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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
庞涓回到魏国后,魏惠王念在他攻克邯郸有功,将功折罪,没有处罚他兵败桂陵的过失,一切官职封赏皆如常。只是庞涓心里实在是不甘心,当日他以为孙伯灵溺毙,并不十分伤感,只是可惜自己没有得到世间唯一的一部《孙子兵法》,而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处心积虑全白费了,孙伯灵虽然落得终生残疾,但是他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回到了齐国,做了军师,又在桂陵设伏,大败自己率领的军队。只要一想到,他就憋气。他发誓,一定要置孙伯灵于死地。正好,他听魏国在齐国的奸细说,齐国的相国邹忌一向与田忌不和,而孙伯灵又是田忌一边的人,便以千金贿赂邹忌,让他帮助自己除掉孙伯灵。
恰逢此时,齐威王因桂陵胜仗,对田忌和孙伯灵十分器重,邹忌对田忌万分忌惮,担心他将来要取代他的相国之位,虽然庞涓是齐国的敌人,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他想到可以与庞涓联手除掉田忌,也就欣然接受了庞涓的贿赂,并找来门客公孙阅商量。
公孙阅说:“我们可以编造谣言,让大王对田忌有所忌惮,收回他的兵权。”
邹忌摇头:“谣言毕竟是谣言,大王未必会信。”
公孙阅得意地笑了笑:“相国,我们当然不能凭空捏造,要等待时机,倘若没有时机,我们就创造时机…”
田忌府中,尹子斓和田国正在下棋。田国和尹子斓年龄相仿,彼此爱好又相似,所以很合得来,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这天他们正在棋盘上酣战,田国突然问道:“子斓,我听说你是孙先生在鬼谷的师妹?”
尹子斓点点头:“嗯,是啊。”
田国问道:“你们俩没想过要在一起吗?”
尹子斓把棋子一摔:“田国你胡说什么!”
田国意识到自己问得唐突,赶忙道歉:“对不起,我这个人说话直,你别介意,我只是好奇而已。”
尹子斓正色道:“田国,你没有姐妹吗?你难道会想要和你的亲姐妹在一起吗?伯灵哥哥对我而言,是兄长,是亲人,但不是喜欢的人。”
田国一脸茫然:“我没有姐妹啊,我家我这一辈都是儿子。”
真是鸡同鸭讲,尹子斓无语:“总之,我不会和伯灵哥哥在一起的。我很小就被送到鬼谷了,伯灵哥哥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会照顾他,陪着他,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哥哥,仅此而已。”
田国想了想,说:“那如果孙先生和钟离姑娘在一起了,你乐意吗?”
话音刚落,钟离春就从外面走进来,两人赶紧住口。钟离春瞪着田国:“胡说什么?不要对子斓无礼!”
田国见闯了祸,不停道歉,钟离春余怒未消,瞪了田国一眼,转身走了。
尹子斓也余怒未消:“你看你!把春姐姐惹生气了!”
田国又赶紧对尹子斓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惹你们生气的,我只是觉得,孙先生和钟离姑娘挺配的,我堂兄私下里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是好奇才来问你的,你别生气啦!”
尹子斓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整天心里就想着谁和谁在一起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长舌妇似的。”
田国赔着笑脸:“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尹子斓不理他。田国又试探着问道:“子斓,既然你说了你不打算和孙先生在一起,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田国!!!”尹子斓气得大吼一声。
“好好好,算我没说,算我没说,你别生气,别生气啊!”田国急得汗都下来了。
“算了算了,不玩了,你这人真没劲!”尹子斓丢下棋子走了出去。
田国望着她的背影,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又轻轻叹了口气。
钟离春离开了尹子斓和田国二人,心里却乱了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孙伯灵只是仰慕,仰慕他运筹帷幄,用兵如神;也仰慕他坚强乐观,虽身有残疾却不因此自暴自弃,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何时,这种仰慕变成了爱。她越来越眷恋他,总喜欢和他在一起,也越来越挂念他,关心他甚至超过了关心她自己…她至今仍记得,他们刚逃到齐国的那天,他对她微微一笑,淡淡的,却那么温暖,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一样。或许爱,就是如此没道理,只为了一个笑容,便一眼万年。从此,守护他成了她的习惯,只为了能多看到一点他的微笑…
她从来不是矜持的女人,从小,父亲就教育她,想要的,要主动去争取。她从不会等待,也不想等待。
深夜,孙伯灵还在房中挑灯夜读。门开了,钟离春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睡?有事吗?” 孙伯灵放下手中的简册。
钟离春在孙伯灵身边坐下:“你想不想成家的事?”
孙伯灵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别管,回答我。”
孙伯灵想了想说:“现在还不想。”
“没有你看中的女人是吗?”
“也不是,鬼谷先生说,要先建立了功绩,才能成家。”
“那就是说,有你看中的女人了,只不过你是在等你自己建立了功绩,才会去找她?”
孙伯灵被问得面红耳赤,许久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话。
钟离春抬起头正视着他:“先生,这个女人,是子斓吗?”
孙伯灵正色道:“不是,子斓对我而言是亲人,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但我对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以后也不会有。”
钟离春沉默了片刻:“那么,是我?”
孙伯灵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一时语塞。
钟离春站了起来:“先生,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不必急着答复我,我也不会催促你。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吧。”说完,她走出了孙伯灵的房间。
孙伯灵心乱如麻。其实他自己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早已从心里深深地喜欢上了钟离春,不止是因为她对他有恩,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那个眼神清澈的她,那个勇敢果断的她,那个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她…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喜欢她?她是那么完美,而他,身有残疾,庞涓现在知道了他在齐国,又必定会设法再次加害于他,他怎么可能,让那么完美的她把最好的年华都用来照顾一个残缺的自己,又怎么舍得,让她和自己一起颠沛流离…
那一夜,孙伯灵房中的灯火彻夜未熄。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孙伯灵看了看天色,想来自己今晚注定是睡不着了,不如起来吧。
他坐在榻上,静静地环顾着自己的房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的剑匣上。他扶着拐杖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剑匣放在桌上,打开。那里面,是他在鬼谷时习武用的剑,他当年出山时把它带在了身上,只是后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把剑,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了。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拿起剑,所有的回忆在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他上次用这把剑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还有一双完好无损的腿,还有那么多的希望和梦想,还有相信别人的能力…
他突然想要拿起剑冲出去拼杀一番,虽然他心里明白这已经是不可能了,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这样的冲动。或许自己还可以呢?他现在已经可以慢慢地走路了,虽然还是要拄着拐杖。或许,他可以试一下,至少能让自己知道,如果他真的和钟离春在一起,他能不能像一个丈夫一样保护自己心爱的妻子…
他拿起剑走了出去,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把拐杖靠在墙上,腾出手,抽剑出鞘…
仅仅舞了两下,膝盖就一阵剧痛,他的双腿一软,几乎栽倒。他赶紧丢下剑扶住墙,糟了,拐杖被他放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他想要去拿,腿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伯灵哥哥!!”尹子斓从他身后慌忙跑来,扶住他。“你怎么样了?没事吧?”说着,她拿过拐杖递给他,他接过拐杖,撑起身体,勉强对她笑了一下:“没事,别担心。”
尹子斓帮他捡起剑,扶着他走回屋在凳子上坐下。腿痛还没有缓解,他揉着膝盖,轻轻地喘息着。
尹子斓心疼地看着他:“你怎么想的啊!一大早跑去舞什么剑,你不知道你腿不好吗?”
孙伯灵苦笑了一声:“我这不是不甘心嘛。”
尹子斓蹲下,推开孙伯灵的手,帮他揉着膝盖。“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怎么突然就想到去舞剑了?”
孙伯灵犹豫了一下,昨晚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只是今天早上看到了我的剑匣,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尹子斓抬起头看着他:“伯灵哥哥,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黑眼圈这么重,一夜没睡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孙伯灵知道尹子斓的脾气,如果不告诉她,她会一直追问下去的,但昨晚钟离春对他说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没什么,真的。”
尹子斓犹豫了一下,问道:“伯灵哥哥,你是不是想娶春姐姐?”
孙伯灵吓了一跳:“是你春姐姐让你来问的?”
“不,是我自己的猜想。”
“哦…钟离姑娘对我恩重如山,可我没想过娶她。”
“你不喜欢她?”
孙伯灵叹了口气:“你也看见我刚才的样子了,我身有残疾,生活多有不便,如果娶了她,她要照顾我一辈子,太拖累她了。”
“可是,你不觉得对春姐姐来说,照顾你是件快乐的事吗?”
“她只是一时这么想。再说,就算她愿意,我也不会愿意这么拖累她。”
“所以,你真的只是不愿意春姐姐照顾你一辈子,才不打算娶她的?”
孙伯灵淡淡地说:“是啊。”
“那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喜欢春姐姐的?”
孙伯灵有些脸红:“你个小姑娘家家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别瞎说。”
“伯灵哥哥,”尹子斓正视着他:“你是真的只是介意春姐姐要照顾你一辈子,还是你其实介意的是你需要被人照顾这个事实?”
孙伯灵沉默了,许久,他艰难地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太自卑了。”尹子斓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伯灵哥哥,我是在你身边长大的,我从小就知道,我的伯灵哥哥是世上最优秀的人,你有着过人的智慧,又那么善良,那么温暖…这些年,不管发生了什么,在我心里,你一直没有变过,你依然是那个世上最优秀的人,是那个会拼命保护我的伯灵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你的残疾很介意,很痛苦,我也一样为你痛苦和惋惜,但我现在看到的,是你因为你的残疾和你过去的经历而自卑,甚至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敢去追求。伯灵哥哥,我不想让你这样,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像亲人一样从小守护我的伯灵哥哥能够一辈子平安幸福,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
孙伯灵感到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
子斓,谢谢你。你的一片赤子之心,我今生无以为报。
只是,不自卑,勇敢去追求,真的那么容易做到吗?
一早上,孙伯灵都心烦意乱,什么事都做不成,索性出门去走走。他走不了太远,就只在田忌的将军府附近转了转,正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禽滑。
“孙先生,今日怎么有空在这闲逛啊?”
孙伯灵笑了笑:“忙里偷闲嘛。话说,我有件事要问问禽先生。”
“说吧,什么事?”
“禽先生是否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好的占卜者?”
禽滑奇怪地看着孙伯灵:“孙先生为何这样问?”
孙伯灵迟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禽滑想了想,一脸坏笑地说:“你一定是在哪留情了,要问姻缘之事吧!”
孙伯灵的脸红了,笑了笑,没说话。
“这有什么,你我二人,不必客气。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占卜老者,很灵验,朝中大夫都去他那里占卜,我带你去吧!”
孙伯灵点点头,跟着禽滑走了。其实他也不相信占卜,只是现在他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病急乱投医了。而禽滑其实大概知道孙伯灵想问什么,想想自己与孙伯灵和钟离春都是好朋友,好吧!那就帮他们一把。
占卜者处,老者对孙伯灵说:“恕我直言,先生和这位姑娘虽有姻缘,但你们若在一起,并非易事,需要经过万重考验,最终要失去对你们极其重要的一件事物,才能修成正果。所以你们若想要在一起,一定要慎重考虑。”
“谢谢先生。” 孙伯灵对老者施礼。禽滑搀着他从占卜者处出来。
他们没有看到,远处,公孙阅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露出了一丝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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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另外,子斓真是个小天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