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微光

　　“柳，柳生前辈，你，你怎么在这里……”
　　神木奈奈子结结巴巴开口道，余光瞥见自己刚才贴到对方身上的桃符，脸一热，忙手忙脚乱地收回来背在身后。
　　“对，对不起柳生学长……”
　　柳生比吕士淡淡瞥了眼她背在身后的手，收回目光。
　　“我回来拿点东西，刚才突然停电了，便下楼看看。”
　　突然停电……
　　神木奈奈子在心里诽谤，那是因为矢田健二郎把电闸关了，美其名曰:制造氛围。
　　她摸了摸笔尖，打着哈哈道:“可能是跳闸啦吧。”
　　“嗯，”他应了声，接着问，“你怎么在这?”
　　“那个……我是超自然学术研究社的社员，今晚是社团的大侦探活动。”神木奈奈子小声解释道。
　　柳生比吕士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下意识扶了扶眼镜，清咳了声。
　　“这样子啊。”
　　“很抱歉打扰到您了，柳生学长。”
　　神木奈奈子鞠躬道歉。
　　“嗯，没事。并没有打扰到。”
　　“不过你们今晚的任务是什么?”
　　柳生比吕士边问着，边把刚才捡起的东西放会原地。
　　“就是要找一支医学院专用的骷髅笔。”
　　柳生比吕士手一顿，声线微扬，“骷髅笔?”
　　“嗯。”
　　“是这支吗?”
　　柳生比吕士将手里的东西在她面前摊平，上面赫然刻着一个骷髅头。
　　神木奈奈子眼前一亮，连忙点头。
　　“就是这支。”
　　柳生比吕士将笔放在她手里，心里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学院里突然兴起什么在笔头上刻骷髅的潮流，原来是为了今天配合超自然学术研究社的大侦探活动。
　　“谢谢柳生学长。”
　　神木奈奈子将战利品塞进包里，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丝毫没注意到旁人淡淡的神情。
　　“没事。”
　　“神木桑一个女孩子不害怕怪力乱神的东西吗?”
　　柳生比吕士问。
　　神木奈奈子挠挠头，脸上一郝，“当然害怕啊。”
　　“害怕的话，为什么还要留在里面呢?”
　　“既然做了一件事情，那怎么可以轻易放弃，更何况虽然害怕，但是大家也都很好相处啊，彼此之间也算是有羁绊吧。”
　　神木奈奈子郑重其事地说着，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回头见柳生比吕士静静注视着自己，悲喜不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可是如果当有一天，你所坚持的事情已经注定不属于你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男生嗓音温雅清亮，说这话时却透着淡淡的无奈，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放弃吗?”
　　“还是继续坚持?”
　　他看向她时，彼此头顶的声控灯忽闪了一下，最后归于沉寂。他珐琅紫的眸底映着浅浅的自嘲与哀伤。
　　神木奈奈子背在身后的首微微收紧，轻轻抿了下唇。
　　“抱歉，柳生学长……”
　　“现在的我，无法回答你。”
　　※
　　六月的大侦探活动完美落下帷幕，最后成功拿到骷髅笔的社员除了神木奈奈子，还有十人，成功拿到了社长前辈颁发的小礼品，一张失传已久的恐怖片碟片。
　　“……”
　　根本不需要好吗……她平时哪有胆子去看啊……
　　神木奈奈子在心里吐槽。
　　盛夏已至，放假之前，社团包了寿司店一个房间，欢庆即将到来的夏休日。众人聚在一起，纷纷讨论漫长的假期要去哪里度假。有人预备去冲绳晒日光浴，还有人决定去菲律宾，不过也有决定要呆在家里打游戏的人。
　　期末考试完，柳生比吕士让她等几天，等七月份他期末实习完再一起回神奈川。
　　她一如既往地在出租屋附近的奶茶店里做兼职，却没想到在那个繁忙喧嚣的夏天，再一次遇见了意料不及的人。
　　女生长而柔软的黑发高高竖起，耳际落下几缕碎发，披在肩头，她手挽在男生臂间，碎花裙子在脚踝间荡漾，从外面走进来。
　　“一杯拿铁咖啡，一杯抹茶味奶茶，还有两份提拉米苏。”
　　女生轻柔温和的嗓音响起，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啊……好的，请稍等。”
　　神木奈奈子慌忙应下，而后拿了单匆匆进屋，出来时两人已经在前方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因为女生正好坐在她这一侧，所以她只能看清对面的俊雅男生脸上的表情。
　　许是女生说了什么话，男生嘴角漾起淡淡无奈而宠溺的笑，苍蓝色的头发在几点漏进的阳光的映照之下，犹如深沉温柔的大海。
　　「他的发丝倒映在她的眼中，犹如蔚蓝色翻腾的大海。」
　　她脑海中莫名回想起这句话。
　　那是她前不久买的一本书，名字叫《七月北海道》，作者是书千卷，也便是坐在她面前的那个女生。
　　她知道她的名字。
　　片雾凉。
　　※
　　片雾凉正和几个周围发现她的粉丝签字合照。对面的苍蓝色头发的少年始终安静地坐着，半撑着脸笑意荀然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还真是让人羡慕的爱情啊。
　　神木奈奈子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重新低头摆弄着柜台上摆着的不倒翁。
　　等到结账的时候，片雾凉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蓦然轻笑出声，“神木……桑?”
　　神木奈奈子微怔，顿感意外，“片雾学姐还记得我?”
　　片雾凉和忍足侑士点点头，对方意会到她的意思，起身出门。
　　女生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笑着答:“当然。”
　　神木奈奈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想到片雾学姐还记得我，毕竟都过去两年多了。”
　　片雾凉莞尔，继而问道:“已经考完了吗?”
　　“嗯……”
　　“是在等柳生一起回去吗?”
　　神木奈奈子一愣，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片雾凉春娇微微一勾，和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便是离开了。
　　神木奈奈子望着离开的那对男女，女生把头靠在男生肩上，男生则揽着女生的腰际，气氛亲昵温馨。
　　她神情有些恍惚，蓦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和片雾凉的缘分始于两年前，那时她刚被接回神木家，不过才住了几个月便背作为商品和柳生家进行联姻。再后来便是传出柳生离家出走的消息，再然后便是见到了从东京匆匆赶来的片雾凉。
　　最后是片雾凉找回了柳生。
　　她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们两个人在人山人海的车站前对望，她永远记得女生释然的笑容，还有柳生充满哀伤的眼眸。
　　在女生进车站之后，它看见柳生蹲在地上，抱着头，久久没有站起来。
　　而她在那一瞬间，失去所有朝他再迈进一步的勇气。
　　……
　　她突然又想起那天晚上在医学楼的对话。
　　“可是如果当有一天，你所坚持的事情已经注定不属于你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放弃吗?”
　　“还是继续坚持?”
　　……
　　“抱歉，柳生学长……”
　　“现在的我，无法回答你。”
　　她对于柳生的执着与遗憾，就如同柳生对于片雾。她无法劝自己放弃一个承载着她长达四年暗恋的人，有怎么可能让他放弃一个与他羁绊了十年的人。
　　※
　　七月初，医学楼考完试，柳生比吕士和她一起会了神奈川那边的婚房。几月未住，房子落了不少灰尘，两人请了家政来家里打扫，不出半天便是焕然一新。
　　当天晚上，神木奈奈子亲自下厨做饭，两人在餐桌上的气氛虽然沉默，但却意外和谐。
　　“这一学期还适应吗?”柳生问。
　　“嗯，挺好的。”
　　“在学校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和我说。”
　　“好。”
　　许是气氛有些许尴尬，神木奈奈子在脑海中绞尽脑汁想笑话。男生虽然看起来一脸不感兴趣，却在很认真地听着。
　　“那个……柳生学长，我前不久见到片雾学姐了。”
　　话音刚落，对面发出一道轻微的尖锐声响，对方叉子在盘子上重重地磕了一下，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抱，抱歉，柳生学长……”
　　“该说抱歉的是我。”
　　柳生沉默了几秒才接着问，“见到了然后呢?”
　　“然后……没想到的是片雾学姐还记得我，让我有点意外。”神木奈奈子略微有些尴尬地笑笑。
　　“她一个人吗?”
　　神木奈奈子微怔，片刻才笑着说:“没啊，旁边还有忍足学长。”
　　半晌，餐桌一旁才传来一道淡淡的应答声。
　　日光惨白，在洁白的餐桌上洒下淡淡的阴影，四周空旷到犹如沉寂的森林，只听得见风穿过窗户吹进来的簌簌声响。
　　他们彼此都没再说话。
　　虽说只有一张床，但因为窗足够大的原因，所以两个人是盖着两床被子。
　　神木奈奈子在柳生比吕士进房间之前，率先钻进被子里。等他进来时，便发现那团睡在左边的那团微微隆起的被子，他沉默了几秒才在一旁躺下，盖好被子。
　　“晚安。”
　　旁边没有传来声响，许是已经睡熟了。
　　神木奈奈子躺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睁大这眼睛顶着昏暗的屋子，等到眼睛酸涩难耐才闭上眼睛。
　　她知道，即便是隔着最近的物理隔离，他们的心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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