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焰

　　姜洛期见沈觉没反对，就当他是默认了，也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拿了手机就打算走。

　　沈觉指了指沙发上的外套：“穿上。”

　　姜洛期照做，又听见他说：“记得给我带杯奶茶回来。”

　　姜洛期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听得门被打开又砰的一下关上，沈觉只觉得太阳穴疼。半晌他拨了个电话。

　　“晚上好啊沈家二公子。”对面接的很快。

　　沈觉开门见山：“帮我查个人。”

　　沈涟接到他电话就知道他大概是碰上什么了，于是也没含糊：“名字给我。”

　　“你认识的，”沈觉说，“就是那个七院的姜洛期。”

　　那头沈涟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人不是在你那边？”

　　“是在我这边，我跟她还打了交道。”

　　沈觉话没说完，但沈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这边却不能动，要么就是不好去查，要么就是查不到。

　　前一种不太可能是沈觉的作风，那就是后一种了。

　　“你怀疑她不是江城这边的？”沈涟脑中前后一连，立刻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她不是那边的地头蛇吗，外来人能混得这么好？更何况她为什么要跑到江城去？”

　　别说沈涟怀疑，沈觉自己都感觉说起来有点荒谬。

　　他又想起了姜洛期的武器场，和她那句无声的“暴风雨”。

　　她看起来仿佛也知道T——或许不止知道这么简单，她也在找T。

　　T才躲进江城没多久，身份隐蔽，如果不是一直在追踪，就连安全部都无法注意到。但姜洛期却轻松知道他想干嘛，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每一步都像是算好了似的把饭喂到他嘴里。

　　这也是沈觉最开始怀疑她的地方。

　　奇怪，姜洛期看起来也在江城不久了，如果她本来不是这里的人，那她又为什么会来江城？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他说，“应该不是个普通的外来人，你查的时候往上找找，最好注意一下安全部那边的。”

　　沈涟听到“安全部”这三个字的时候，沉默了几秒，然后才沉着语气说：“知道了。”

　　末了沈涟多说了一句：“沈觉，虽然我知道你骨头硬，但这种事情我离得远，没办法时刻看着你，如果我真的查出什么，听我一句，换个人，别盯着她。”

　　沈觉挂掉电话，垂着眼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站到了客厅的壁画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壁画后突然发出一声电子音，紧接着一阵响动，画作下移，露出背后的电子屏幕，上边是跳动的数据。

　　沈涟的话还在耳边。

　　沈家二公子别的本事没有，就爱跟人对着干，看着懒洋洋吊儿郎当的，全身上下就那根反骨最硬，素来只有别人迎合他，哪有他委屈自己的道理，要他走到半路回头，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姜洛期明显有问题，他要是不查出来，他就不姓沈。

　　沈觉喝了一口冰水，眸光落在屏幕上。数据跳动放缓，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浮现。

　　身影看起来很臃肿，同时举了两把枪，一把对准了镜头，一把对准了另一个方向。对准镜头的这把在七年前杀死了安全部的首任安全顾问，另一把枪口外的人还依旧是个谜。

　　沈觉一动不动地盯着。

　　这是当年在F牺牲之前通过电子设备留下的最后影像。在这之后，F手动关闭了一切通讯，等到安全部门的人员赶到的时候，只找到了F和他的女儿的尸体。

　　经过调查，有一个人不知所踪。

　　沈觉闭了闭眼，再次想起了来江城前一个星期的调查。T的资料少得可怜，在部门机关里的记载也就只是他和F有过私人恩怨，后来策划了一场极其恶劣的暗杀行动。这次之所以能查到他在江城，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有人不小心透露了T在十三市场的活动——他在找一个人。

　　能让他甚至不惜代价暴露的一个人。

　　沈觉再睁眼的时候，眼神已经全然冷下来。

　　能在十三市场游刃有余，并且有能力掌握一手信息的人，姜洛期绝对算得上一个。

　　她这条藏在江城的蛇，到底在伺机扑向哪一方呢，是他，还是T？

　　“滴滴。”沈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的视线顺着追过去，冰水的凉意已经深深地渗进了他的掌心。没多久，手机里便响起了姜洛期的声音。

　　“K。”

　　另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听不真切。想来是隔得有点远，接收不到信息。

　　“有什么话一会再说。”沈觉听见姜洛期那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声音变得清楚了，“第一杯去冰，第二杯正常冰，谢谢。”

　　好一会没有声音。再响起时是另外一个姑娘的嗓音，大概是奶茶店的工作人员：“2807号，你的奶茶打包。”

　　姜洛期说：“谢谢。”

　　沈觉把手里的冰水放在茶几上，慢悠悠地走回了桌边，好整以暇地等着手机里接下来传出的声音。

　　“又要走交易了？”姜洛期先开的口，“我最近打算补考七院的文化考核，很忙，没空。”

　　那边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一点，但依旧有些模糊：“姜洛期，你不至于，你那不及格的分谁还不知道哇？”

　　姜洛期“啧”了一声：“七院分到了本命武器的资源，我眼红。”

　　“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也是会说笑的。”老K在对面笑了起来，听声音好像是离姜洛期更近了一点，“你要是想要本命武器，还不是几句枕边风的功夫？”

　　“……你什么意思。”

　　“姜洛期，你以为把小李的舌头给截了，我就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了？”那男人的语气不善，“沈家那个二公子，这两天和你关系不浅吧？他们沈家要什么本命武器没有，你要是把他们哄高兴了，想要什么还不是有什么？哈哈哈……”

　　沈觉听得眉头一皱。

　　“今天下午在街角的，是你？”姜洛期声音淡淡的。

　　老K嘿嘿一笑。

　　“我可是什么都看见了，你还想往上贴呢——怎么样，好处不少吧？”

　　姜洛期没回答。

　　“不是吧，你别告诉我那姓沈的这么小气。你可是在他刚来就放了狠话说他是你的人，我都没敢给小李出头，他还不好好养着这送上门的美人——那你还不如跟我，我至少对你是绝对大方……”

　　“老凯。”姜洛期平静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头，“沈觉有那张脸，你有吗？”

　　鸦雀无声。

　　沈觉眉头往上一挑。

　　姜洛期继续说：“沈家有钱，他家是江景别墅，住起来也舒服，你要是养我，怕不是还得给我开个酒店住吧。”她停顿了一下，“不对，你抠的连菜市场里都要和大妈讨价还价，怕是只会让我住小吃街的那种破租房。”

　　“沈觉钱比你多，长得比你帅，沈家在国都呼风唤雨，要是哪天我真跳出去了，你们恐怕还得给我低头哈腰，你多大脸来挖墙脚？”

　　“我记得我之前就警告过你，别来缠我，不然你以后十三市场的路走不顺，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

　　沈觉发现了。

　　只要姜洛期不对着他，而是对着别人阴阳怪气的时候，听起来是真的挺舒服的。

　　姜洛期那边传来了“啪”的一声：“我劝你别碰我。”

　　沈觉目光一停，就听见她又低声地，一字一顿地说：“也别去碰沈觉。”

　　“碰了我，我会犯恶心；碰我看上的人，我会不高兴。”姜洛期冷厉的嗓音如有实质，“如果还想从你下个月那批货拿到钱，就乖乖听话，这段时间叫你的人少来跟我，少来给我添麻烦——”

　　“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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