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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紫禁城中，给主子们梳头也是一门技术活，是最考验心灵手巧的差事，乾清宫的掌事朱嬷嬷就是凭借着梳得一手好头发，被当年的佟太后看中，又跟着圣上一路走到今天。
而在永和宫，梳头的差事一直都是丹朱负责，鸾音在今日被德妃点中，便知道是主子有话要私底下交代。丹朱笑着退下，鸾音走到德妃身后，小心翼翼地帮德妃把头上繁复的首饰一一拆下，又学着丹朱素日的样子，用掌心润开桂花头油，再用梳子帮德妃把头发理顺。
只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德妃的头发精心养护了十几年，黑亮顺滑，鸾音的小手不用力很难抓稳，用了劲又害怕扯疼了娘娘的秀发，短短一盏茶时分，只抹了个桂花油的功夫鸾音就紧张出了一身冷汗。
头油抹开要自然晾干一刻钟，鸾音总算是卸了一口气，“奴婢笨手笨脚的，还望娘娘恕罪。”
“好啦，别动不动就请罪的，快起来吧。”德妃伸出手虚扶一把，鸾音哪敢让娘娘真的使劲，赶紧受宠若惊地站起来。
“日后到了乾西四所，老四那儿前院就只有两个不成器的粗使丫头，你年纪小脸又嫩，可不能再这么诚惶诚恐地，得摆出掌事宫女的态度来。”
德妃满意地捋了捋顺滑的青丝，笑着继续道：“你心灵手巧本宫是一向明白的，第一次做梳头这样的活计能有这样的水平，实在是十分难得，虽然动作是慢一些，但是好在细心妥帖，差错更是半分都没有。本宫当年在坤宁宫服侍，第一次给孝昭仁皇后梳头的时候，扯断了主子两根头发丝，还被拖出去打了两板子呢。你们这些小丫头只知道看朱嬷嬷梳得一手好头便平步青云，却不知道就连苏麻喇姑也因为梳头时疏忽，被太皇太后罚过。”
“奴婢怎么能跟娘娘和苏嬷嬷相比。”实际上，进了宫，就没有不想当人上人的宫女，虽说之前鸾音最多只瞄准了大宫女的位置，但心中也不是没有渴望过梦境中的四阿哥登顶成为现实，做成下一个苏麻喇姑一样，比主子们还要体面上三分的人物。
德妃摇摇头，“是不敢比却不是不能比，都是宫女出身，再过上个十年二十年的，这紫禁城里时怎样一番天地，谁也说不准。你心思灵巧却不冒进谄媚，通晓诗书却依旧好学，要不是年纪尚小，在本宫这儿再过几年，也配的上一个大宫女的位次。
你才来了大半年就因为五格格受了一回伤，罚了一场跪，如今从永和宫去了乾西四所是为着本宫自个儿的私心委屈了你，你心中有怨怼也是理所应当。”
“娘娘也知道奴婢爹娘都死得早，独留下奴婢和弟弟两个跟着舅舅过活。只是舅家孩子也多，弟弟进了府学吃官家粮，奴婢便想着进宫谋一份生计。奴婢年纪既小，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阖宫的掌事姑姑看了都摇头，要不是承蒙娘娘的恩典，这辈子也摸不到永和宫的门槛，更别说还能去阿哥们身边当上大宫女，领到足足一两银子的月了。”一刻钟已到，鸾音拿过干燥的锦帕轻轻帮德妃擦拭秀发，“要不是娘娘奴婢恐怕这会儿还在浣衣局浆洗衣裳呢，谢过娘娘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生怨怼呢？”
鸾音在永和宫只有半年，对德妃虽算不上丹朱那样忠心耿耿到愿意赴汤蹈火，但对她的知遇之恩也是真的感激。就算是五格格，鸾音虽然对每次靠近她时的遭遇心有余悸，但也多亏了她，鸾音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德妃看到。
“你要是真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老四这孩子虽然看着板正，实际是面冷心热，即使是奴才们，只要对他忠心也都会念一分情谊。四福晋是最懂分寸的，万万不会咋咋呼呼就把手从后院伸到阿哥的书房里。你在乾西四所独当一面未必就比在我这干熬着差。”德妃拿出一个小匣子交到鸾音手里，“方才众人都在，本宫也不好有所偏颇，但是你服侍我一场，到底跟旁人不同。”
鸾音接过匣子，和第一天进永和宫时一样诚心诚意地给德妃磕了个响头才抱着盒子退下。
回到自己房中打开匣子一看，里头是一对儿羊脂玉的梅花簪，贵重却看着不打眼，是用了心的赏赐。等丹朱服侍完德妃睡下，也回到小屋，自然又是抱着鸾音不舍地哭了一顿。几个关系好的小宫女小太监还攒了几两银钱，在德妃的默许下去御膳房多要了两个好菜帮鸾音办了个小小的送别宴。
十来天的时光倏忽而过，一眨眼就到了阿哥公主们来永和宫请安的日子。鸾音和文锦等四人被叫到正殿，给各自的新主子行礼问安。
四阿哥还是习惯的一身玄衣，十四阿哥还是热热闹闹地像个蹦蹦跳跳的小爆竹。只是当文锦和鸾音各自都见完了礼，十四阿哥当即就拉着文锦的亲亲热热和四阿哥不咸不淡地一声答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鸾音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顿时变得同情起来，可惜这位爷就这么个脾性，山不来就我，我只能去就山，她主动和绿豆一起走到四阿哥身后，朝眼眶红红的丹朱和面色担忧的翠缕微微点了点头。
走出永和宫时难得是个雪后初霁的大晴天，虽然新主子很冷，但是鸾音的心情却不错。
即使乾西四所的前途在谁看来都不如永和宫光明，冷冰冰的四阿哥也断然没有德妃好相处，但在鸾音心里这次调度却也没那么坏，在永和宫，即使能写会算每日能做得也不过给德妃念念书，碰上大节庆就是替四福晋可能还有未来得十四福晋抄写礼单计算收支。但是在阿哥们身边，连一个跑腿的小太监消息都比丹朱这样永和宫的大宫女灵通，自己习得的诗书语言，说不定也有比给主子们逗个乐更大的用武之地。
乾西四所在紫禁城的内廷西六宫以北，离着永和宫有相当一段距离，四阿哥一行人傍晚从永和宫出发，掌灯时分才到达了目的地。
乾西四所一共五间小院，但住了人的只有已经成婚娶了福晋的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三人。大阿哥身为长子身份贵重，自然就占了中间一间最宽敞的院子，三阿哥占了最东边的院子，远远看着草木扶疏很是雅致。而四阿哥居于最西，院子不大，但足够清静，倒是和四阿哥本人调性相和。
正是晚膳时分，四福晋领着后院的两个格格等着唯一的主人四阿哥回府，府上大小四个主子都在，倒是省了鸾音和绿豆再去后院另外见礼的一番折腾。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还是记忆中的淡然，受了鸾音和绿豆两人的大理不咸不淡地指点了两句人人都会说的套话，按照奴才拜见主子的惯例塞了两个装着金瓜子的荷包就自顾自地喝起茶来。令鸾音惊讶的是，就像四阿哥钟爱玄衣一样，四福晋也坚持着自己非同一般的香色审美。明明她年纪最小，却被一左一右花团锦簇，鲜艳逼人的两位格格称托地宛如娇花脚下不起眼的泥土。
宋格格和李格格则和沉默寡言的四阿哥和惜字如金的四福晋不同，叽叽喳喳很是热闹。两位格格这次总算穿上了适合自己的衣裳，娇俏粉衣的是宋格格，清丽蓝衣的是李格格，虽然都是格格，但是很显然李格格暂时更胜一筹，毕竟她在饭桌上夸张地护着肚子的手势任谁也看得出来，她在上次小产之后很快又怀上了身孕。
“娘娘拨来的人，自然是极好的，这位妹妹，看着还有几分面熟呢。”李格格捏着帕子，细声细气地说。
鸾音心道，自然是眼熟的，毕竟这两位都目睹了自己被五格格一脚踹飞的现场盛况。只是半年过去，当初干瘦得像根枯黄小草的鸾音被永和宫好吃好喝的养着依然蜕变成了水灵灵的一颗青草，只有一面之缘的李格格没能成功认出她就被宋格格一顿抢白。
“在娘娘宫里服侍的人，你自然看着眼熟。李妹妹昨儿晚上还闹腾到半夜，扰得大家伙儿都睡不好，今日倒是有精力和新来宫女认亲。”
李格格眼眶里立马蓄上了眼泪，好似委屈极了，“宋姐姐也是怀过小格格的，自然应该知道这大着肚子的苦楚，何必这样奚落我。可是妹妹做了什么时期惹得姐姐不快了。”一边抽抽噎噎，一边瞟着四阿哥的神色。
可惜李格格的这一番唱念做打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福晋万事不管，专心致志地挑着饭桌上的蔬菜用饭。四阿哥视若无睹，心思不在饭桌上，更不在两位格格身上，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朝廷大事。
鸾音站在一旁，心中叹息，在性格古怪的四阿哥和四福晋的称托下，连争风吃醋互相别眉头的两位格格都显得正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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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格格——升官工具人
宋格格&李格格——后院气氛组
按照时间线推算，历史上的大阿哥弘晖，二哥弘昐还有和硕怀恪公主还是有机会出生的（虽然两个阿哥都早夭）
但是之后的就会被蝴蝶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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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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