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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下的诺言<二>
“一，二，三，茄子！哈哈！许小姐！请看镜头！”
许清如所到的地方，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巷子。
她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巷子，全身不自觉地颤了起来。她对这个巷子有着天然的恐惧，即使是过了很多年，仍然改变不了。
在不远处那个长满青苔的角落，正被一群恶鬼似的人围着。角落处，一位少女正蹲着。少女原本如瀑布般垂直的长发，如今已乱糟糟，洁白的胳膊弯着，上面被乱七八糟地印着被烟头烫伤的、被人抓伤的伤痕。她将头深深埋入臂弯，颤抖着。
有人大笑着喊道：“许清如！抬头啊！”
小清如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哽咽着。
“脱衣服，扒了她，小罗，你来。”
发声的是一名坐在垃圾桶上的女生，眉眼中充满着稚嫩与平淡，仿佛他刚才说出的命令，只是调笑刚刚讲了笑话的朋友。
她一发令，立刻有人站了出来，笑嘻嘻道：“好的戚姐，稍等。”
角落中的小清如立即惶恐着大喊，一边用尽全力踢开他。谁知那个名叫小罗的女生，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随即一扭一转，将她丢向一边。
小清如忍着痛，挣扎着跑向一边，却又被那个名叫“戚姐”的女生给一脚踢了回来。戚姐一脚踩在她的肩头，望着她满脸狼狈的样子，突然无厘头地笑了。
“许清如”，戚姐笑着说道：“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啊？臭婊子。”
小清如下意识往后退，却又被身后的人给踢着向前。
“你他妈的跑什么啊，戚姐问你话呢！”
“戚姐说得对，你这种婊子就应该去死！”
小清如呆愣着，眼神空洞，无意识的看向前方，仿佛一切都不太重要了，又好像一切都至关重要。
她在心里无声的念着、盼着、想着。
如果有个人能来救她，救她荒草般的人生的话。
那该有多好。
“清如！”，一身雄浑的男声从巷子口传来，他大喊着许清如的名字：“清如！”
戚姐回头望了一眼，见是个中年男人，赶紧转身，抬手招呼其他人跟上。一行人往着巷子深处走去，很快便杳无踪迹。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望见许清如的样子，赶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住她，随即臂一弯，将她抱起。
小清如感受到身旁的暖意，抬头，神情淡淡地看着拥她入怀中的许顾，无声的喊了句。
爸爸。
许顾将她带回了家。明亮的灯光照着许清如睁不开眼，只得低下脑袋去看那些伤口。越看，心里也跟着更压抑一分。
许顾帮她处理完了伤口后随意问了几句，便清楚了前因后果，走出房间到客厅打了个电话给楚薇。不知说了什么，许顾竟神情愤怒地挂掉了电话。
小清如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但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来。
爸爸和妈妈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她吧。
如果没有她。
没有她这个拖油瓶。
肯定了这个想法后，小清如拖动着瘦小的身子走到了客厅。她轻轻扯了扯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的衣角，童言无忌道：“爸爸，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死？”
她的这句话无比认真，像在询问，却又现在肯定。
许顾一惊，连忙道：“清如，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你和妈妈是因为我才吵架的”，小清如道：“所以我想，如果没有我，妈妈会不会很开心。我想让妈妈开心。”
“不会的”，许顾温声安抚道：“如果没有清如，爸爸会很伤心的。清如肯定也不想爸爸伤心吧？”
小清如闷闷地“嗯”了一声。许顾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双手将她举起，放到沙发上。
许顾又道：“今天那些人的事，我已经跟你妈妈讲了，她说会给你转学的。而且她还说你今天又考了全班第一，特别棒！清如，你想去哪里上初中？爸爸刚好要出差。”
听到最后一句，小清如转头望向许顾，道：“爸爸，你又要出差了吗？”
“嗯”，许顾试图调节气氛，“清如要好好听话哦。”
小清如垂下头：“好。”
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原有的温馨画面。许顾起身去开门，留小清如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她心里有种莫名的不适，像是山雨欲来。
一开门，是一双黑色的恨天高踩了进来。
来人开口道：“许清如。”
女人的声音冷冷的，与温和的父亲形成了强烈的鲜明对比。
小小的许清如被吓得一哆嗦，整个身子缩在一团，不敢望向那开口说话的人。
“抬头。”女人继续道。
小清如这时才慢慢抬头，颤颤巍巍地看向女人。
女人有着一头精致的大波浪卷发，她将前面的头发撩去后面，眼睛微眯，像是警官在审视犯人一般望着许清如。最终他张开了涂得鲜红的嘴唇，开口说道：“许清如，你又想转去哪？”
沙发上的女孩弱弱开口：“妈妈……哪里……都可以的……”
闻言，女人竟有些微怒，她手一摆，将肩上挂着的包拽下，丢到许清如旁边，随即怒吼道：“转转转，什么转哪里都可以？！你一学期要转几次学？你不能安安分分读书吗？你老娘我每天给你弄这弄那不累吗？！你能不能让我歇歇！？……”
“楚薇！”父亲许顾打断了她，道：“清如刚还被那些坏女孩给欺负，才回来，你总骂她干什么！？”
楚薇轻哼一声，神情仿佛理所当然。她对于许顾打断她话的行为十分不爽，冷冷道：“被欺负？哼，她那是活该。如果她自己不做好，又怎么会让别人去讲她？？”
小清如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妈妈！我没有干坏事！”
楚薇继续道：“你如果不能进入她们的圈子，那这一点就是你的不对。”
小清如沉默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楚薇，眸中浮现出些情绪。
进入她们的圈子？天天打架骂人吵架的圈子？
楚薇又道：“行了，就你这样，只能被人欺负。你妈我，再给你转个学，去光剑好不好？”
小清如看了一眼父亲，然后说：“好。”
场景一换，眼前浮现出了光剑中学的样子。
楚薇正催着她下车：“许清如，下车，我还有事，让你爸送你进去，你好好学习。”
许清如下了车，第一眼便看见了校门口屹立着的一棵桃树。
那时正是春天，茂密的陶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
许顾将她带到桃树的阴凉处，对她温声细语道：“清如，这是你妈给你转的最后一个学校，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上完初中，好吗？”
许清如干巴巴地说道：“只要，开心吗？”
许顾的眼角有些微红，他紧紧拥住她，道：“嗯，清如，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着。”
“好的，爸爸。”小清如笑了，很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笑。
许清如的鼻头也一酸，恍惚中感觉有人抱住了她。她在许久之前便心中清楚，此处一定是那童灵所制的幻境，于是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醒过来，结果却无济于事。
眼前的画面一直包围着她。那时的后来，她遇见了一群小太妹，她记起了母亲的话，便加入了她们的圈子。
从此，她的生活步入正轨，春暖花开。
“你叫什么名字？许清如？嗯，真干净，我喜欢。”
“为什么她们叫你婊子？真恶心，罗姚那一堆人，我今天找人弄她。”
“许清如，你别怕。你有我们，你信我们，好吗？”
“许清如还没醒吗？白师兄，要不然你换我来背他，你都背了多久了……”
许清如刚清醒了一些，正意识朦胧。然后，她十分清晰地听见白梓秋对那人说道。
“不必，我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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