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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夜幕时分,华灯初上,街上行人三三两两。
景筲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知道自己也应该回府了,但是天性不羁如她,不知此次回府还要多久才能出趟门,于是决定再拖一会,等到了戌时,老太妃和赵夫人都歇息了,她便可以翻墙进府,凭她的身手定是人不知鬼不觉,到了次日再规规矩矩地给老太妃请安。
其实她知道老太妃不会为难她,但她还是想避免跟其有过多的接触,尤其是她还未找回全部记忆,越少接触就越安全,对于周围环境的警惕心像是流淌在景筲血液中的天生能力,小心为上嘛,况且她也不想再被逼着读那些冗长的古卷了,太难理解了,还是邬郇好,都说大白话。
景筲思念着远方的家乡遍地牛羊、策马奔腾的场景,正略感忧伤之时,一阵低沉的马蹄声飘入耳中,接着就是前方将士一声大喊。
“抓刺客了!抓刺客!别让他跑了!”
刺客?哪来的什么刺客?
景筲狐疑,眼神四下扫射。
忽地瞧见屋檐上一个漆黑的人影,一手扒着檐壁,另外腾一手甩出一条尾端系有狼牙勾的长索,绳索在风中发出“嗖”的一声,凛然飞向对面的墙壁,尾端的铁钩“咔”的一声牢牢钉入石壁中,接着那人影顺着绳索灵巧地爬上另一屋檐,三步两步飞走而过,脚步轻盈。
而那一众前来捉人的人马不像是朝廷军队,倒像是哪个高门大户府中的私兵,领头之人一身利落的玄色骑装,腰间束一赤色鎏金腰带,脚踩凌云纹路长靴,即使是端坐于马上,也不难看出此人身形颀长,浑身散发着孤傲淡漠之气,腰间悬挂的令牌上赫然写着一个“葉”字。
“少主,附近没搜到那刺客。”一位少年侍卫抱拳询问道,“是否要属下带一路人马向东面继续搜查?”
那人抬了下眼,一双俊目中映出的是冷若冰霜的镇定,他举目而观,半晌,缓缓道。
“不急,受了伤的人跑不了多远,”然后又冷笑一声,“怕是这刺客不止一个。”
祁遇吃了一惊,他赶忙问道:“少主的意思是,这刺客还有同伙在此等着援助他,那咱们是否要告知萧少主?”
那人摆了摆手,示意在此稍滞片刻,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不过多时那刺客必然现身,说不定还能将其同伙一网打尽。
这一切都被角落中的景筲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但她心里对当下的情形有了大概的分析,许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府邸遭遇刺客,而那个漆黑的人影必定就是行刺之人,领兵而来的应是那府上的私兵之首,受家主所命前来抓敌的。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景筲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此时周围都是军兵,要想逃走并不容易。她打起了主意,这些人搜不到刺客定会继续向前,到那时她再悄悄溜走。
可没成想,这帮人居然赖在这里不走了,景筲心里叫苦不迭,此时她曲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她这个姿势可坚持不了多久了,腿部渐渐变得麻木,她不安但是无可控制地扭了扭身子,想换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突然间她感到头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耳朵便机敏地竖了起来,身体也因为害怕而僵住了。
头顶一阵轻声呼唤,一个轻柔的女声带着些急促地喘音,似乎是在叫她。
“郡主?是郡主吗?”
景筲有些不确定地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漆黑的身影一个飞跳,稳稳地落在她面前,但那声音很轻,仿佛是肉贴地面,几乎没有一点响声。
来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凤眼,眉心一点朱砂痣,眼神如小鹿般清澈,是个女子,景筲有些愕然,她们认识吗。
那女子撤下面纱,露出下半张脸,有点兴奋且欣喜道。
“郡主,是我啊,乌兰啊。”
乌兰?是谁啊,景筲心里一紧,怎么又要重新认人啊,她真的不记得了,这可怎么办,等等,她好像就是那个刺客啊,那她现在岂不是会连累自己?该不会逃跑不成,还要一块被抓去吧,那周围的军兵好像已经发现她了......
没时间叙旧了,现下真的得抓紧跑了,景筲看了乌兰一眼,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救她,自己逃跑的胜算还大一些,要是再带上她.....那两人都得遭殃,可是,她身上好像有伤,要是她真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那把她留在这里任人抓去好像不太仗义。
景筲眉心紧皱,为什么上天总是要她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难道是以折磨她为乐趣吗。
好像是看出了景筲的为难,乌兰马上对景筲抱拳道:“郡主不必为难,属下就是在坠崖之后一直寻不见郡主,担心郡主安危,后来闻言郡主被劫走了,就想着赶紧营救,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郡主。”
景筲身子一震,这个乌兰怎么也知道坠崖一事,难道她们一块掉下去了,本来合计着要不要弃她而逃呢,这下看来,这人她是救定了。
只有把人救了,才能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她的过往,说不定就会更加清晰明了。
“你既是为了寻我才入险境,我又怎能弃你于不顾,”景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担保道,“放心吧,待会儿我负责把他们引开,你就从后方悄悄溜走,然后你一直向南跑,那有一条槐树小道,我们在那里汇合。”
说完,景筲冲着乌兰眨了眨眼,胸有成竹。
“咱们都不会被抓住的,只要你照我说的做。”
乌兰心里面明白郡主的能力,这位草原上领兵御敌的郡主,谋略和胆识都是上乘。可是这里毕竟是中州,典朝人的路数不是她们能轻易摸透的,再加上她受了伤,刚刚那段飞檐走壁已是耗尽所有力气,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多远了,而且郡主如果被他们捉住,还不知会作何处置,现下郡主刚进承安王府没多久,就已经出了大大小小一堆事,这回不能再出岔子了。此番所为,是她太过心急,皆因回到都城后她未曾寻见郡主,便有些慌乱,一时之间昏了头,才干了这糊涂事,现在想来还真是后怕。
“郡主,属下会尽力保护郡主的,郡主不要犯险,他们已经知道了属下的行踪,现在只是在守株待兔罢了,属下这就出去,夜闯将军府在典朝是大罪,郡主不要牵扯进来。”
乌兰说完,又是一个抱拳,继而转身就要往外冲,景筲连忙将她扯住,能不能别冲动啊,她会不知道已经暴露了吗,与此同时,她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景筲觉得跟这姑娘解释不清楚,这姑娘分明是顾前不顾后,就算她出去跟着那帮人走了,他们也不会就此作罢,肯定还会继续搜寻有没有其他同党,最后可能的结果便是她俩被一网打尽。
既然前后都是死,那不如就拼一拼,万一她们能成功地全身而退呢。
“乌兰,你信不信我?”景筲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发问。
“属下当然相信郡主,只是....”
“既然相信,就别顾虑那么多,”深深呼出一口气,景筲继续道,“我知道你受着伤跑不了多远,没关系,我掩护你,你就尽量往远了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活着最重要,只有她活着,自己才能知道那晚被忘掉的事情。
乌兰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了一下,景筲探头观望,见四周军兵把守森严,现下根本没法从常路逃出去。
她四下里看了看,突然定住,有了计谋,她发现从自己这个角度望去,南面的树上枝条似是有些重影,此时正值深冬,而前天刚下的雪还未消,月光皎洁地投射在雪地和墙壁上,树枝影影绰绰,一条树枝竟是投射出四条影子。
景筲心里打谱,要是她朝着那个方向冲出去,那月光正好照在她身上,自己的影子也会被投射成四份,届时,那些军兵定会将她和她的影子当做是刺客和同党,这样就会调头过来抓捕她,而自己如果使用暗器,军兵也会更加手忙脚乱,乌兰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档口脱身。
景筲迅速地交代了一番,让乌兰向着后侧逃跑,自己则以飞镖为引,朝着南边的树干射了一镖,只见寒光一闪,一展做工精巧的梅花镖漂漂亮亮地嵌在了古老槐树上。
果不其然,周围的军兵蓦地一惊,靠近槐树的兵士,其□□马匹一阵惊恐的抬腿,随后高声叫道“有埋伏!”
众人皆是调转马头准备应敌,但由于没有收到少主的安排,只能拉弓搭箭做好架势。而此时在北面搜敌的侍卫祁遇听到后方的骚动,第一时间上报给了自家少主,唯恐让刺客逃脱。
那年轻少主也感觉情况有变,其实他早就料到,在这不到几里的街角,那刺客定是藏不住的,便叫人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有耐心,就这么跟他们干耗着,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沉不住气,竟是要铤而走险,看来是个急性子,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吧。
“吩咐下去,两路人马跟我从南面包抄,另留一路守在此处,祁遇,你再带着几个人去西侧的拐角处,那刺客受了伤只能抄小路的近道,你带人前去捉拿。”
“属下领命!”
有条不紊地布置好用兵路线后,那男子便策马行至南面两里外的槐树附近,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接着便有几个身形相似的身影接连飞过,动作迅速,整齐划一,只是动作过于刻板。
男子眉头微微一拧,复而松开,嘴角却升上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他似是弄明白了这“刺客”的小把戏,心里顿觉有趣,多年的沙场征战形成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此刺客非彼刺客”,他凝神细看,雪地里深浅不一的脚印向着东南方延伸开,他策马直驱追了上去,手中已经拉弓搭箭,指尖力量慢慢凝集,瞄准目标一箭而发。
他当然没打算将那刺客一箭射死,他要抓活的,于是那枚长柄羽箭很是听话地冲着那刺客的右肩直去,在将将要刺入那人右肩之时被其一个躲闪很快地避了过去。紧接着那人又一个回旋避开了从左侧飞来的第二支箭,但速度明显有些放慢,叶铭决知道,这刺客已经力不从心了。
景筲气喘吁吁地捂着被箭擦伤的左臂,看着朝她接二连三飞舞而来的利箭,她属实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在飞速地张口衔住朝她飞来的第三只长柄羽箭之后,她一个踢蹬,腾空而跃落在一棵老槐树上,反手一捻,两三枚小巧锋利的梅花镖脱手而出,在漆黑的夜里闪着凛凛银光。
只见“嗖”“嗖嗖”几声,五刃梅花飞镖穿风而过,向着那马上的人直去,男子松了缰绳,接着一个蹬马飞身而下,拔出合玉流光宝剑,一两个剑花将这几镖挡开。
周围的护卫也纷纷放箭拔刀,下马迎敌。
“保护叶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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