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流

作者:吴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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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当然要出道了!


      列车抵达浙城站的时候,我已经饿扁了。我身上只剩回去的路费,根本舍不得在高铁上买点吃的。
      还是那个出站口。我低着头,顺着人流,慢慢走出来。
      “文俊豪?”
      我抬起头,忽然浑身过电,一阵酥麻。
      在接站的地方,站着杜若琛、何啸渊,还有贺百颇。边上都是来往的陌生人,唯有他们仨,齐齐朝我招手。贺百颇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杜若琛还跳了一下,探头探脑看我。
      回乡下办事,我疲惫至极。见他们不声不响来接我,我真是,眼泪都要落下来。
      我把背包朝后一别,飞速跑了过去,熊抱起贺百颇。
      贺百颇愣愣地在空中转圈,圆眼睛左右滑动,茫然极了。然后,他又配合地笑起来,仰着头,露出闪亮的两排牙齿。
      抱了一会儿,我把他放下,正想说些什么,来抒发我的感动。谁知,杜若琛还在挥手,对着远方笑眯眯道:“这里!”
      我和贺百颇对看两眼,贺百颇像个傻白甜似的笑笑不说话。我又转向何啸渊。何啸渊直接说:“还有一个出道组的成员。他是在别地参加考核的,今天才来浙城。”
      说罢,何啸渊奇怪地看我:“你怎么在这里?今天回家了?”
      我胡乱点头,内心五味杂陈。我就说嘛,他们又不知道我辍学的事,哪会特地来接我。
      我扭过头,望向出站口,眼神凶悍。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面子,全员来接他。
      出站口,行李箱的声音,出租车的吆喝,杂乱琐碎。人们的面孔,说话的声音,都如常平凡。
      在这样再普通不过的场景里,有一人慢慢走来。他低着头,双手插兜,踏着黑色男士凉鞋。他身穿浅亚麻短袖,灰色短裤,皆是宽松款,浑身上下写着散漫随意。
      快出站的时候,他漫不经心抬起头。
      我很难描述他,或者说,他无需更多描述。还显稚嫩的脸庞,他懒洋洋看我们一眼,轻轻笑了。
      杜若琛说,他叫方知否,刚满十六岁。
      十六岁就已经这么帅,长大后还得了。真不知道公司是从哪里挖来的宝。他站到我们前面之后,我们这的回头率高到可怕。
      “你的行李呢?”何啸渊问。
      方知否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慢慢地解释:“没什么行李呢。生活用品的话,我爷爷让我在这里买。”
      我看见他手腕上系着红绳,红绳上挂了颗形状不规则的小铃铛。
      -
      这几天,大家都还住在旧宿舍。里头没有空床位,方知否得睡沙发。
      听见这个安排,他“啊”了一声。然后他坐到沙发上,低头把玩着手机。
      晚上舞蹈大课,我迅速收拾好去了公司。一切都如常,我们也没有因为新来的成员,而产生更多波动。
      直到晚上十点,我们回到宿舍。宿舍的灯亮着,我和贺百颇一边聊天一边往里走。他说他家人联系他了,过几天会来浙城办转学的事。
      我不禁想到今天退学的事情,心情有些微妙。我问:“你要从西北转学到浙城吗?”
      贺百颇正想说话,忽然一个趔趄。我莫名其妙,赶忙扶住他。
      我低头一看,地上闪过什么黄色的东西。然后就是一个人的脑袋。这场面实在诡异,我将贺百颇护在身边,也蹲了下来。
      “喂——”我皱眉看那个人。
      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里,方知否蹲在那里,安安静静伸着手。他的掌心有一只毛绒绒的小雏鸡。
      方知否将雏鸡拢到怀里,然后对茶几底下“嘬嘬”唤了几声。紧接着,又有两只小雏鸡跑了出来。
      刚刚贺百颇差点踩到小鸡。他有些尴尬,又有些好奇。他也蹲下来,朝小雏鸡伸出手。小雏鸡快步跑到他手上。
      贺百颇的眼睛纯澈极了,和同样纯真的小鸡互相望着对方。
      我赶紧站起来,不想和小孩子们一起蹲着。虽说,方知否跟我是同岁。
      “好看吗?”方知否问。
      贺百颇点点头。“怎么宿舍里会有小鸡呢?”
      “我去那边菜市场逛了逛。”方知否说得异常轻巧,“有人送给我的。”
      “方知否。”我表情不善,干脆道:“你在宿舍养鸡?”
      方知否抬头看我,手里还护着雏鸡。他的神情带有理所当然的天真。他说:“虽然我更喜欢小鸭子,但是如果不带回来,他们就会死在都是人的菜市场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是懒得管他,我径直去洗漱。贺百颇还蹲在地上摸了一会儿小雏鸡。
      洗漱完,我将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无意翻到那个坏了的手机。我打开来,用力按了几下。它毫无反应。
      攥着手机,我重重摔在床上。闭上眼睛,白天发生的事情不断闪现。我又看见妈妈。
      我想妈妈开车应该慢一点。我想知道后面到底怎么了,真的退学了吗。我想后面我该怎么和他们联系。我想着,要不要借手机给爸爸打个电话。
      就这样想了很久,我忽然坐起来,定定望向对面的何啸渊。他挑眉看我。
      最后,我说出口的却是:“方知否在客厅养鸡!”
      “嗯。”何啸渊点头。
      “啸渊哥,你不管管啊。”
      我瞧了一眼门口,贺百颇还没进来。
      “没事,随他吧。”何啸渊躺下来,跟我说,“刚刚雨姐打电话说,周六早上搬家。”
      想到搬家,想到出道组,我又高兴了一些。那天晚上,我就这样躺在床上,混乱地左思右想。迷迷糊糊中,灯被人关掉,我沉沉睡去。
      梦中,我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我看见妈妈双眼通红,飞车而过。车子碾死了一群小雏鸡。
      第二天早上,我硬生生吓醒。回过神的时候,却已经忘记自己梦见什么。我迷迷糊糊去洗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穿过走廊,走向客厅,打算去厨房拿点牛奶。
      结果,我呆在茶几旁。
      客厅地板上是七零八落的小鸡羽毛,还有血迹。在不远处,还有不可名状的腐烂物体。
      我按下恶心,大步走到沙发旁。
      方知否还躺在那里,睡得正香。我用力把他摇醒,他皱眉推我。
      “干什么呀……”
      “附近有野猫,会自己跑进来。”我话音咬得很重。
      方知否看我一眼,忽然愣住,接着用力顶开我。他在客厅里环顾半晌,然后僵在那里。他背对着我,像块石膏。
      最后,他沉着脸,快步踏进卫生间,锁上了门。
      我跑进屋子里,去叫何啸渊。
      何啸渊相当镇静,将客厅的异物扫进新的垃圾袋。然后他将拖把递给我,让我去拖一遍。我还有些恶心,不情不愿地接过,何啸渊却直接转身,走向卫生间。
      他耐心地敲了三次门,里面才打开。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不过方知否出来的时候,脸色镇定得像没事人一样。
      几天后,我们搬进新家,何啸渊被选为队长。这件事没有一个人惊讶。
      -
      如果说,杜若琛有种和谁都能交朋友的能力,那方知否,则拥有让谁都难以理解的能力。
      在旧宿舍的两天,他虽然是安安静静不说话,但总会突发奇想干些什么。
      小雏鸡被野猫吃了,他垂着脑袋,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一阵。然后他忽然起身,说要去看看野猫。中午,他从外面逛回来,手里拿着半块蒸土豆。
      “咖喱饭店的阿姨问我,要不要吃土豆呀?我说可以啊,谢谢阿姨。”
      方知否说话慢慢的,缓缓的,像小朋友跟家长汇报今天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
      然而,这里不是幼儿园,谁也不是两三岁的宝宝。
      对于方知否这样的行为举止,说好听点,是异次元。说难听点,他就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自闭症儿童。
      我这么说的时候,方知否正窝在沙发上吃土豆。然后他抬起头,满眼无辜地看我。杜若琛听见了,一个头两个大,转身训我:
      “那你就是又丑又闹的多动症儿童!”
      我气得不行,瞪了方知否一眼,转身回房。
      明天早上就搬家,今天下午我们不去公司,得留时间收拾。
      我根本没什么值钱的行李。不过,我更没多少生活费。到现在,我还没跟家里打电话。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我长嚎一声,在床上翻滚,开始考虑打工的事。
      十六岁,只身来到大城市,追逐梦想,打黑工……想想我都心酸。
      “干嘛呢你。”
      杜若琛站在房门口,无奈地看着我。“都是出道组,还真想闹得不愉快?你刚来的时候,没比知否乖多少好嘛。”
      原来琛哥在担心这个。我爬起来,凑过去摇摇尾巴。
      我本想说些甜言蜜语,哄一下担心我的琛哥。谁知方知否从客厅赶来,悠哉游哉问:“哥哥,你说我不乖吗?”
      我真是受不了了。
      然而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才刚刚开始。
      周六一大早,我们五个人悄悄起床,带着各自的行李坐上面包车。
      太阳已经升起,热意还未靠近。我在面包车上一颠一颠,看着有白色脏点的窗户。窗外,城市的楼房迅速闪过,空中有颗火红的太阳。
      新家,在红树街小区的五楼。
      我们站在深红色的大门前,东张西望,满脸好奇。五个人的行李铺满门口,特别是贺百颇那个巨大的蛇皮袋。我都不好意思,推了贺百颇一下,他也笑眯眯地撞我。
      何啸渊挤到前头,将门打开。我们合力扛起贺百颇的蛇皮袋,往门口塞。
      “sup——哎哟?”
      蛇皮袋卡在门框里,门后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嚎叫。
      我们举着蛇皮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我举得手酸,忍不住喊了一声:“麻烦让一下!”
      里面的男人退开来,我们使劲一推,蛇皮袋挤进门框。大家弯着腰,又把外面的大包小包带进来,全部堆在门口。
      怎么说呢,就是乡下亲戚进城的感觉吧。
      大家把门关上,齐齐看向那个陌生男人。何啸渊好像认得他,立刻问好:“胡PD。”
      我们顿时警铃大作,跟着鞠了一个大躬。我声如洪钟,大喊:“您好!”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公司的创始人,胡岸。他外号“黄金制作人”,曾亲手成就了歌后任菲,大家都听过他的名字。
      我看着他,迟来地想起,之前月末考核的时候他就在。
      胡PD是个矮墩墩的男人,留着圆寸头,典型的亚洲黄皮肤。他有着黑黑的眼睛,圆圆的小鼻子,下面一张笑嘴唇。乍一看,简直是土豆成了精。
      面对这颗土豆,大家尴尬得无所适从。
      “别愣着了,大家一起收拾吧!”胡岸招了招手,“一边干活一边聊嘛。”
      我们立刻点头,看见地上那堆行李,有些难堪。除了杜若琛,我们剩下几个人都没有行李箱。大家都是用土兮兮的背包、袋子。
      胡岸并不在意,直接蹲下来,麻利地打开那个蓝红蛇皮袋。里面装着贺百颇那一大床被褥。大家愣了一下,又纷纷上前,开始收拾。
      一通忙活,我们也算了解了新家。但面对胡岸,大家还是很紧张。
      “搬进这里,就开始出道倒计时咯。”胡岸看看大家,笑容朴实又从容,“我们公司刚起步,等你们出道,就是第一个男团。”
      我和贺百颇挤着对方,拘谨地站在沙发边。杜若琛和何啸渊还算淡定,但也眼神飘忽,不看胡岸。方知否倒是最镇定,因为他根本就在神游。
      “嘿,我站在这儿,你们就紧张。”胡岸笑了笑,说:“不烦你们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
      胡岸走过来,挨个拍了我们一下。我们微笑着,肩膀缩成一团。
      他走后,大家坐在简陋的沙发上,一时无言。这间小小的居室,以后就是出道组的宿舍了。
      “我们真的能出道吗……”我忍不住,低声问。
      “说什么呢?”杜若琛坐起来,训我,“呸掉呸掉!”
      我伸出舌头,小狗似的“呸呸”两声。杜若琛摸摸我的脑袋,他笑了一会儿,忽然笑意淡去,问:
      “真的可以吧?一起出道。”
      我们挤在小小的沙发里,静默地看着四周。这新宿舍空荡荡的,旁边的椅子还盖着报纸。
      “啊,那当然啊。”方知否忽然开口,他莫名其妙望着我们,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当然要出道了。”
      这话如电闪雷鸣,一下击中我们。杜若琛掐了一把我的大腿,我疼得不行,一头撞向贺百颇。贺百颇求助地拉拉何啸渊。何啸渊难得配合我们的中二病,大家齐声吼道:
      “当然要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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