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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
天气变冷之后,闵涟就变得懒得洗头,习惯攒个几天再洗,这两天因为生病一直没能抽出手来洗头,本想早上烧点热水洗一洗,又担心会加重病情。
在她犹豫考虑的时候,灶上的热水已经烧好了,闵涟望着灶边腾起的热气,找到舀子和暖水壶,一瓢一瓢将热水装了进去。
一壶水装完,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闵涟还在疑惑谁会这么早来敲门,下意识问道:“谁呀?”
门外无人回应。
以为是幻听,闵涟提起水壶就想往屋里走,没走两步,外面再度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闵涟放下水壶,蹙着眉走过去,取下门闩一把拉开了门:“谁——”
话音戛然而止,闵涟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赛北一把将闵涟捞进怀里,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这不就见上了。”
闵涟还没反应过来,她被赛北箍在怀里,慢半拍“啊”了一声,赛北抱着她不放,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呵出的热气吻上她的耳垂:“回你微信那句,‘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见面’。”
耳朵痒痒的,闵涟瑟缩着肩想往后躲,她个子不算矮,被赛北拢在怀里就显得娇小,赛北是北方人,身高将近一米九,两人站一起时,闵涟看起来只到他的肩头。
“躲什么?”
自从开始下乡创业,两人已经有四个多月没见面,平时在微信上聊天还没觉得生疏,这冷不防见了面,闵涟还有些不适应:“耳朵痒。”
赛北以为她是冻的,两手搓了搓,捂上闵涟的耳朵:“嚯,好冰。”
闵涟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心里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她仰起脸,看见赛北挑眉:“不请我进去啊?”
“这不是忘了嘛。”闵涟笑着做出一个恭请的姿势,“请进,欢迎赛北先生光临寒舍。”
赛北赶了一夜的路,一晚上换了四五样交通工具,从飞机高铁转到大巴摩的,最后甚至体验了一把十分具有当地特色的驴车。倒腾了一夜,赛北有些累了,他躺倒在闵涟铺好的床上,上下眼皮打着架,说话都不利索了:“眯一会儿,陪你去输液……”
闵涟看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睡着了,倒退着离开了房间,轻手轻脚带上门后,她找出防风罩围住小电驴,骑着车赶集去了。
闵涟来到陈营村也有两个多月了,只去过一次镇上的大集,大集上卖的东西很齐全,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有,她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对物欲要求不高,加上果园里很忙,是以很少去赶集。
要不是赛北来了,她压根儿没打算去赶集。
大清早的,大集上挤挤攘攘的,偶尔能看到个熟悉面孔,闵涟一路打着招呼,一路买这买那,到大集尽头时,小电驴的把手上已经挂了不少东西,连踏板上也堆叠着两箱牛奶。
大集尽头是一家小饭馆,小饭馆早上做早餐,中午卖炒菜,晚上卖羊肉锅子,一天三餐顿顿不漏的营业,算是十分有商业头脑了。闵涟下了车,绕过围在包子屉前买包子的人群,探身往里看:“你好,能帮我把这只鸡烧了吗?我付加工费。”
闵涟手里提着一只被处理好的活鸡,正在记账的老板有些懵,显然没被这么要求过,他想了想,点头道:“行,行吧,要红烧的炒的还是黄焖的?”
“黄焖的。”
小饭馆里人满为患,闵涟也不想在这里干站着等,她买好菜让老板处理,也是不想拉着赛北和自己一起以身试险。
毕竟她的手艺实在堪忧,是能把自己送进卫生所的程度。
走出小饭馆,闵涟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去附近农药店里转了转,选好了预防虫害的农药,留了地址让老板找空送到家里。逛了一圈,再回到小饭馆时,老板刚好把黄焖鸡端出来打包。
见闵涟等在门口,老板提着打包好的黄焖鸡走出来:“加工费给十五就行。”
付完加工费,闵涟骑着车慢悠悠逆着人流往回走,直到快走出那条街,她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街边,陈恪乖巧地坐在小马扎上,手里举着一杆老式秤,秤砣往左往右拨弄几下,停在了一个刻度线上,他微微抬起脸,看向面前的妇女,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姨,正好五块钱的。”
原来是在摆摊儿卖春莴苣。
大集上人太多,小电驴骑不起来,只能两脚踩着地慢慢往前挪,等闵涟挪到陈恪的摊位,那个买莴苣的妇女已经离开了,闵涟低头扫了一眼,莴苣已经不剩很多,莴苣叶上沾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是看得出来的新鲜。
“莴苣怎么卖的?”
瞧见来人是闵涟,陈恪唇边的笑意不减:“五块钱三斤。”
“那来三斤吧。”
闵涟骑着车等在一旁,看着陈恪动作娴熟用称称了三斤出来,他打包好莴苣,又在袋子外头套了一层塑料袋防护:“三斤的。”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成交易后,闵涟笑吟吟和他告别:“走了啊。”
陈恪看起来比往常要柔和许多,不知道是因为做生意要笑脸迎人还是生意好所以开心,他同闵涟摆了摆手:“再见。”
走出街道,人群没那么拥挤,闵涟放心加起速度往回赶,她两手藏在小电驴上搭着的防风罩里,头盔盖得严严实实的,一丝风也漏不进来,闵涟开着开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车速越来越慢,到最后慢到连后面的行人都能轻而易举的超过她。
撩开防风罩一看,电源指示灯已经亮起红色。
闵涟还想勉强,发动了几次都没用,实在是无法,她只能推着车走在柏油马路上,寄希望于有村里的熟人路过。
最好是开拖拉机那种。
这样就能把小电驴给运上去,否则就算有熟人路过,她也不好丢下小电驴直接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闵涟刚在心里许完愿,身后就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特有的声音,拖拉机很快停在闵涟边上,开拖拉机的村长嘬着烟屁股,道:“还真是你,陈恪跟我说是你我还不信,你这车咋了,熄火了?”
闵涟回头一望,拖拉机后面坐满了村里的人:“不是熄火,估计是上回赶完集忘充电了,没电了。”
刘叔走下来,皱着眉看着闵涟的小电驴:“行,那你先上去坐着吧。”
闵涟看了一眼拖拉机里头坐着的人,有些犹豫:“叔,能坐下吗?”
刘叔很自信:“能,拖拉机有啥坐不下的。陈恪,你下来帮我把这个车给抬上去。”
拖拉机挡板一开,闵涟这才看清车厢里头放着十来个小马扎,还有一些蔬菜水果小玩具什么的,有个包着头巾的妇女将脚边的小鸭子玩具往回收了收,扯着嗓门道:“俺们跟村长赶大集摆摊来着。那个,大家伙都把东西收收,不然车上不来。”
一车的妇女里头,只有陈恪一个男孩。
陈恪没下拖拉机,他看向刘叔,商量道:“要不然先让她上车,不然等电瓶车上来了,人就不好上了。”
不等刘叔发话,闵涟就走上前去,抓着一个妇女的手借力上了拖拉机。里面没什么空位,只有陈恪坐的位置空着,边上的妇女往外挪了挪,示意闵涟:“你坐最里头吧,抓着点把手,要不然害怕。”
闵涟笑了笑,依言坐到了最里面,她看着陈恪站在车尾,刘叔站在车下,一个往前使力,一个向前推力。
少年背对着她,身材清瘦却很有劲,三两下就把小电驴运了上来。他退着往里走,看到自己的座位已经有人了,迟疑着坐到了闵涟身旁的空位上。
拖拉机开起来,颠簸着将陈恪和闵涟凑得更近。
风在呜鸣,闵涟怕会受冻,因此没有拿下头盔,对面的妇女指着她的头盔,好奇地问:“咋不取下来嘞?”
闵涟唇边抿出一个笑,解释道:“这两天冻着了,下午还要去卫生所输液呢,医生交代我不能受冻。”
妇女恍然,接着又道:“啥子医生嘛,咱村里那个就是个赤脚大夫,可不像人家大城市医院里头的医生那么专业。”
闵涟不知道怎么接话,尬笑着陪着聊了两句,聊着聊着,气氛热络了起来,坐在陈恪旁边的女人倾身看向闵涟,神神秘秘地问:“闺女,有男朋友了不?”
闵涟脑筋没转过来,不明白前一秒还在聊农活,怎么下一秒就跨到了这个频道,她诚实回答:“有了。”
女人一脸失望:“那可惜了。我家老大也跟你一般大,我还说你要是没对象,可以跟我家老大耍耍呢。”
还是前面开拖拉机的刘叔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道:“胡咧咧个啥,人家是名牌大学大学生了,你老大是个啥?流水线拧螺丝钉的,你也真敢想,说出来也不怕惹人笑话。”
一群人轰然笑了开来,妇女也跟着笑,嘴里口无遮拦的:“那有啥的,大学生不也回俺们村种地来了,现在不都倡导着人人平等嘛。”
闵涟尬笑到脸部肌肉僵硬,十几分钟的车程,漫长到她以为度过了一个多小时,到家门口时,她配合着陈恪和刘叔把小电驴运了下来,潦草道了别后,她逃也似的推着小电驴进了家门。
她停好车,将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下来,最后看到被防风罩挡住的两箱牛奶。
闵涟表情懊恼,这两箱牛奶本来是要给陈恪的,感谢他及时送自己去卫生所,没想到被那群妇女缠着聊天给聊忘了。
当时她一门心思想着快点结束聊天,完全忘了这茬。
正懊悔着,赛北从里头走出来,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就醒了,看一眼时间快要十一点,想起睡前说要陪着闵涟去输液,干脆不睡了,结果出来就看见闵涟一脸愁苦的站在一堆东西里。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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