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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才露尖尖角(上)
妖姬阁,拂仙亭。妖歌给三位贵客沏茶,然后快速躲远,免受波及。
墨临风也想坐远些,他似乎与此事无关。方才在墨宝街闲逛,被路过的钱兄抓来。看两人架势,思考片刻,今日之事或与昨日脱不开干系,那不论多微小,就还是与自己有关,便定在原地。
钱乾最与众不同,他跪坐着,像个犯错的孩子,要被责罚。没有人逼他这样,他是被南琦姰的气场镇住,莫名忆起在家被娘骂的时候,不自觉就这个姿势了。
南琦姰把茶当酒,灌了三杯才冷静些。揉着太阳穴消气,在措辞该怎么跟钱乾同学说不要帮倒忙。
时间在沉默中溜走,越长越难熬。其他人还好,但钱乾的腿脚已经开始发麻。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当家的,但终归是又冒犯到,才叫人如此生气。
“我是个好男儿,我要忍耐!”钱乾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哎,算了。”南琦姰思来想去,要解释就太复杂,左右都是外人,别为了一时意气,把之后事搞得更复杂。昨日那种谁都不肯先停的状况,损不损人不好说,但肯定不利己。谁跟逍遥公子拼文学谁就是有自虐倾向,坚决不再做了。
抄起糕点吃两口解压,南琦姰重申道:“昨日说的百两黄金就当玩笑,能与逍遥兄畅聊也算此生足矣,够得起赔罪。今日费用你担着,这样你二人就都与我两清,就此别过,不要再见了。”说完就要走。
“那不行。”
“万万不可。”
没想到这两人还同时提出反对意见,钱乾还因想起身阻拦,却被腿麻绊住,摔了个脸着地。
“兄台天资卓绝,出口成章,在下还想多与探讨。”
“爹娘说绝不可亏欠别人,就算逍遥兄赔罪完了,我这个肯定不算的。”
南琦姰不想多纠缠,却听那书呆子悟道:“说起来,昨日应不算赔罪,是在下享受了畅快时光,这样一想,甚至欠兄台的更多。这些手稿定能流芳百世,是兄台带来的真正的财富。”
“逍遥兄,你这可折煞了。昨日临了,我是真真一句也对不出来,你却还思如泉涌。你才是瑰宝,与我这丑字之人不同。”但凡换个人说这些话,南琦姰都觉得是在阴阳怪气,或者炫耀。但她相信墨临风是真心敬佩自己,生怕他误会,赶紧把赞美之词踢回去。
“我错了,我不该说当家的字丑。”钱乾接茬,却被墨临风唱反调:“说来确实奇怪,兄台这般墨汁,字怎会写成那样?”
南琦姰答不上来,被这么一问,她很惭愧。
好好一场划清界限的聚会,被你一言我一语拖慢进程,差点又开始接诗诵文。妖歌旁观,竟然笑了。她见南琦姰身上又有了活力,很是欣慰。
“三位公子甚是有缘呢。”她这样说。
“对啊,感觉咱们很合得来。”钱乾突发奇想,要拉墨临风和南琦姰拜把子。
“等会,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南琦姰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说起来,当家的名号为何?”
“是啊,昨日诗赋文章,看兄台都未署名?”
我不署名是因为根本就不是我写的,怎么好意思。南琦姰深感无奈,但又莫名笑了。这俩真是怪人,但相处起来倒有趣,莫名放松。于是她说:“鄙人旺君安,字长平,兴旺珠宝铺当家,有幸结识未来的国之重臣。”
“但此言绝非客套,我是真的有事,无法与二位继续畅聊。先前的种种就一笔勾销吧,有机会再聚,先告辞。”说罢便走,不给任何机会。
出了妖姬阁,飞也似得,南琦姰满脑子都是:太好了,跑掉了,这俩人真能唠。而拂仙亭上,看那远去的背影,钱乾很遗憾:“哎,被他溜了。”
墨临风笑道:“但长平兄所言有理,我们是来考试的,该更认真准备,不便多花时间在其它上。”
“啊?你说那个‘国之重臣’?哎呀,反正我不是来考取功名的,就想给家里证明,我有自己的本事,不必靠着谁,所以能有名次就好了。”钱乾一脸无所谓,跟墨临风笑道:“逍遥兄就更不用担心,状元非你无他。”
“非也。”墨临风看南琦姰昨日写的东西,每一篇都精妙绝伦。要说他以前还有一丝自负和傲气,如今也是体会到人外有人,更加内敛起来。
“可别再一副谦卑样子了,逍遥兄这样的全才都如此,叫一般人怎么活?”
“人各有活法。”回答钱乾的是妖歌,她调好琴,摆出职业笑容问:“请问两位公子可要听曲?”
“是啊,说起来,我们本来是要来听曲的。”钱乾白花了那么多银子,到现在可还一首没听过呢。墨临风失笑,全受那长平公子影响,自己竟也忘记这还是个花楼。
在铺子上忙碌整天,除了将客人伺候完,南琦姰还严肃培训了店员意识:没叫做的不得擅作主张,有疑问可以提,但不许自作聪明。
南琦姰本要拓宽上层用户,将客户分类和商品制造更紧密契合。谁知道今日钱乾引进来一群普通人,在店面规划还不全的时候,喧闹加倍不提,嫌贵又乱摸的到处都有。既要充满服务精神,笑脸相迎,又得保护自身权利,把他们赶紧“请”出去,过得像打仗一样。
前日叫价黄金百两,并非虚言。南琦姰就是打算做到这份上的,不论能否成功,理想总要先立住,才好有努力的方向。
况且百两又如何,假设做成国商,与其他贵国皇室贸易,千两万两都不足为奇。仿佛看到钱已经在朝自己招手,南琦姰回家路上都还笑得合不拢嘴。
“您可回来了,怎得今儿也这样晚?”
“晚吗?”南琦姰不解,昨日确实突然,赶在宵禁边缘才逃脱,今天却很平常。天刚黑,自从开了铺子,她经常这个点回来。
“少爷在等您啊!”钰荷挤眉弄眼的,忙把南琦姰从侧门带入,梳洗换装。
“啊?他来干嘛?”
怎得这个反应,钰荷无语。难得少爷回来,少夫人似乎并不开心?果然之前的异常还在继续,瞅着样子,莫非夫妻吵架了?不该啊?少爷这么好,难道是少夫人提了不合理要求?
内心百转千回,手头活计却并不耽误,很快给南琦姰整理好仪容。将人带到厅室,适逢晚膳时间,布好饭菜,钰荷识趣地退出去,留二人清净。
“跑什么……留我一个多尴尬……”南琦姰腹诽,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僵持着没有动作,直到卿许安先动筷,说了声:“用膳吧。”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与他单独吃饭,南琦姰的脑子里自动风暴起各种礼节门道。从夫为上的角度,她尬在原地,给卿许安先动的权力,竟符合上做妻要求,真是微妙的误会。
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总之没吃几口。隔壁这位讲究人也细嚼慢咽,有食不言的好习惯。勉强挨到他放下碗筷,终于能听来意。
“前日岳丈来信问安,我如实回答,说你身体康健,但恐深宅寡闷。今日又得回信,说近期会送些你的爱物,还会谴位婢女来陪,我已与父母商量同意此事。”
南琦姰第一个反应是:明白了,又是深明大义的表现,再次彰显给别人看“不仅允许过门女子不改姓,甚至可以自带丫鬟,与娘家保持紧密联系”,这是一处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好人家。但紧接着第二个反应却让自己都惊讶:爱物?那大概率又会有许多钱财,卿家要钱还没要够吗?
于是,一方面她确实用不着,另一方面有试探,南琦姰说:“爹爹怕是又要送一堆金银珠宝,我又用不上。到时候先捡捡,多出来的就跟嫁妆一样充入公中吧。”
“也好。”面上无表情,语气亦毫无波澜。呵,真叫人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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