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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吃暴走蘑菇
葵野子是最近才来到SWORD地区的,这块从好久以前就背负了混乱、贫穷、暴力泛滥等恶名的土地,对未曾离开家长呵护羽翼的葵野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父母都要出国工作,被托付给了奶奶的她,终于有了踏上这片混沌之地的机会。
可以说是既害怕,又兴奋。
葵野子的奶奶山野雪奈不久前搬到了鬼邪地区,详细居住地嘛,当然不是绝望小区那种被社会不安定因素盘踞的老破小。怎么能让老人家住在那儿呢,即使只是想象也足够失礼了。当花冈枫士雄受其母之托来访时,葵野子就对他的猜测做出了上述评价。而山野奶奶,则是笑着说“这有什么,我之前好像真考虑过”。
考虑过什么?住在绝望小区?
葵野子大惊失色。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见到山野奶奶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挺直了腰板的花冈枫士雄。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花冈君。”
葵野子咬牙切齿。
“我哪有得意啊。”
花冈枫士雄一脸无辜。
即使隔了十年没见,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还是没有一点消散的迹象。
葵野子不喜欢花冈枫士雄。
六岁的时候,她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只是大她两岁、却臭屁得像是大了她二十岁的男生。
相对的,花冈枫士雄初见葵野子,也是惊为天人。在此之前,整整八年的人生中,他从未见过名字如此方便取外号的人。而葵野子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葵野子,谐音“蘑菇”。
“这是我们家的女儿,葵野子哦。”妈妈温温柔柔地说。
“蘑菇?”男生满是疑问地重复道。
若说第一声“蘑菇”只是疑惑,那么后面的呢,毫无疑问就是故意的。葵野子能够判断出来。二者的读音虽然一样,但是每当看到花冈枫士雄叫她名字时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她要是还不知道对方叫的是哪个,那就是真傻了。
当年长得都大同小异的小学男生,十年后,抹了发胶,梳了背头,还穿得像个懒散的混混……
好吧,最后一个确实揉杂了她的主观判断。
葵野子恶狠狠地喝着果汁,玻璃杯中的液面极速下降。令人不快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而罪魁祸首就坐在正对面,叫她怎么能平静。也许是她杀气四溢的目光存在感太强,花冈枫士雄从埋首作业的状态中抬起头来,对上了葵野子的眼睛。
他把作业推回葵野子的面前,强行忍耐着头晕。
“抱歉,蘑菇,我完全不会啊。”
“哈?妈妈让你多照顾我,但是连这个都不能帮忙的话,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指望你?”
葵野子松开的吸管上,还带着清晰的咬痕。花冈枫士雄看着那泛白的折痕,只觉得脖子幻痛。可怜的吸管,和当年的他同病相怜。
都饱受会咬人的蘑菇的摧残。
葵野子打击他的话语也就如漏勺舀汤一样,擦着他的耳边过去了。
他是一点儿没听进心里去,还好脾气地拍拍胸膛:
“虽然我不会作业,但是我可以保护你啊。”
说完,花冈枫士雄将过于宽松的衣袖拉到了肩膀,展示了自己健壮的肱二头肌。
那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
葵野子:“谢谢,并不想看。”
她又不是不知道花冈枫士雄从小能打这件事。那个暑假,葵野子趁爸爸妈妈都不在的时候,向花冈枫士雄宣战了。决斗的地点在自家的后院,起因么,自然是某个人变本加厉的给她取外号的可恶行径,而决斗的结果,是葵野子毫无悬念的败北。
其实,在花冈枫士雄出现之前,葵野子不是没被别人拿名字取笑过。但她打架告状两手抓,仗着小巧敏捷的优势打遍幼儿园,对于块头太大、打不过的,就跟老师哭诉他们的恶行。葵野子哭起来的模样,较之幼猫更惹人怜爱。别说老师,就连被打的孩子父母见了都忍不住心软,进而生不起气来。
而花冈枫士雄是葵野子遇到的第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她打不过,就抱着他的脖子直接上牙咬了一口,以泄私愤。结果吃了一嘴咸,现在想想,葵野子都感觉自己得不偿失。后来呢,告状这条路也行不通,葵野子咬着筷子,看着花冈妈妈和自家妈妈交谈甚欢的模样,内心憋屈得不行。
因为还有工作,花冈妈妈送儿子过来没多久就回去上班了。
葵野子怎么忍心给忙于生计的阿姨增添烦恼呢?
花冈枫士雄当着她的面跟她认真解析了山野葵野子其实是“山里的蘑菇”这件事。
假期结束的时候,花冈妈妈赔着笑、揪着儿子的耳朵,把欺负妹妹的自家儿子拎回去了。
回忆到此结束。
葵野子捏捏眉心,果汁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她把杯子挪到边上,转而托着腮,笑眯眯地问:
“打架,可以打一辈子吗?”
“花冈君完全没有考虑过未来吗?”
自从在花冈枫士雄那里落败,葵野子就放弃了打架一路。小学,初中,直到现在的高中,她都在努力学习。成绩优异本来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玩意儿,葵野子也缺乏高材生普遍会有的优越感,盖因学习这事和身高、体质一样不可强求。既然是不全由自身决定的事,产生优越感本身就愚蠢至极。
说这种话,就是为了刺刺花冈枫士雄。
谁知对方根本全无被刺伤的自觉。
“未来吗?”花冈枫士雄摸了摸下巴,望着虚空,正在思维发散,“还真没怎么想过。”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登上顶点!”
“……”
葵野子长叹一声,无力趴倒在作业本上。脸贴着微凉的纸张,她用近乎喃喃自语的音量小声说:
“还真是个单纯的笨蛋啊。”
不如说,从小他们两人的脑回路就接不到一起去。
花冈枫士雄看着失去气力倒伏下来的葵野子,满脸疑惑。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即使被嫌弃了,花冈枫士雄还是一脸正色地告诉葵野子:要是遇到坏人或者什么不好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他绝对会赶来保护她的。
葵野子表面上无所谓地点头,内心想的却是——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报警吗?不愧是SWORD地区,治安管理水平就是如此独具特色。听说SWORD地区还有两个拥有治外法权的区域。葵野子的心很野,但还没有那么野。鬼邪地区她是初来乍到,尚且没有充分体验过此地的风土人情,她还不至于没头没脑地往那种怎么看怎么危险的地方跑。
原本应该是这样。
然而,葵野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所谓“我不就山,山来就我”,以此类推,她不去冒险,危险也会自动找上门来。
原谅她的倒装和滥用吧。葵野子摸出手机,毕竟现在可是紧急时刻。
刚走出学校没几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几个走杀马特路线的小混混竟然光天化日袭击她们学校的女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喂!”
像是西游记里的金角银角大王一样,小混混乖乖回头。见他们的脸都入镜了,葵野子才慢悠悠终止录像,随后举起手机晃了晃。
“再不收手,这段录像就会出现在警察手里也说不定哦。”
开玩笑,要是警察真有用,他们也不会胆大包天到白日行凶了。但是,既然脸都拍齐了,弄清身份也只是时间问题。葵野子想,不找警察,她还可以找地头蛇帮忙嘛。
这就是所谓入乡随俗了。
葵野子说话的语气自带挑衅效果,于权衡利弊一事上,小混混比她想象得还要迟钝。眼看着他们凶神恶煞地向这边冲来,被袭击的女生惊惶又担忧地看着自己,葵野子冷哼一声,正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咻”地与她擦身而过,一位天降猛男直接从葵野子的身后冲向混混们,将其中一人一拳打飞。动作之迅捷,带动的风甚至扬起了葵野子的长发。
猛男人如其表,打几个吸了毒一样干瘪的混混根本是手到擒来。压倒性的实力,昭示着胜利近在眼前。而葵野子已经收回战术后退的脚,兴奋地围观起来了。
可惜好景不长。
葵野子没看多久,敌方队伍就派出了字面意义上的黑车。说时迟那时快,捞起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同伙就跑。
猛男……也就是泽村正次被认出了凤仙学生的正体,葵野子预感那些混混还会卷土重来。小圆还在安慰上田唯,听了一耳朵“药物”、“拍视频”等劲爆内容的葵野子,咽了咽口水,把刚才的录像发给了泽村正次。
猛男都这么强了,他老大一定更强。自家妹妹受了欺负,凤仙的老大肯定会出手调查。
泽村正次收到了视频,就护送着上田唯回家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小圆和上田唯在前面聊天,泽村正次像尽职尽责的保镖一样跟在后面,一语不发。
这样,事情就算结束了吧。
翌日,放学后。
葵野子拎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小蛋糕,正悠闲地走在街上。结果远远的就瞧见,迎面的街角处,聚着几个打扮和发型都眼熟至极的混混模样的人。
好吧,就是混混没错了。
装蛋糕的塑料袋好似烈风中的旗帜,葵野子狂奔在街道上,欲哭无泪。她就是好奇才多看了几秒,怎么就被指认了呢?
“啊,那女人,就是昨天那个录像的!”红毛指着葵野子说。
“走,给她点教训瞧瞧!”蓝毛捏了捏指关节。
民风淳朴的鬼邪地区,葵野子今天也因为过剩的好奇心而陷入与地痞流氓的追逐战。
跑着跑着,眼前似乎出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油光滑亮的背头,宽大的短袖外衫,还有标志性的一脸傻笑……
“花冈枫士雄!”
“嗯?怎么这么激动啊……算了,我也来,蘑菇!”
大概是没看到后面的追兵,他竟然还若无其事跟她招手。葵野子见缝插针地翻了个白眼,路过花冈枫士雄的时候,一把将他也拉着跑起来。
一手小蛋糕,一手枫士雄。
“诶诶?为什么要跑?”花冈枫士雄还不在状态。
“这还用问?他们是卖药的,是坏人!”
闻言,一直顺着她的花冈枫士雄停了下来,手腕从她的掌心滑出。面对着追上来的几人,花冈枫士雄双手插兜,本来轻松的氛围一转,竟然难得地严肃起来。
“这下就不是玩玩的事了。”
花冈枫士雄的拳头招呼上混混的脸时,葵野子从那瞬间变形的面部和乱飞的表情中领悟到了,原来之前夸下海口说要“保护她”并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很强。
连续两天,都有幸观战猛男大战混混,葵野子深感自己的运气惊人。
和昨天一样,这些混混仿佛没有一点尊严,逞凶斗狠上赶着送,打不过就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花冈枫士雄很能打,但他不借助外力,而地痞流氓不讲道义,有啥使啥,钢筋铁棍轮番上。所以说为什么鬼邪地区可以随便捡到这些东西啊?
葵野子无语。
虽然还没忘记花冈枫士雄天天喊自己外号的事,到底还是看不过帮了自己的人负伤独行,葵野子走上前,主动去搀扶他。
他看起来没什么事,完全可以自己走。葵野子只是走个形式,没想到,刚走过去搀住他的手臂,花冈枫士雄的腿就跟折了似的,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她倒来。
地板咚?
葵野子抽抽嘴角,强忍着怒气:“你干嘛?”
花冈枫士雄疼得龇牙咧嘴:“腿,右腿膝盖刚才被钢管打到了。”
战斗全程都被旁观的葵野子收入眼中,因此她知道花冈枫士雄并没有说谎。何况他真的保护了自己。葵野子催眠自己不要生气,从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撑起身子,又把花冈枫士雄扶了起来。
送佛送到西,葵野子决定把花冈枫士雄送回他家去。
如果她知道现在叫苦连天、柔柔弱弱的花冈枫士雄,明天还要去参加一场更激烈的群战,估计会狠心地将他原地放下,转身回家。可惜,这位大她两岁的前辈,只是一路聊些有的没的,语句中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略显做作的哼唧。
真的有那么痛吗?
葵野子狐疑地看着他。
花冈枫士雄眼神游移,说:“啊,刚才那些人,应该是凤仙的吧。”
葵野子疑惑:“凤仙?不是吧,他们昨天才打过凤仙的人。”
“……是这样吗?”花冈枫士雄低头沉思,随即猛然抬头,“想不通,就不想了!”
“拜托你不要这么轻易地放弃思考啊。”
花冈枫士雄不是简单的笨蛋,他也许还具有传染性,可以把周围人不知不觉地变成他的同盟。葵野子想,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被同化了。两人缺乏营养的拌嘴声中,太阳都向西面滑去,几乎要消失在地平线。橙红的余光里,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人——
“枫士雄!”
果酱男快步跑来,见到两人字面意义上亲密无间的样子,颤巍巍地指向葵野子:
“这位难、难道是!女朋友?”
花冈枫士雄没有立刻说话。
葵野子:“眼睛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啊,误会了啊。非常抱歉!”
可能是葵野子一脸漠然说出上述话语时,气场过于强大,让果酱男忍不住郑重无比地道歉。
明明也算是前辈来的。花冈枫士雄偷偷憋笑。
“不对,还有正事来着。”果酱男懊恼地拍了下手,转向花冈枫士雄,“枫士雄,你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吗?轰他今晚就要去摘眼罩了。”
花冈枫士雄显然没有看到信息,但是至少他现在知道了。
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有重要主线任务,花冈枫士雄当即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抓着果酱男就要去找轰。
他何止是腿脚利索,简直步步生风,健步如飞。
“再见啦,蘑菇!”
“花冈枫士雄!”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葵野子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花冈枫士雄的名字。感受到身后源源不断的怨念,果酱男没耐住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就被吓得光速转头,不敢再看。
本就奔波半日、饱经摧残的小蛋糕,沦为了愤怒下牺牲的亡魂。
“下次见面绝对不放过他。”
葵野子想,她果然还是讨厌花冈枫士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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