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宰干部交往的第三天

　　平井栗央带着恶意的话将加茂努力维持的表面和睦撕得粉碎。

　　他的脸色变了变，收起了那副讨好的笑容，转作出另一张苦口婆心的脸来：“栗央，你是加茂家继承了赤血操纵的嫡女，不该让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生的劣种来占了你的位置。”

　　他承诺道：“你跟我回加茂家，我当上家主后，栗央你就是加茂家的继承人。”

　　平井栗央听着他的话，眨了眨眼。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啊。”黑发的少女用奇异的目光看着男人，她难得在敬语全开的情况下透出这么明显的讽意：“多年没见，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天真。”

　　她站在原地，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加茂，语气不紧不慢：“加茂宪纪能够成为加茂家的嫡子，靠的可不光是他所继承的术式。”

　　“他的父亲也是继承了赤血操纵的嫡子，我亲爱的父亲你，又继承到了什么术式呢？”

　　她笑了起来：“不过如果那位家主大人不在了，凭借着我的术式，或许你还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

　　她抽出加茂手中捏紧的手机，点亮，输入了一串号码。

　　“到那个时候，再来找我吧，我亲爱的父亲大人。”

　　少女说完，将手机塞进了加茂的口袋，提着袋子走入了人群之中。

　　在京都遇见了加茂并不是什么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回到了公寓的平井里央将生活用品仍在进门的地方，不打算继续自己在京都居住的计划了。

　　御三家的其他人如果知道她回了京都，指不定要来找什么事。

　　她打开自己在路边买回来的晚餐，坐在公寓的阳台上，开了一罐气泡水。

　　难得的假期就这么泡汤了。

　　那接下来要去哪儿呢？不知道下一个上司会不会是中也先生那种好人。

　　不过她最终也没有继续社畜的打工生活。

　　在准备离开京都的前一天晚上，她在街边的小店买关东煮时，姓加茂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栗央，”加茂的眼中，是蓬勃的野心：“要去高专读书吗？”

　　他这么问。

　　平井栗央眨眨眼，咬下一口鱼豆腐。

　　“说说？”

　　他们俩并肩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然后在半个小时后，她得到了那封前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介绍信。

　　·

　　三月是高专的入学季，这一届的新生原本只有三个人。这对稀少的咒术师群体而言，并不是什么非常糟糕的招生数字。

　　但在四月的尾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一年生又迎来了一个同级。

　　站在讲台上宣布了这个消息，夜蛾正道不出意外的收获了三个问题学生好奇的眼神。

　　在室内也带着墨镜的高大男人咳嗽一声，教室外的人推开了讲台那侧的门。走进来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琥珀色眼眸的少女。

　　她身上的高专制服和家入硝子一样做成短裙的样式，走动的时候裙摆微微扬起，隐约能看到她大腿上黑色的绑带。她在讲台旁边站定，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是平井栗央。”

　　少女视线落在了三人中最显眼的那个白发少年的身上。

　　十六岁的少年与年幼的神子差距大到几乎可以说是两个人。她看见五条悟拨弄着鼻梁上的那副滑稽的小圆眼镜，即使坐在位子上也依然比一边的同级女生高大上许多的身躯像猫一样弯着，他的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微微露出的苍蓝六眼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时隔多年再次感叹一声六眼的美丽，平井里央收回视线，微笑着说完了后面的话：“术式是赤血操纵，还各位请多指教。”

　　家入硝子看着一脸乖巧表情的新同学，刚要张口感叹自己终于不是一年级唯一的女生了，就听见坐在自己旁边的五条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动作大到面前的桌椅都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不等夜蛾正道发火，五条悟将自己脸上的墨镜拽下，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平井里央，嘴里的话像是威胁：“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夏油杰看了看新同学，站起身将手放到了五条悟的肩膀上：“悟，不要欺负女生。”

　　“我没有！”五条悟烦躁地摆脱掉了夏油杰的手。

　　他看着那个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少女，对方完全对他的这句话没有反应。白毛DK泄气地抓了下头发，在夜蛾正道严厉的目光和两位同级看人渣一样的视线中坐了下来。

　　五条悟生着闷气，听着另外两个人用那种很友好的恶心声线和新同学打招呼，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只憋出了三个字。

　　“五条悟。”

　　看起来简直像他针对新人一样。

　　DK墨镜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平井栗央在硝子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狠狠咬碎了嘴里的糖。

　　开始上课之前，夜蛾正道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五条悟，看在对方安安分分地坐在位子上，只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就接着上一次的进度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平井栗央坐在硝子旁边，把今天刚拿到手的教科书打开。从她坐下后就一直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漫不经心地转了下笔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脾气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自觉已经从任性的小朋友长成合格的大人，平井栗央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自己的眼角，有点苦恼该怎么应付依然小孩子气的DK。

　　或许不应该顶着赤血操纵的术式进高专的。

　　是认出来了吗？

　　是认出来了。

　　看着在夜蛾正道走出教室后就立刻窜到了她面前的五条悟，平井栗央将书合拢，知道自己应该还是瞒不过敏锐的六眼。

　　她看了一眼把嘴里的糖咬得咯吱作响的白毛DK，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真麻烦啊。

　　心里想着，嘴上她却完全不是这么说：“五条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从社畜身份跳跃到学生的角色里，平井栗央给自己的定位是乖巧的优等生。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敬语，脸上的表情也很温和，看上去很符合自己的人设，但另一个人显然并不想配合。

　　“你不姓加茂了？”他咧开嘴，雪白的犬齿上还沾着糖果的碎屑，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真的瞒不过去了。

　　平井栗央沉默了片刻，稍微斟酌了一下否认的后果，果断承认了下来：“目前姓平井。”

　　她抬起头与五条悟对视，表情波澜不惊。

　　比起否认后再被揭穿，果然还是一开始承认下来比较好。

　　这么多年没见，这小鬼实力倒是进步得很快。

　　应该不至于会打起来吧……

　　不确定地想着，平井栗央维持住了面上的笑容。

　　得到了答案，白毛DK一声不吭拽下墨镜，他和少女对视着，那双漂亮的六眼在触及到对方琥珀色的眼眸时，却陡然一缩，像是被刺伤了一样移开了目光。

　　夏油杰在此时走到了五条悟的身边，他原本是想来阻止悟对新同学的霸凌行为，但两人刚刚那似乎蕴含着什么深意的对话，让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微微眯起的紫色眼眸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两位当事人此时却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的意思。

　　“午休有两个小时，我还需要半个小时的午餐时间。下午的课程是实战对练，至少在那之前我需要将浴室打扫干净。”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需要回宿舍整理行李了。”微笑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平井栗央站起身，嘴里那熟悉的句式让五条悟恍惚得错觉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的京都。

　　当初在五条家穿廊下相遇的两人，如今再次站在了对方的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五条悟伸出手，在两个同级不赞同的目光中，抓住了平井栗央的手腕。

　　可明明是时隔多年的重逢，这个人却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一样。五条悟看着少女那张平静得找不到一点儿多余情绪的脸，忍不住收紧了手指。

　　“Aki，”最终他还是叫出了那个名字。

　　他看着少女，喉咙滚动了几下，露出了一个笑容：“要和我一起去吃午饭吗？”

　　白毛DK忽然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脸：

　　“姐姐。”

　　·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人坐在高专食堂里，夏油杰看着重新戴上墨镜的五条悟，试图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疑问。

　　五条悟只是盯着平井栗央，没有解释的意思。

　　家入硝子最先忍不住。

　　“栗央，我能这样叫你吗？”她看了一眼端正坐姿仪态优雅地吃饭的少女，开口道。

　　“可以。”平井栗央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汤，她看出了两人的疑问，很好脾气地放下了餐具：“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和悟之前就认识吗？”

　　“你们是姐弟吗？”

　　少女的话刚刚落下，两位同级的问题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咳嗽一声，有点尴尬地移开眼神，表情中却依然透着对答案的好奇。

　　平井栗央看了一眼似乎还在生气的五条悟，回答问题的时候顺便改了口：“之前是认识的，我比悟大两岁。”

　　听到她终于改掉了那个五条同学的称呼，白毛DK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他终于施舍给了那两位好奇同级一个眼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直冷着的脸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手也跟着搭上了平井栗央的肩膀：

　　“啊，忘记说了。我和栗央，可是有婚约来着。”

　　他弓着脊背，像是只大猫一样将毛绒绒的脑袋搁在了少女的肩膀上，那双如宝石一样的六眼透过墨镜的缝隙去观察对方的表情：“你说对吗，栗央？”

　　他故意把名字咬得很重，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

　　平井栗央没有推开还在闹脾气的五条猫猫。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六眼比多年前似乎要更难哄了。

　　明明都改口了的。

　　平井栗央看着因为这句话露出了震惊眼神的两位同级，表情很平静地解释了一句：“确实是有过这件事，但后来婚约取消了。”

　　五条悟哼了一声，明显对她多此一举地补充不满。

　　他刚要张口反驳，脑袋却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五条悟抬眼望过去，对上的是平井栗央的眼眸：“悟，你是因为我不告而别，在闹别扭吗？”

　　确实是因为这件事在闹别扭，DK墨镜后的目光飘了一下，然后在看到少女平静的脸之后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不行吗？你明明说过了还会带我出去玩的！你知道我这么长时间应付那群老橘子有多辛苦吗！你一点都不关心我过得怎么样，这么久了也没有回来看过我！”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像只炸了毛的猫。

　　小猫咪大声逼逼完了，又觉得有点委屈，最后这句的声音跟着小了下来：“你都不知道，我好想你——”

　　他瓮声瓮气地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下少女。

　　平井栗央叹了口气。

　　“你在五条家过得不是挺好的？”她摸了一把猫，柔软的发丝从指尖擦过，已经很久没有和谁靠得这么近了，平井栗央忍着不自在，说出了后面的话：

　　“没记错的话，高专毕业你应该就能当上家主了吧？术式不也是掌握得很好吗？”

　　“苍和赫都很厉害。”

　　她看着一言不发的五条悟，弯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和许多年前一样：“我知道，悟是有在好好努力的。”

　　DK藏在白发中的耳尖微微红了起来。

　　“这是当然的，我可是最强！”

　　他终于松开了抱着少女的手，虽然还是气哼哼的，倒是没有刚刚那种沉郁的冷意了，他看了眼低下头去喝汤的少女，切了一声：“这次会待多久？”

　　“不知道。”平井栗央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因为暂时没有找到新工作，所以来这里上学顺便赚点钱。”

　　她没有告诉五条悟自己和加茂的那个交易。

　　平井栗央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夏油杰的身上掠过，陷入了思考。

　　咒灵操纵的异能啊。

　　也不知道那群老东西要这个少年的尸体做什么。

　　不过看起来他和五条悟关系很好的样子，能不能回收还真说不定呢。

　　她想着，没有管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嘀嘀咕咕着加茂家是要破产了吗连大小姐都养不起了的五条悟。

　　平井栗央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我需要回去宿舍整理房间了。”

　　她敏锐地看了眼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的五条悟，拒绝了他想要跟上来的想法：“悟，下午见。”

　　在三人的注视下，平井栗央朝宿舍的方向去了。

　　等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五条悟才收回了眼神低头吃起了东西。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完全的解答，因此两人还是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他看。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将不喜欢的菜拨到了夏油杰的碗里：“你们俩这么看我干什么？”

　　看起来情绪像是恢复正常了。

　　夏油杰没有阻止他的动作，那双紫色的眼睛微微眯着，微笑着试探道：“悟，没听错的话，你之前叫平井同学Aki？”

　　“她之前也说过目前姓平井。”家入硝子接上了夏油杰的话，回忆了一下御三家的姓氏和术式：“她是加茂家的人吗？”

　　五条悟没有否认：“之前是。”

　　他看了一眼两个同级，难得愿意开口谈论那群老橘子：“加茂家现在的那个赤血操纵冒出来之前，Aki是加茂家的继承人。”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盘子里的菜：“栗央之前的名字是Aki，写作秋。”

　　她不姓平井，更不叫栗央。

　　她的那双眼睛也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浅浅的棕黄琥珀色。

　　五条悟眨了下眼。

　　在他的记忆中，Aki所拥有的分明是一双璀璨得如同太阳一样的金色眼眸。

　　那时的她比六眼更像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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