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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街头:最胖的是我的妻子
余商焦急地在客厅里转圈。
小来洗了盘新鲜的瓜果放在桌子上,并对着余商道:“大奶奶,你别担心了,夫人不会对大爷怎么样的。”
余商停了下来,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看。小来扶着他过来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小来,你先别忙活了,替我去看看夫人还在训大爷话吗?”
小来听话的走了出去,余商猛的闷下一大口茶,责备着自己:早应该让他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了,现在可怎么办呀。
坐了一会儿,余商又烦躁的站了起来,从窗户处看着院子,疑惑地说:“唉怎么没人了?”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小来也不见了人影。
“小汐,你在做什么?”
身后冷不丁传来许老夫人的声音,余商一个惊吓差点翻出窗户。
“没,没事。”余商把手背在身后,慢慢挪到沙发旁,眼睛却不敢看着许老夫人。
许老夫人握住余商的手让他坐到她身边,“我知道你在担心大爷,他犯了错就该受罚,我已经让人把他关柴房里了。”
余商不可置信的看向许老夫人,心疼道:“那里那么冷,再过几天就下雪了,会冻着的。”
“我不管他冷不冷,都成家了还往戏楼跑,就该受点苦。”
许老夫人说着又看向余商,眼神里带着些不满道:“还有你也是心宽,就不怕他给你娶个二房回来,一个戏子,成何体统。”
余商压制着自己心里的火,他走到许老夫人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小声道:“娘其实,我当时也在场,大爷说想去听戏,我总不能拦着不是。”
“你当时就该拦着,他见你纵容着他,日后指不定要弄出什么事来。”
“娘,您曾教导女子要三从四德,不可违背丈夫的意愿,我今随了大爷的愿,惹您不高兴了,您要罚就一起罚吧。”
余商跪在许老夫人面前,态度坚决,下定决心了要和许默一起受罚。
小来上前想要将余商扶起来,却被推到一旁,小来连忙站起来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讲话。
许老夫人是铁了心肠要罚许默,她没有看一眼余商,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停住撂下一句话:“那你就一直跪着。”
柴房里,许默正拿茅草铺成床,心情看起来很愉悦。
他弄得精致,比人还高的茅草在他巧手下就成了一张可以供人休息的简易床。
从小到大他就没让人省心过,被关柴房禁闭也成了常事,每次都这样子,他倒乐在其中。
他不担心吃的,虽然许老夫人每次都下死令禁止给他送吃的,但总有几个不怕死的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送来干粮。
许默躺着茅草堆上,翘着二郎腿,悠哉的盯着房顶的瓦片,像数星星一样从上数到下。
他快活得似神仙,却不知余商跪得膝盖隐隐作痛。
这时,柴房的木门突然响起了敲打声,一共敲了四下。
这是他和小来约定好的暗号。
许默走到门边伏着门轻声问:“小来,什么事?”
“大爷,大奶奶为了替您求情,已经跪了很久,啊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许默听到这番话,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想法竟然是:余老板竟然会替我求情?
许默重新坐回茅草堆上,他的心情不像之前一样愉快了,他苦恼的抓着头发,不知怎么办才好。
若松了口不再去听戏,那么就很可能害得余商永远上不了台。
若是一直咬着牙根顶撞,那他就有一段时间出不去,余商也会因他一直跪着。
他现在就像馍夹肉一样,进退两难。
“二爷,你还活着吗?”小来刚走不久,门外又响起了说话声。
这个声音是……
许默猛地抬头,一道刺眼的光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不适感过后,许默慢慢睁开眼睛,余商抱着手倚在门沿边,一脸得意的样子。
“大奶奶?你……”
眼前这画面令许默惊掉了下巴。
没等他再次开口,余商立马拉住余商的手冲了出去。
距离许家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俩人终于停了下来。
余商扶着墙大口的喘气,“你家钥匙太难找了,我翻了好几个柜子,才找到。
许默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他又道:“我这样做你娘一时半会消不了气,暂时不能回去了。”
“那我们私奔吧。”许默说。
余商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便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私奔吧!”许默搂住余商,耳鬓厮磨,“我家在上海有套闲置房,我们去那好好玩几天。”
“那我的戏班子怎么办?我说好明儿回去的。”
许默弯下腰把余商背在背上,边走边说:“我们明儿写信告诉他们就行了。”
余商虽然放心不下云逸班,但还是点头应许了。
许老夫人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准备到院子里逗个儿鸟,刚打开房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管家带着小来还有几个人低着头跪在门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吓我一跳。”许老夫人拍了拍胸口,“小来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小来无能,没有看住大奶奶,让大奶奶偷了钥匙带大爷跑出家了。”
许老夫人听后脸色大变,手止不住颤抖,“他们现在在哪?”
“火车站的人打来电话,说大爷和大奶奶坐上去上海的火车了。”管家抬头说完后又继续低着头。
许老夫人仔细一想,觉得这样并非不妥,叹了口气道:“也罢,你们都起来吧,大爷和大奶奶待在一起就行,你们派人去燕来楼盯着那个戏子。”
许家恢复了少有的宁静,许老夫人也不必再为许默会偷跑戏子楼的事情担忧,愉快的跟李夫人搓起了麻将。
云逸班附近却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次日,秋祈收到一封来自上海的信,寄信人不明,秋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读信,每个人看完信后都是一脸气愤。
春冷大吼:“这算什么事!这许二爷去办事就办事凭什么拉上我们班主!还说什么要告诉座儿我们班主生病了?这戏还要不要唱了?这戏班子解散算了,依我看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
小月儿以为班主爹爹不要她了呜咽着哭了起来。
春冷抱着小月儿边哄边说:“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他是我们班主,不在倒好,能歇几天!”
1920的上海,最繁华的地段是南京路,马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群和人群。
洋房错落有致的立在道路两旁,一地的落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半金黄,一半焦色。
女人穿着旗袍扇着羽毛修边的扇子,男人穿着西服长袍着急赶路。
车夫拉着黄包车穿梭在人山人海的人群当中,偶尔还有几辆进口的汽车缓缓驶过。
那街角巷里头,几位富豪家的夫人正坐着唠嗑,红绿淡雅的旗袍裙,雪貂皮制的绒毛披肩绕在肩上,手推波浪卷的发型撩在耳后,尽显东方女人的性感美。
屋角下摆起一个个早点摊,热腾腾的米粥还有新鲜出炉的菜包子。
“余老板,那有包子,你要不要吃点?”
余商摇摇头继续拉着许默街头巷尾的逛。
昨儿刚下火车站,余商就不停地念叨着要在上海街头走一走,感受一番异于北方的南方风情。
今天一大清早,余商就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敲响许默房间的门。
一问才知,人不是饿了要早起,是贪玩的性子压着他整宿没睡过安稳觉,这天刚浮白就爬了起来。
院子里的梅花枝头挂上了一层冰霜,在太阳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喷泉池的水结上了一层薄冰。
许默在余商贪玩心的催促下极不情愿的离开了暖和的屋子,冬风吹打脸庞,惹得他缩紧了衣服。
现在,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许默被迫逛完了半辈子的上海街头,从南京路到黄浦江的外滩,从石板路到万国建筑群,每一处都有他的脚步。
“余老板行行好,让我歇会儿”
濒临崩溃的许默无力的坐在石板凳上,颤抖的两只脚仿佛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那行二爷,您就在这歇着,我去跟那边的姑娘问个好。”说完就穿过马路到对面街去了。
许默抬手欲做挽留,无奈全身无力像一滩烂泥。
余商现在是一副女人模样,倒不怕他去勾搭哪个女人,只是这一想想心里就酸溜溜的。
余商挤进女人堆里,凭他那张抹了蜜的嘴,三言两语就聊到一块去了。
许默的位置恰好能看清楚余商的一举一动,他在那边跟别人有说有笑的,看得他像是被人灌了一缸子酸醋,从头酸到脚。
一位穿长袍的青年男子挡住了许默的视线,客气地问道:“这位爷,我能坐这儿吗?”
许默一愣,听他的口音是字正腔圆的北京腔,便邀着他坐下,“听您的口音也是北京来的?”
男子憨憨一笑,有些淳朴,他说:“是的爷,我陪妻子来这里散散心,对了爷我叫李华贵,敢问爷儿的尊称是?”
“我叫许默,你叫我许默就得了,都是北京的人,就别那么见外了。”
许默见余商看了过来,便故意坐近了些,“唉李兄,您的妻子呢?”
李华贵指着对面街一个笑的最灿烂的姑娘,“她就是我的妻子,我陪她走累了在这休息,她去那边跟人说笑去了。”
莫愁前路无知己,许默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了一个和他相同悲惨命运的人。
“李兄我跟你一样,对面那个最胖的就是我的妻子。”
两人互聊了一段时间,直到太阳晒得有些睁不开眼,许默想起今天还没吃过东西,便问:“李兄你饿不饿?那边有个饭店我们过去吃点?看她们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许兄听你这么一说,我才记我还没有吃过东西,走吧我请您。”
许默愉快的搭上李华贵的肩膀,全然忘记的双腿的疼痛。
余商看着他俩勾肩搭背的走了,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喊道:“那谁啊,怎么把我男人带走了啊?”
“你男人?”这次站起来的是李华贵的妻子,“那个穿西装的?你男人凭什么把我男人带走啊?”
“走,找他们去!”
俩人搀着手刚要走,就听见后面传来句话:“呦原来是两位大少奶奶呀,都成了家还往我们这些女人堆里混,怪不得你们男人会扔下你们走了,攀龙附凤的没落个好结果吧?”
余商皱了皱眉头,怼了回去:“我们成家不成家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早上出门喝了一缸子醋?就算是攀龙附凤也要你有能力,像您这些个枝头都没见着就成烤鸡了。”
余商怼得她们哑口无言,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上一秒好的跟姊妹一样,下一样就翻脸不认人,尽是些尖酸刻薄的话都从嘴里说出来。
画面一转,余商坐在许默对面,嘟着嘴拿筷子戳碗里的米粥。
许默给他夹了块肉,说:“不许浪费粮食。”
从进门开始余商就一直这个样子,不吃饭也不说话。许默不知道原因想不了解决的办法,一股脑子的往他碗里夹菜。
另一边的李华贵面对着同样的处境,但他处理事情可要精明多了,端茶送水夹菜按摩一样不落。
成亲三年他就摸透了一个定律,只要妻子不高兴,先认错准没错。
余商折磨那碗无辜地米粥良久,终于舍得吃一口了,但也只吃了一口。
接着几个人又去逛了糕点店,从糕点店出来后,余商瘫在许默背上,困意来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许默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了笑,便将人背了起来。
余商看起来胖是因为衣服做得宽大,厚厚的衣服之下是骨瘦如柴的身躯。
云逸班近些年来伙食也在慢慢改善,怎么他就吃不胖呢?
许默煮了些粥,准备叫醒余商吃饭。他推开门进去,看见余商正抱住枕头坐在床上发呆,傍晚的夕阳照进屋内,照到余商身上,像寺庙里的佛像。
“余老板饿了吗?”许默坐在床上,手掌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二爷,今儿个那些女人说我攀龙附凤不会落个好结果,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了?”
原来,让他没一天好脸色是这件事……
“你听他们的还是听二爷的?”
余商不理解,但还是指向他。
“你听我的,那我就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但……”
许默故意停顿,想吊余商的胃口,余商看着他,等他下一句。
“但我怕有一天你会看见我就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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