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解决完一边，廖忱在裤子上擦了擦酒水，扭头好奇地朝余枞西的方向瞟了眼，他低头划拉着手机，东西还没上去就已经有两三个过去要联系方式的女生了。

　　廖忱杵那看了好几秒，又马上被王震峰叫回，他冲着放一旁的盘子扬扬下巴，“二十三号桌。”

　　廖忱接过，径直向着余枞西的方向走去。

　　那俩女生已不见了踪影，他依旧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廖忱将盘子放去他面前，“受欢迎啊爷爷。”

　　余枞西拎起睫瞥他一眼，没搭这茬，抄着一串鸡翅啃了起来。

　　“有点儿烫嘴。”廖忱多余了一句。
　　他淡淡地嗯了声，“我乐意。”

　　廖忱终于得空缓几口气，撑着余枞西的桌子嘿呦了一声，看他咬掉一块肉立马问，“好吃不？”

　　余枞西抬起眼皮看他，“你想吃吗？”
　　廖忱乐了，打趣，“你给我吗？”

　　余枞西从盘子里抓起一根烤翅送去了廖忱的面前。

　　见状，他一愣，又看向余枞西，那眸子里的情绪都写脸上去了，仿佛在问:“真假啊？”

　　余枞西又将东西朝他面前送了送。

　　廖忱忙碌这几小时是没进过食的，他吞吞口水，手在裤子上又抹了几下，刚要接过，背后又是一声呐喊。
　　他下意识转头，收回手跑了过去。

　　忙碌完再回去，桌上已没了人，但那盘子里还剩着两串鸡翅，二十三号的脑花和扇贝也没上。
　　廖忱犹豫了一会，掏出手机给余枞西发去一条消息。

　　—你还吃吗？不吃我给收了？

　　那边没回消息，廖忱暂时撂下摊子，紧接着将余枞西的脑花的扇贝也给堆去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廖忱又看见了余枞西的身影，他提着袋奶茶，停在店门口将叼嘴上的烟捻灭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时间店里边已经过了高峰期，廖忱擦擦脸上的汗水，视线就放余枞西身上，这人肤色本来就白，偏偏爱穿个黑色，一身宽大的卫衣，走过来时周边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但这次身上香味儿不是太纯粹，混杂着丝淡淡的烟草味。

　　“你手机拿着当装饰的？”廖忱直勾勾盯着他，问。

　　余枞西没说话，无言着将手中的奶茶塞他怀里，踢开椅子坐了下去。
　　廖忱一愣，狐疑地接下了这杯奶茶，却迟迟没敢动，脸跟着他扭了过去。

　　“别打主意，第二杯半价。”余枞西拿起串鸡翅咬嘴上，口齿不清道，“就在外边，几步路，不信你可以去看。”
　　廖忱扬了下眉梢，踢踢椅脚坐去了他的对面，他将奶茶放桌上，很认真地问，“你里边下毒了？”

　　余枞西差点儿一口吐出来，皱着眉头看向廖忱，二话不说就要将奶茶夺回来。

　　见状，他立马按住。

　　“行。”廖忱从袋子里勾出吸管捅开了奶茶纸膜，“安全了。”
　　余枞西嘴里的肉没嚼几下就哽了下去，“你能别这么二吗？”
　　“二？”廖忱猛吸了一口奶茶，“我人生字典里就没有二这个字。”

　　余枞西没想再理会他，埋头吃了起来。

　　“不过...”廖忱嚼嚼嘴里的珍珠，盯着余枞西鼓动的腮帮子瞧，“谢谢啊。”他举了下手中的奶茶，“破费了。”

　　余枞西拎起睫瞅向他，刚吐出一个你字，廖忱这二字绕在了店里，徘徊着。
　　他放下奶茶转头看去，起身小跑了过去。

　　王震峰透过廖忱瞅了眼坐桌上的余枞西，他也正朝这边张望。

　　“你朋友啊？”他收回眼问。
　　廖忱大大方方地嗯了声，“朋友。”

　　王震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又在余枞西的方向打量了两下，他已垂下脑袋舀着猪脑花吃。

　　“和你一样，也是张嚯嚯小姑娘的脸。”王震峰笑着说。
　　“别别别，我和他可比不起。”廖忱连忙摆手。
　　王震峰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行了，工钱结了吧，这也差不多该收摊了。”

　　廖忱咧开嘴行了声，露出一口大白牙。

　　王震峰摸了摸兜，还是老规矩，掏出一张红钞递给了廖忱。

　　他点头哈腰地道了声谢，回一趟换衣间，抄起自己的外套走了出去。

　　余枞西还坐桌边慢条斯理地进着食。

　　廖忱一屁股坐去他对面，逮着奶茶猛吸了一口，“你刚说什么？”
　　“没事了。”余枞西垂眼划拉着手机，不咸不淡仨字。
　　“你说。”廖忱这人好奇心特强，“别腼腆。”
　　“没事。”

　　“你说啊我操。”廖忱桌底踢了踢他鞋底，“快点儿，怎么还吊人胃口呢？”

　　余枞西似是觉得有些不耐了，眉间弧度显了几分，两只眼冷冷地拎了起来。

　　廖忱默默地收回了脚，“你说。”
　　“不想说了。”

　　廖忱和他对视着，“你刚刚不会是想说点儿什么骂我的话吧？”他说，“现在难以启齿？”
　　余枞西感觉和廖忱说话寿命都要短上几年，眉心突突跳，“我他妈问你多大了。”

　　“我？”廖忱对于他这个问题有些惊奇，还特不确定地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你问我？”
　　余枞西特无奈地看着他，“我问傻逼。”

　　“我今年十七，刚满。”廖忱说。

　　余枞西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梢，“十七？”
　　廖忱嗯了声，“怎么？什么事？”

　　“看着不像。”余枞西注视着他，“你有点显老。”
　　廖忱忙一天了，大晚上的身心俱惫，不想和他生气，“你有事吗？”

　　余枞西话还没说完，像个蜗牛似的缓慢吐出两个字，“行动。”

　　廖忱又吸一口奶茶，闻着面前的美食直吞口水，“你多大了？”

　　余枞西靠去椅背上，从纸盒里抽出张纸，低眼认真擦拭着自己的秀手，“总之成年了。”
　　廖忱乐了，“说那么深奥干嘛？不就十八吗？”

　　余枞西哦了声。

　　“你比我大？”廖忱顿顿，翻起眼寻思了起来，“你高我5cm。”

　　听到这句念叨，余枞西瞬间想撑桌子走人，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和一流傻逼坐这聊了起来。

　　“那这么说。”廖忱很计较地盯着他，脸上浮起了笑意，“明年等我满十八了，指定得比你的十八高。”

　　余枞西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边走去。

　　见状，廖忱从他盘子里顺了一根鸡翅叼嘴上，端着奶茶三两步跟了上去。

　　“我说认真的，我每年至少也能蹿个几cm吧，而且我现在才刚满十七。”廖忱咬着鸡翅含糊不清地说道。
　　余枞西走进黑夜里瞅他一眼，视线顿在了那根鸡翅上，“你真那么饿吗？”

　　廖忱咬下一块肉嗯了声，“我今晚没吃饭啊，中午食堂里那点儿饭撑到现在。”

　　“你家长呢？”余枞西向前走着，自从这岁数报出来，廖忱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带着股大人质问小孩的语气。
　　“我没人管啊哥。”廖忱抿一口奶茶，跟在余枞西身后窜，迎着凉风居然嘚瑟地哼哼了起来，“我就一流浪的孩子～邋里邋遢～”

　　余枞西瞳孔里闪放着远方的光点，“没人管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声音突然就轻了，就他妈像心血来潮自言自语一下，廖忱甚至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只隐约看见他的嘴巴动了几下。

　　“啊？”廖忱一条眉头上扬，一条眉头下揪着，一副耳聋模样，“啥啊？”
　　余枞西吸了口气，“没事。”

　　“你看。”廖忱表情塌了下来，又咬一口鸡翅肉，含糊不清地说，“你又吊我胃口了。”
　　余枞西瞥他一眼，“你能离我远点儿吗？”他说，“臭。”

　　廖忱闻闻自己，又闻闻这满大街飘香的味，“不能吧？”他甚至和余枞西拉开了距离，“早掩盖了，我自个儿都闻不着了，你玩我呢余枞西？”

　　他抿直唇没说话，肉眼可见地加快了步伐。
　　这地方转几个街角就到了小区，弯弯绕绕也只有这么一条道。

　　廖忱一直和余枞西保持着距离，越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越离得远，生怕这风一吹，直接给姑娘熏晕了。

　　拖着一具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廖忱冲了个热水澡，躺床上就彻底没了意识。
　　...

　　隔天，廖忱是被忘关的闹钟给吵醒了。

　　他干操了声，撑开眼皮瞄一瞄，外边儿天都没亮，廖忱忍着砸手机的冲动重新睡了回去，但这回笼觉廖忱还真睡不惯，八点半爬了起来，洗漱一番拎着买油送的布袋子出了门。

　　他路边摊赶了个早餐，咬着个刚出炉的大肉包子就向菜市场走，他昨个儿晚上饿得肚子痛，直接眼大肚皮小的买了三个大肉包。
　　廖忱边吃边逛，早上的菜市场可热闹了，大爷大妈的口舌完全不输辩论比赛。

　　他挑了点儿菜，准备中午回去番茄炒个蛋，苦瓜炒个肉，菜市场里叽叽喳喳，人多繁杂，廖忱就是杵着瞧瞧鱼儿吐泡泡也没人赶他走。

　　他嚼着包子在人群里前进着，好不容易买齐菜准备涌出这片闹哄哄，躁动的脑袋左右扭转，倏地在这瞅见一个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廖忱愣愣地看着，再回过神，脚步已带着他停在了余枞西的身旁，“这都瘪了，黄了。”

　　廖忱夺过余枞西手上的花菜丢进了菜堆里，挑来挑去给他挑了个颜色稍微好点的。
　　“这个。”廖忱将挑选的花菜递给余枞西，“大学霸这点儿生活常识都没有吗？”

　　他接了过去，“谢谢。”
　　“买菜啊你？”廖忱明知故问。
　　“买空气。”余枞西平平静静吐完这三字，将手上那棵花菜递给了菜摊大妈。

　　廖忱拧拧眉，刚要张嘴大妈看着称来了一句，“六块五。”
　　廖忱立马看了过去，“多重啊。”他瞥见数字啧了声，“也才一斤啊，六块五抢钱吧？”

　　大妈表情顿时为难了起来，目光却放余枞西脸上，可劲儿地和他夸着，“小伙子，我们这都是一分钱一分货的。”
　　“前边再走几步路，那大妈卖的菜比你这大多了，品相也好，也才五块。”廖忱计较地说，“看我们年轻也不带这么坑人吧。”

　　余枞西在旁边听得有些烦躁了，从兜里掏出张十元递过去，“麻烦了。”
　　大妈笑嘻嘻地接过钱，找零钱时还不忘来了一句，“小伙子，我们这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余枞西嗯了两声，就算十分钱一分货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毛用，他看着家里有厨房突然就心血来潮地想做做饭。

　　接过东西后，余枞西提着菜径直向外边走，廖忱跟上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爷爷你真牛逼啊你。”
　　余枞西看廖忱在那和大妈不依不饶时只觉着自己脸疼，“一块钱至于吗你？”
　　廖忱不想和他争辩，“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根本不懂得挣钱的艰辛。”
　　“哦。”

　　廖忱瞥他一眼，越走越不对劲，又瞧瞧余枞西手中提的那一棵花菜，“你就买这东西？”
　　余枞西嗯了声，“炒菜花。”

　　廖忱很想来一句，你脑袋被驴踢了？

　　“你中午就这么一道菜？”他不理解地问。

　　余枞西从鼻间哼出一个淡淡的音节。

　　“哦...”廖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又开了口，“你来菜市场就为买棵花菜？还挑棵又黄又瘪的花菜？”
　　他晃着手上的菜，扭头注视着余枞西的侧脸，“你会做菜吗你？”

　　“做过。”

　　廖忱一下就乐了，“做过？”他整个人都在颤，“我说你他妈不会只会做这道菜吧？”
　　余枞西揪起眉头，看了回去，“笑什么？”

　　“没。”廖忱收敛了一下，“我就突然觉着你这人挺逗的。”
　　“你也挺二的。”
　　廖忱舔舔唇，收住了自己的大白牙，“爷爷，那肯定没你厉害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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