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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诸位侠士少安毋躁,行舟午时启程。在此之前请大家在此等候。无请柬的就请回吧,若有发现试图蒙混上船的,就休怪在下按揽月岛的规矩行事了!”
裴玉泽找了一处荫凉地歇息,当然,随他一起的还有黎寂大魔王。
其实不用仔细探查就能知道此地汇聚的至少一半人都是意图混上岛的。揽月岛开放时间不定,这次正是时隔三年新任岛主上任之后首度开放,请柬发放数量虽未公开,但想来也是不多的。不少江湖人士对此次上岛机会垂涎已久,说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是不过分的。刚刚来的路上他们二人还碰见不少当街抢夺请柬的“侠士”。
可现在让他安安静静坐在这,也实在是——
裴玉泽额角轻抽,身边这束无法忽视的目光惹得他心烦意乱,他不耐烦地回过头:“话说您来这里是有何贵干呢,晚辈才不相信堂堂君上大人会对区区揽月岛的秘籍感兴趣呢。若说是送晚辈过来,那就不必了——我承受不起。”
黎寂失笑:“你啊,真是。本座难得有机会搅和进江湖事中,借你的光过来见识一番又怎样?”
裴玉泽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
黎寂见裴玉泽又是一身轻的打扮,不似他人背着行囊。好奇的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青年,问道:“你就这样去?”
裴玉泽着实没有想到黎寂这样问,一时感叹魔王对武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您老人家以为少爷我出门还大包小包的背着吗。”裴玉泽露出了一抹轻蔑。
“有这个,就够了。”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剑。看着这样的魔王倒是有些好笑。
黎寂微楞:“哈哈哈哈,是了。本座久不入世,竟忘了世间的‘法则’就是如此。”
黎寂无聊地四处张望,对于像他这样见多了利欲熏心的腌臜事的人,揽月岛的行事作风倒是挑起了他些许兴味:“不过,依你看揽月岛开放对于岛中之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自然是巩固自身的地位。造福武林?也就说说而已,谁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秘籍被护的滴水不漏。隔段时间招人进来教上几招,然后那些人出去大肆宣扬揽月岛的崇高。不过而已。”裴玉泽扯起嘴角,面露不虞。
“他们闭岛不出,与江湖牵连甚少,但这样的话岛上一有异变就会孤立无援。他们这些年四处拉拢武林人士——尤其是散修,不正落实了他们预图稳固自己地位的野心吗?他们显然是‘既懒得管江湖风波,又想在危难之时有人自愿站在他们那一方’,说白了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是吗。”
黎寂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好一个崽子啊,想占人家便宜学人家功夫,还嫌人家藏私。”他笑得很张狂,宽大的道袍袖子啪啦啪啦的呼扇着,惹得边上的人频频侧目。
黎寂这人!关注点不对啊!裴玉泽脸上一僵,一时像被抓住了尾巴的猫,只是刚要炸毛就觉周身的嘈杂悄然消失。
只见“行舟”上的那人缓缓走下。时辰已到,该上船了。
黎寂缓缓走近,将不知何时回到裴玉泽头上的玉簪插好,眼中含笑,不顾玉泽还对他一副恼羞成怒的别扭模样,温柔地将玉泽向船边一推:“一路顺风。”
裴玉泽愣愣,转身。
自此行路只是孤身一人了。人群向他涌来,他怅然若失。
黎寂总是能轻易的令他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然后又以飞快的速度莫名的哑火。
顺利登船,在好一番艰难的确认后,手持请柬的众人终于安心的坐在了揽月岛的行舟上。
“我是揽月岛岛主唐实沈前辈的亲传弟子,刘勤。诸位可唤我‘师兄’。在岛上的三个月,由我统一引领诸位。上岛有资质测试,用于分别安排不同境界的诸位,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我先简要说明一下揽月岛的规矩。”
刘勤相貌平平,但吐字铿锵有力,看上去只二十来岁,但既然有能力负责外来武者,想来也是别有一番作为。
既然是简要介绍一下,对于裴玉泽来说就是可有可无,对揽月岛,不说知根知底,也算是多有耳闻。有一个武林宗师地位的师父就是爽,在山上的时候,什么武林事迹、江湖传说,都是师父讲给他当故事听的。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都被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了如指掌了。
有意思的是,现在他们所乘的巨船,名唤“行舟”。刚开始刘勤说话怎么听怎么怪,“行舟、行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勤说不通话呢,其实就怪在船的名字上。貌似行舟还是几百年前揽月岛第一任岛主亲自设计的,到如今仍被视为器械制造的巅峰。
也不知究竟哪里与众不同。
裴玉泽正满怀好奇地四处打量,就看见角落里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裴玉泽偷偷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刚要移开视线,那人突然转过头,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裴玉泽微微一惊,一瞬间认出了那人——正是昨日与自己抢夺揽月岛请柬的“流浪汉”。他此时已然换了一套衣衫,浑身上下也收拾的干干净净,跟上次一见大相径庭,白净的小脸看上去也就跟裴玉泽差不多大。唯一与昨日相同的也就只有那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消瘦身形。
那人看到了玉泽也不避让,大咧咧地走到玉泽身旁,手握拳重重地砸了一下玉泽的胸膛:“巧哦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能守住通行证!算了,先前的事小爷不跟你计较,以后就是一道的同伴了!我叫周允,一无名小卒是也。”那人一边的嘴角夸张地上扬,笑得邪气十足。
什么玩意儿?这家伙是什么个脑回路,明明他才是要跟他计较的人,真会往自己身上贴金。裴玉泽腹诽。
“哦——从别人身上偷到请柬了呗。”裴玉泽阴阳怪气地说。
“哦,那人没本事可不怪爷。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小爷给你脸搭理你,可没兴趣看你在爷面前装。”
“哦,你不是个无名小卒吗,有什么资格跟本公子说话。”
“哦,你以为什么魔尊魔王——欲和真人成名前不是一个无名小卒吗。”
周允在说“欲和真人”时故意加重了语气,裴玉泽一没注意就被他夺取了腰间的长剑。
“你!”裴玉泽瞳孔紧缩。
“啊哈,碎玉嘛——昨儿个就看见了,你以为我会怕吗?”
裴玉泽发现这人做表情总是格外夸张。只见周允笑得阴沉沉的,眼神中的阴鸷藏也藏不住。手在碎玉的刀鞘上缓缓游走,暗示性的握住了剑柄。
裴玉泽当然不怕周允在此时拔出剑来,毕竟有揽月岛的人在此,是不会允许有人斗殴的。可从昨日,裴玉泽就见识到了二人武力的悬殊,不得不停止了幼稚的斗嘴。
“我无心与你交恶,昨日也并未对我造成实质性的损失,我叫裴玉泽,我们到此为止吧。”他伸出手。
周允嘴角一勾,利落的将碎玉放在了他张开的手心中。干脆的不像话,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好啊,朋友。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周允再次捶了捶玉泽的胸口,仿佛刚才的恶意不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
裴玉泽扯了扯嘴角。
这就是未来刺向他胸膛的重剑上离他最近的一双手。
接下来的航程中,裴玉泽没有兴趣搭理周允,刻意的偏过头看向辽阔的海面。可耐不住周允几次三番在他身边刷存在感。真是要命了,裴玉泽一想到他要跟这个不久前才得罪了自己的小混混度过漫长的三个月心里就不爽,偏偏他还打不过!
在周允又在捣鼓裴玉泽身侧的桅杆时,裴玉泽终于忍不住开口:
“消停点小子,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显露出不耐。
那人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说:“揽月岛久不出世,你猜这次会设计个什么测试啊。”
“这本公子怎么知道,啧,连请柬都是抢的,我看你这测试多半是要惨淡结尾了。”裴玉泽呛起人来毫不嘴软,又带着他标志性的高傲更是惹人不快。
在周允面前连往日的谦谦君子模样都懒得装。
周允轻哼了一声闭上双眼,很是不屑,却并未与他进行口舌之争,毕竟来日方长。周允在心底冷笑。
“喂,这是什么情况——”
“快看啊,前面是什么!”
“师兄、师兄!”
人群中突然传来阵阵惊呼,然而自称负责各位的刘勤已然不见踪影。裴玉泽顺着周围人所指的方向看去,行舟之外,所见之处皆一片苍茫。分不清是水汽还是烟雾,将整艘船笼罩了起来,白茫茫的一片,似误入仙境,似堕入黄泉。
闭目假寐的少年此时也在混乱中睁开了双眼。
霎时万籁俱寂,眼前的景象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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