心中升起一股股暖流,有娘疼可真是幸福,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护着娘亲,不让她再为自己操心,更不能让她再走那条窄路,
“娘,女儿与五皇子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了,您又何苦为此烦忧?况且女儿觉得五皇子挺好,虽文不成,武不就,品性却不坏。”
徐夫人拉着女儿坐到了塌上,将她搂在怀里,似乎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莫要胡说,你一个闺阁女子,哪里知道外男品性如何!”
“女儿是不知道,可哥哥不是与他最好吗?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朋友之间,脾气秉性自然也差不多,您自己的儿子,品性如何您还不知道吗?”
“你倒是会劝人……”徐夫人苦笑了一声,她这一双儿女,儿子聪明却不务正业,女儿贴心乖巧又太单纯没有心机。
看着母亲疲惫的脸,和鬓角的一丝白发,徐蔷心中不忍,
“娘,你不要为女儿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该如何让她觉得颜远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呐?
徐蔷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直到周公在梦中摆好棋盘,与她手谈一局。
看着枕在腿上睡着了的女儿,徐夫人轻轻抚摸着她瀑布一样的黑发,嘴角浮笑,她的女儿,自然是要她护着的,哪怕为此付出生命,她也再所不辞。
徐夫人命丫鬟将被褥铺到榻上,搂着女儿睡了一宿。
这一夜徐蔷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中的她觉得前世那二十年不过是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她乐得坐在蔷薇花丛中开怀大笑,笑着笑着,她缓缓睁开睡眼。
入目不是床边挂着的轻柔纱幔,而是徐夫人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
看着窗外射进来的耀眼的天光,她知道时候必然已经不早,
“娘!”徐蔷吓得直接坐了起来,慌忙解释道,
“女儿昨夜睡得晚了,所以今早便没起来,您莫要生气……”
徐夫人从来都是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来严格要求徐蔷,每日辰时起,晚一刻钟都要罚抄十遍《长歌行》,她今日晚了何止三五刻钟。
看着女儿慌张的模样,徐夫人忙安抚道,
“傻丫头!姑娘家哪个不贪睡,偶尔睡个懒觉没什么,只不过不能日日如此!”徐夫人说着话,将女儿从床上拉了起来,又将闻声而来的几个丫鬟都打发了下去,亲自帮徐蔷梳头穿衣,仿佛她还是个三五岁的女童。
母女二人又一同用了早餐,徐夫人耳提面命地嘱咐了徐蔷许多,从结婚后如何同婆母相处,到日后子女的教育,甚至聊到子女婚配如何择人。
徐蔷听着徐夫人耐心地给她说着自己宝贵的人生经验,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后来越听脸上的笑越发僵硬,到后来,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直到临近午时,送走了徐夫人,徐蔷将巧儿和拙儿叫到跟前,郑重地问道,
“上次娘与我同榻而睡,是何时?你们可记得?”
拙儿摇了摇头,“小姐,奴婢八岁到您身边伺候,自打奴婢来,就没瞧见过……,而且夫人吩咐,女子共眠于礼不合。”
巧儿蹙眉思量片刻,
“奴婢同拙儿一同来的,夫人,从未同小姐一起共眠过。”
原本徐蔷还以为是年头久远自己记不清了,得了两个丫鬟的确认,徐蔷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前一世父亲战死的消息传来,母亲怕她受不住,便进宫来陪她,也是陪了她一宿,第二日出宫后,就寻了短见。
徐蔷将徐夫人的反常与前世联系起来,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母亲想不开了?
徐蔷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连忙安慰自己,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猜对了,难道刚一重生回来就要送走亲娘?
只是这些全都是她的猜测,无凭无据,若是贸然声张,如果徐夫人没这个想法,倒是要触霉头了,她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抓心挠肝,
正急得心急火燎,一群婆子抬着一个大箱子进了画薇苑,说是徐晖为了祝贺她得了佳婿送的贺礼,徐蔷看着一箱子的机巧玩意儿,送礼不是该送对方喜欢的东西吗?这一箱子鲁班锁,九连环算怎么回事?
不过这倒给她提了个醒,可以同哥哥商量啊!
徐蔷问了送东西的婆子,世子在何处,便提着裙子跑去了前院书房。
徐晖正跟准妹夫颜远下着棋,一见妹妹来了,忙将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盘之上,耍起赖,
“蔷儿来得正好,你瞧瞧你这夫君,下个棋还弄什么阳道诡道,怪累人,还是你们两口子自己玩儿吧!”
徐蔷见哥哥这副皮赖模样,拉下脸,也不去瞧捏着棋子的五皇子,拽着徐晖出了书房,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哥哥,母亲今日可有找你?”
见徐蔷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躺下来,知道她焦急徐晖也收起了脸上的戏谑,
“找了,不过我正与殿下下棋,就让人回了母亲,等忙完了就过去。”
“然后呢?”
“然后?母亲身边的丫鬟回说没什么大事,不必去了。”
“就这些?”
“哦,还说让我日后好好照顾你!”
徐蔷的心越发地沉,将昨晚徐夫人深夜前往画薇苑,留宿一宿,今晨又如何嘱咐徐蔷一一说与徐晖来听。
徐晖的眼睛越瞪越大,“母亲如此确实极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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