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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手机提示音响起,何似放下鸡肉,将盘子换到了左手。
当!
不理一口咬下,没有咬到脆弱的人类手掌,咬到了坚硬的瓷盘边缘。
不理的牙:“〒▽〒”
“我去接个电话,你先自己吃。”何似将盘子放在沙发上,起身离开。
什么电话还要背着猫打,嘁。
不理睨着他的背影露出一脸不屑。低头吃肉,吃了两口深感坐着低头吃不如躺着被投喂来的舒服,干脆又躺下等着何似回来伺候。
等来等去,眼看鸡肉都凉了,何似还没有回来。
不理烦躁地甩了甩尾巴,跳下沙发,打算亲自去催一催这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家伙。
——什么事能比得上老子吃饭重要?!
行至过道口,不理忽的一顿,昂起头嗅了嗅。
这是什么味道?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像是植物最天然的草本香。有点清新还有点烈,一进鼻腔就直往后脊梁骨窜,让人忍不住想打颤。
眼前突然模糊了一瞬,不理眯了眯眼,重新聚焦后,视线越过餐桌落到了后面的储物柜上。
白色的储物柜是嵌入式的,与墙壁严丝合缝,七八扇柜门一字排开。不理直接走向离大门最近的那一扇,他笃定那股味道的源头就在这扇柜门后面。
伸出爪子探进缝隙,柜门撬开一角,像是尘封的酒坛被打碎,浓烈的气味在黑暗中破笼而出。不理猝不及防迎面灌了一大口,突觉一阵前所未有的酥麻过电似的爬遍了全身。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被高高抛上了九天,银河近在眼前。
一转眼,他又感觉自己正飞速坠落,地心岩浆在背后烧灼。
大脑空白了三秒,不理陡然回神。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
仓惶后退,没了尖爪支撑的柜门立刻关了回去,手指宽的缝隙合拢,将黑暗与气味一同隔绝。
这时,不理望向柜子里,在最后一秒记下了那东西的样子,决意下一次看到时立刻远离。
当啷一声脆响,柜门彻底关闭。
他抬脚后撤,想找点水喝,身体却不听使唤直往右偏;他甩甩头,想清醒一些,身体却自己做主往左边走。疑惑低头,他发现自己四只脚正朝着四个方向,谁也不服谁。
皱皱眉,不理调转四爪想让它们统一方向,忽觉浑身发软,头重脚轻,一个不小心脑袋撞上了柜门。左右使不上力,他干脆靠着柜门缓缓下滑,爬伏在地。
须臾,眼前光华流转,周身云山雾绕,他好似正躺在云端,通体舒畅。
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
一股力量自头顶传来,将他推了出去。
被推着朝左偏移了十厘米,宛若从云端跌落,他顿时不乐意了,跳起对抗。他用脑袋顶着柜门,试图将其推出去。一时间,他和柜门就像牛和斗牛士一般,对顶了起来。
然而柜门背后是金属制的弹簧,他不过一只八斤重的小猫,这个行为只是稍稍减缓了柜门开启的速度,于是他就着这个姿势被推到了一边。
暴脾气瞬间上头,不理变出人身一巴掌将柜门扇了回去。
“不理,吃完了吗?不够的话厨房还有哦。”
何似的声音响起,他回来了!
不理陡然一惊,眼前瞬间清明。他看看被大力关上还在震颤的柜门,又看看木纹地板上自己赤着的双足,心说我这是疯了吗,跟个柜子较什么劲?
判断何似的声音有几分距离,恢复猫身还来得及。他匆匆阖眼,电光火石间心念流转,想着要化的样子猛然睁开双眼,赫然发现距离地面的高度没变。
他抬起手,反复确认那是一张五指分明的人类手掌而不是猫爪后,一寸一寸转过了头。
何似正盯着他,口眼圆睁。
“那个,我说我是串门的,你信吗?”
何似脸色变了又变,颤着声音问:“你串门不穿衣服吗?”
嗯?嗯!
嗯......
不理从自己轮廓清晰的腹肌上收回视线,“下次一定穿。”
何似震惊,满脸写着:你还想有下次?!
他几度欲言又止,一张脸憋得通红。
事已至此,不理反倒没了什么顾虑,思索是走流程先编一编瞎话,还是干脆直接打晕何似了事。
突然,何似像是想起了什么,四处查看又猛转向身后。
不理疑惑偏头,也跟着看过去,那边是阳台,没有任何异常。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阳台门是开着的吗?”何似问。
不理一懵,下意识回答:“不是——”
何似明显松了口气,看向沙发若有所思。
福至心灵似的,不理突然明白了何似为什么这么问。
——他担心猫会跑出去。
一霎时,不理心思百转千回。
如果按现在说的门没开,何似不用担心猫的事,那就会转头来一心应对他,那他还怎么找机会变回猫身?而且现在这情况,他根本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变态给抓走!
不行不行!
不如现在改口说门开着,骗何似说猫跑出去了。这样兴许能转移何似的注意力,他也能趁机逃跑变回猫身。
有了主意,不理话音一转,“——不是关着的。门开着呢,大开着,我还看到有只猫跑出去了。”
何似脸色一白。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那猫就跟你上次说的似的,眉毛上有道白毛。”
何似二话不说往阳台跑。
搞定!
不理长出一口气,双手抱臂:我可真是个天才啊!
忽想起何似说鸡肉还有,他抬脚往厨房走,打算先去吃顿热乎的,然后再去美美睡上一觉。
刚一转身,腕上忽的一热,他低头,看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抓着他。
“你跟我一起!多个人,多双眼睛!”
“哎!不是、我......”不理欲哭无泪,“你别拉我,我还没穿衣服呢!”
三十分钟后,民宿楼下草丛。
啪!
不理挠挠腿,吹走指尖的死蚊子。
“哎,我说,你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何似弯着腰头也不回,“手机,举高点。”
“......”
不理动了动已经蹲麻的大腿,将头顶当手电的手机往上举了举。
有些后悔撒了谎。
一个小时后,民宿楼下另一片草丛。
不理将袜子边缘往上拽了拽,他腿上被蚊子咬的已经没有好肉了,能挡一点是一点。
“喂,你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月明星稀,小巷静谧,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枯枝断裂声和草叶沙沙摩擦声不时响起。
“......”
换做平常,敢跟他上这犟劲的,甭管是谁,这会肯定已经被他一巴掌扇晕了。但何似是因为他一句话才出来寻找,而且找的还就是他本人,他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干了。
不理: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武的不行,只好还是嘴上下功夫,“哎,别找了好不好。你看这天也不早了,先回去睡觉吧,兴许猫自己会回来呢。”
“确实挺晚了。”似是这话起作用,何似停下了动作,“你回去吧,我自己找。”
不理楞了一下,压了一晚上的火忽然腾地起来了,“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怎么着,那猫要是今天晚上找不着,你就一晚上不回去了呗?”
何似闷头不说话。
他两步跨到何似面前,一把将人拉起,“我跟你说话呢,你听——”
对上何似双眼的瞬间,他口中一哏,好险没咬着舌头。
“你哭什么?!”
月光清冷,银辉洒在何似脸上,照出两道剔透泪痕。
“鸡肉,不理还没吃完,他现在肯定饿坏了。”
这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可要说感动,他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上一世这人可是亲自将他赶出了家门......
算了,提什么上一世,晦气。
他犹豫再三,抬手拍向何似的肩以示安慰。手未落下,何似又开了口:“你说不理他腿那么短,怎么一转眼就跑没影了呢?”
“......”
何似用手背抹眼泪,呜咽嚎啕:“他脚气还没好呢!”
“..............................”
算了,就让这个白痴在这找一晚上吧!
不理抬脚往民宿走,忽又闻到一股浓烈的草本味。
不好!
他急忙捂鼻,却已然来不及。气味在闻到的那刻就已经进入鼻腔麻痹了他的大脑,只觉一阵酥麻,他两腿一软扑倒在地。
许是落地声引起了何似的注意,他冲了过来,手里攥着一根棒棒糖状的东西,只不过“糖”的部分是一个绿色的丸子,看起来像是碎甘草揉在了一起。
——正是不理先前在柜子里看到的东西。
眼前阵阵泛花,耳朵嗡鸣,不理听见心脏在胸腔中一下一下跳动,听到血液在脉络里泊泊流淌,但他听不清何似说了什么,只感觉一条温暖有力的臂膀穿过他的腋下,攀上了他的后腰。
不属于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导到他的肌肤上,没有了毛发的覆盖,触感陌生而真实,他下意识躲开了一瞬,片刻,又凑了过去。
“你还好吗?”何似扶他站起,握着“棒棒糖”的手贴上了他额头,“突然这是怎么了?不烫啊。”
味道源头突然靠近,不理只觉得一股电流窜过了尾椎骨,如果他此刻是猫身,尾巴怕是都要给电直了。双腿彻底失去力气,整个人往前一栽。这次他没有摔倒,而是歪在何似的身上软成了一滩烂泥。
何似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堪堪撑住身子,手扶在他肩膀上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住哪一间?”
“回去?我不回去!”
我还没有获得足够的法力,我还得直播,还得在你这住好久呢!不理愤然,他以为自己是直起了身子因为无力才又栽了回去,实际上压根没动,只是脑袋在何似肩窝里蹭了蹭,哼哼了几声。
“......那你想去哪里?”
“哪里也不去!我就想、就,就想和你在一起......”
“什、什么?”
不理吐了口气,“一起吃鸡肉。”
“啊......那肉是给我家猫的。”
“你家猫?!”不理听见这话就来气,他在何似肩头拱来拱去,想将头拱起来,奈何怎么也不如意,干脆一口咬在了何似肩头。
谁是你家猫!谁是你家的!
他闭着眼,睫毛簌簌微颤,明明咬人的是他,疼的倒好像也是他。
半响,他松口,舔了舔咬过的地方,歪在何似肩头。
“那只猫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许是没想到会被一个大男人舔颈侧,何似整个人一僵,许久说不出话。
不理也不催,只是待着。
他此刻神志不清,若是清醒,打死他也不会问出方才所说之话。双眼半阖,眼前是对方的脖颈,白皙到有些透明的皮肤下是微微凸起的血管。一下,两下,三下......
不理数着象征生命的律动,眼神晦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和何似的声音同时响起。
“为什么要找他?”
“我想给他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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