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

　　天空才蒙蒙亮，刘志就已经在院子里背朝天的挥铁锹了。吸取了前一天差点晒伤的教训，刘志晚上睡觉前就定好闹钟。早上起来后，随便吃了点儿昨晚的剩饭，就到院子里开始勤勤恳恳的干活。
　　太阳即将从东面升起，朦胧的赤色渐渐侵蚀了深沉墨蓝的天空。
　　棚子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刘志一边挖垄一边跟着音乐哼歌。
　　在乡下的好处就是，哪怕大早上起来音响轰鸣，也不会有人投诉扰民，毕竟周围也没有别的住户。
　　头顶颜色渐变的天空，呼吸着泥土的芬芳，虽然身体上会疲惫，但是精神却是异常满足。
　　刘志脚踩着厚实的土壤，不合时宜的想到，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其实是螨虫和细菌尸体的味道，雷雨后闻到的气味不仅仅是泥土的芬芳，还有可能是臭氧的味道……
　　门外传来敲门声，刘志放下铁锹，抖了抖身上的土去开门。开门的时候还在想，这谁一大早来家里，难不成音乐声太大扰民了？
　　结果一开门，发现门外站着张有树，穿了个深色卫衣、裤子，手里掂着把锄头，另一只手拎着两个三角型的小铲子。
　　刘志惊诧的看着张有树“你怎么来了？”
　　张有树举了举手上的东西说，“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种冬菜，最近猪场里也不太忙，我过来帮忙啊。”
　　刘志让开门，让张有树进来，一边关门一边想到了前两天去张有树家，院子里的杂草和菜一起狂野生长，觉得家里种地这个事，主要还是要靠自己。
　　走在前面的张有树好像想到了什么，“我虽然比不上李叔他们那种老手，但是我肯定比你强的，我院子里厂子里可都是有种菜的。”
　　刘志忍了忍，还是决定犯下贱“你是说你院子里那些杂草吗。”
　　张有树原本大步往前走的步伐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刘志可是已经去过他家的了，干笑了两声“他们能和杂草一起茁壮成长，还没有死，不也是我的本事。”
　　刘志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在别的地方也见不到杂草和菜一起和谐相处的菜园了，“你吃过饭了吗？”
　　张有树早上起来就去了猪场，然后遥遥看到刘志院子里亮着灯，就拿着工具过来了，到了门口还隐隐约约听到音乐声，这会儿听见刘志问话，本来不饿的肚子，一下子就饿了，“还没有，早上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刘志早上多煮了两个鸡蛋，打的豆浆还剩一大碗，原本是计划过会儿饿了就去补充点能量，这会儿听到张有树还没吃饭，叫住了张有树，接过张有树手上的东西，“锅里还有俩鸡蛋，桌子上有昨晚的剩菜，一碗豆浆，你去吃了吧，你这早上不吃饭就跑来帮忙，待会儿晕倒了，叫人以为我把你咋了。”
　　张有树红着耳朵，推开厨房的门去吃饭了，本来是来帮忙干活的，结果先吃上了，搞的像专门来蹭饭的。
　　张有树吃完早餐，就赶紧把自己用的碗筷洗了。
　　门外面又传来了声响，只听一个女声高声喊道“小刘啊！搁家不？”同时响起了敲门声，刘志连忙跑过去开门，张有树就擦干手，到后院锄地去了。
　　这次门外站着张婶子、钱玉、还有李哥，三个人站在门口说说笑笑，听见开门声，三个人一致看向门内。
　　还没等门里的刘志开口，张婶子就说“小刘啊，你这是已经下地干活了吗？”
　　刘志扶着张婶子进门“表姑，您怎么来啦？我干了有一会儿了，早点起来凉快，等天热了就休息了。”
　　张婶子拍了拍刘志的手，“对着呢，好孩子不用扶我，我利索着呢，这就是要早起下地，到了正午那大太阳根本干不了活儿。”说完就自己一个人径直的往后院走去。
　　钱玉把手里提着的一袋子包子递给刘志，“吃过饭没？这我早上包的肉包子快趁热吃。”
　　李哥走在最后，扛着耙子和锄头，锄头上还挂着一个宽沿草帽，十足的下地干活模样。
　　刘志掂着被钱玉塞过来的包子，“嫂子、李哥，你们这是？”
　　钱玉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跟着张婶子往后院走，“这不是昨儿听你说要种菜么，在家没事儿，过来帮帮忙，你晓得咋种不？”
　　李哥在一边点点头，“明天我赶早去镇上上工，今天来给你帮帮忙。”
　　人多力量大，加入了张婶子他们几个，进度猛增，原本计划着一个星期才能种完的菜，临到中午的时候居然已经差不多都种完了。
　　李哥不愧是干活的好手，刚一来就给刘志挖的垄又垒了两锹土，不一会就起了长长的两垄，张婶子就跟在李哥背后在垄上隔一小段就拿铲子铲个小坑，然后往里面丢三四颗萝卜种子，丢的时候还不忘了和一边挖地的刘志说，“到时候起苗了，要是坑里的苗太多了，你就疏疏苗，摘下来的嫩苗炒菜、凉拌都好吃，晒干了冬天炖肉吃也香的很。”
　　刘志在旁边连连点头，直说学到了。
　　李哥垄起的很长，快到院头了，刘志买的那点萝卜种子都没种完两垄，李哥看了看袋子里的种子，和张婶子把葱种子撒在了垄头。
　　张有树和钱玉正在嘀嘀咕咕的说话。张有树：“这么大一块够了吧，婶儿？”
　　钱玉和张有树两人合作，钱玉翻土启行，张有树则是按照钱玉的吩咐，在周围挖田埂，把地圈起来，这样一种菜种一块地，方便管理。
　　院子里的土地很是松软肥沃，这时候只用随便翻一翻土，耙平，再用鹤嘴锄浅浅的锄出笔直的沟槽，然后把生菜种子细细的洒在沟槽里，最后在往上面撒层薄土，就算是种好了，像雪里蕻、上海青这种青菜的种植方式都和生菜类似，刘志三个人忙碌了没多久就把这些菜都种上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豌豆，李哥直接在雪里蕻后面的空地上，隔二十多厘米刨个坑，钱玉跟在后面扔两颗豌豆，紧接着张有树在后面拿脚把旁边的土拨到坑里，没一会儿三个人就完工了，然后顺着田埂往回走。
　　这可比刘志计划的快太多了，想到自己连着好几天晚上看播种的视频，找教程，写记录，结果还不如请村里人来帮忙的快。
　　李哥问刘志家里浇水的水管在哪，他拖过来浇浇水。
　　刘志从棚子后面的杂物屋里拖出来好多水管，还有不少看起来很奇怪的接口。刘志把水管子往院子里的水龙头上一接，接着拉着那一节一节的水管绕着地走了一圈，再把那些奇怪的接口接在水管之间的连接处。干完这些刘志呲着牙，对着站在水龙头前的张有树挥挥手“有树，打开吧！”声音里难掩的高兴。
　　张有树拧开水龙头，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些接口就像城市绿化草坪上的花洒一样，喷出细碎的水珠。
　　李哥这才明白过来这些接头是干嘛的，这些东西看着方便，实际上对农户来说并不划算，之前村里有人买过这个接口，结果还不到一年就不能用了，长时间不用，里面的金属零件会生锈，堵住出水口，外壳塑料长时间暴露在太阳底下，会老化一捏就碎了，损耗很大。但是看着满脸得意的刘志，李哥还是没有说出打击他的话，反正后面水管还能用，用水管流水浇地也行。
　　刘志看着细碎的水花均匀的洒在土地上，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畦翠绿的菜田，长出来的菜可以吃耗油生菜，凉拌萝卜，水煮豌豆……刘志兴奋的对着张有树说“以后没事就来家里吃饭！这些菜随便吃！”
　　张有树狐疑的看着刘志，这个人怎么突然这么兴奋？
　　钱玉用喷出的水花洗了洗手，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对着刘志说“你这边也收拾好了，我这就回去了，不然两个丫头中午没饭吃了。”
　　刘志立马开口挽留：“嫂子留这儿一起吃饭吧，叫两个月月一起来，哦，还有书记他们一起来吃饭。”
　　钱玉摇摇头，把湿手往裤子上拍了拍，“不用了，我早上和好了面，还有剩下的包子馅，和他们说过了中午做馅饼吃，诶！正好你们也来吧，来一起吃。”
　　李哥带上自己的草帽，扛着工具对钱玉说“不去了，孩儿他妈也做了饭，我们明天要一起去镇上，得把家里的菜吃完。”
　　刘志也谢绝了钱玉的邀请，本来人家来家里帮忙，理应留人在家里吃饭的，哪好意思在厚着脸去人家家里吃饭，正好早上钱玉给了不少包子，决定中午就吃包子好了。
　　张有树也没去，说要去猪场看看。
　　张婶子倒是跟着钱玉走了，走之前还拽着刘志说“水别浇太狠了，不然种子要淹死了，等过两天长苗了，草也出来了，要记得薅草……”刘志连连点头，把张婶子说的话记在心里。
　　张有树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刘志叫住了他，问他中午咋吃饭。
　　张有树说到厂子里和人一起吃就行了。
　　刘志说“你到猪场看看，如果没事就过来呗，嫂子早上给了不少包子，一起吃吧，我炒俩菜。”
　　张有树想了想，虽说猪场的伙食不错，但是他们年纪大的人吃的都比较清淡，比起来还是刘志做的饭更和他口味一点，反正蹭饭没有一次只有无数次，便答应了下来。
　　这边刘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到厨房准备午饭。那边张有树跟着厂子里的吴叔一起给猪上了饲料，转了一圈设备运行都是正常的，兴致高昂地骑上小电驴到刘志家蹭饭。
　　张有树推门进屋的时候，刘志正好炒完菜，一个青椒炒蛋，另一个是炒绿豆芽，旁边还有一盘子大白包子。
　　刘志有段时间没理发了，头发长的有点长，他洗完澡后就把头发全梳到了脑后面，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做饭的时候有几缕头发垂在额前，身上彩色细条纹的短袖，衬得皮肤白皙，看到张有树进来了，笑容满面地说正好菜好了，快吃饭吧。这一幕立刻击中了张有树的心巴。
　　刘志看张有树愣在门口，不见动作，额头上还有着细密的汗珠，对着张有树招了招手“怎么了？进来吃饭啊？愣着干嘛。”
　　张有树这才双眼无神地坐下，还没等他拿起筷子，刘志又开口了“热么？去洗个脸？”
　　张有树和机器人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到水池边洗了脸，刘志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张有树，张有树拿着擦完脸，闷不吭声的坐下。
　　刘志察觉出张有树状态明显不对，“中暑了？有树？你不舒服吗？”
　　张有树往嘴里塞着包子，摇摇头。
　　刘志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厂子有什么事吗？”
　　张有树摇摇头还是没说话。包子面皮宣软，里面的肉馅汁水浓厚，酱香浓厚，十分鲜美，张有树却食不知味。
　　两人吃完安静的午餐，刘志原本打算留张有树下午一起玩游戏的，但是看张有树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叫张有树要不在自己家休息休息。
　　张有树说家里还有点事，也不等刘志说什么，和有猛兽追赶一样，闷头飞快的骑上小电驴回家了。
　　刘志打算等张有树休息一段时间后，在找张有树问问什么情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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