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

　　梁尔殷不打篮球，也不太看得懂球赛，她只知道陈骁南很厉害，进了很多球，得了很多分。

　　“嗯？什么时候这么多人观看了？”纪韵玩了半天的手机，只有等待英雄复活的时间会往球场上瞟几眼。

　　她这么一提梁尔殷也发现了，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和她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也有男孩子在内。

　　“欸，那个穿灰色百褶裙的女生，好像在拍陈骁南。”纪韵晃着双腿，打开相机对着翟耀拍了几张。

　　梁尔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看见一个穿灰色百褶裙的女孩。距离有点远，她眯着眼瞧了会儿。

　　“那个人，好像是书念？”

　　“书念？”纪韵跟着看了眼，“是从初中开始就和陈骁南他们一个班的那个女孩吗？”

　　“嗯，去找她玩？”梁尔殷已经站起身了。

　　“算了，我懒得走，也不认识，怪尴尬的。你去吧，我在这等你。”纪韵目光又落在了翟耀身上。她记得他刚刚好像不小心摔了一跤？早知道就不打游戏了。

　　“你帮我看着包包，我过去啦。”梁尔殷把包放在她旁边，迈着步伐，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书念身后。准备开口打招呼时，发现书念在拍照，而被拍的人，不是陈骁南，是谈羽。

　　她愣了愣。

　　前面的人忽然转过身，被吓了一跳。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看的。”梁尔殷歉意的笑了笑。

　　“没关系。”书念抿了抿唇，小声乞求：“这件事，你能别告诉他吗？”

　　“你……喜欢谈羽？”

　　书念莞尔一笑，点了点头，“我喜欢他很久了。所以，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梁尔殷只意外了一小会儿，毕竟书念和谈羽，两个不同圈子的人，任谁都不会联系在一起。

　　“很意外吗？”书念其实能猜到。

　　梁尔殷眨了眨眼，“有点吧。”

　　“谈羽，他很好的。”

　　梁尔殷不了解谈羽，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附和点头。

　　“你自己一个人吗？”

　　书念摇摇头,“我跟我弟弟一起来的。”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稍微稚嫩的少年音。

　　“姐。”

　　梁尔殷转过身，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穿着球服，右侧还抱着篮球。男孩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吹了个口哨。

　　“书博！”书念上前一步挡住梁尔殷，“比赛结束了？”

　　“结束了。”书博还想往她身后瞧，“姐，这你朋友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不关你的事。”说完，书念拉住他的胳膊离开。

　　“看什么这么认真？”

　　颈侧突然传来温热的气息，梁尔殷惊了一下，一侧头，就对上陈骁南那张帅气的脸蛋。他鼻尖和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梁尔殷想也没想就用手替他擦去。

　　陈骁南愣了愣，用手腕隔开她的手。

　　“脏。”

　　“有吗？”她弯唇笑着，反问他：“我怎么没感觉到？”

　　“陈骁南你女朋友啊？”李段均一边喝水一边问，打断两人之间的暧昧。

　　陈骁南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我妹还有没有机会。”

　　“别想了，告诉她，她没机会。”梁尔殷说。

　　李段均先是看了眼陈骁南，接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样啊，那真遗憾。”

　　“遗憾吗？”陈骁南很浅的笑了声，“我不觉得。”

　　打完球，一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李淑潼扯了扯李段均的衣摆，“你帮我问没有？”

　　“问了，人家对你没兴趣。”李段均摸了摸她的头，“老妹，算了吧，别吊死在一颗树上，好男人多的是，又不一定非要陈骁南。”

　　李淑潼拍开他的手，“别摸我头发。”

　　纪韵吃着奶糖，单手托着下巴听着他们的对话。耳垂突然被捏了捏。她抬起头来。翟耀背着她的单肩包，“走了。”

　　她点点头，理了理裙摆，然后站起身。两人并肩走了几步，纪韵问：“你中途是不是摔跤了？”

　　“没有。”

　　“骗人，我都看见了。”

　　翟耀揽住她的肩，“没多疼。”

　　“我看着心疼不行？”

　　梁尔殷跟陈骁南走在他们后面，她思索了两秒，微微侧头，“你没摔跤……吧？”

　　陈骁南：“你没看？”

　　“看了。”梁尔殷抬手搭在颈上，“万一我忽然眼花没看清，也是有可能的对不对？”

　　“没摔。”陈骁南舔了舔干燥的唇，“摔了也没人心疼。”

　　梁尔殷：“？？？”请别阴阳怪气。

　　离开体育馆，两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艳阳高照，连风也带着热气。梁尔殷今天没扎头发，也没戴皮筋，额间冒了细细密密的汗。她一只手拢住头发，另一只手给自己扇风。

　　陈骁南看她脸蛋红扑扑的，提议道：“要回去吗？”

　　梁尔殷犹豫了几秒后，点点头。她放下头发，往陈骁南身后躲。

　　等车期间，马路对面蹿出一只萨摩耶，通身雪白，脖子上挂了个铃铛。

　　“萨摩耶！”她拍了拍陈骁南的肩，示意他朝对面看。“我在国外也养了一只，叫蒜蒜，陪了我很久。我还有一只布偶猫，它是情人节那天主动跟我回家的，我就养了它。”想到那只猫，她又有点难过了，“不过，那只猫只在我身边呆了两个月就跑了。它一点也不长情。一点都不像我。”

　　陈骁南转着手机玩，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你很喜欢猫狗吗？”他淡声问。

　　“对。”

　　萨摩耶跑远了，黑色的汽车也停在了路边。

　　梁尔殷拉开车门上车，“走吧，回家了。”

　　回到星海湾，岑姨正在打扫卫生。她指了指玄关处的两个大纸箱，“小殷，你的快递到了。”

　　“谢谢岑姨，是我买的衣服。”梁尔殷看向陈骁南，“可以帮我搬一下吗？”

　　“嗯。”陈骁南将大的那个抬起来，“搬去二楼？”

　　“嗯嗯嗯。”梁尔殷蹲下身，准备搬另一个，陈骁南用小腿碰了碰她的手臂，“放着别动。”

　　陈骁南搬完第一个，接着把第二个搬上去。

　　梁尔殷就在走廊拆开了，将里面的快递袋一件一件拿出来。拆开后大部分是秋季和冬季的服装。

　　“夏天还没过，就想着冬天了？”陈骁南倚着墙笑。

　　“你……猜！”梁尔殷抬起头，眨巴眨巴眼，“你今晚收拾好行李，记得带件厚衣服。护照之类的也带上。剩下的一个月暑假，我会让你很快乐的。”

　　“带我去玩？”

　　“聪明。”梁尔殷继续低头拆快递，“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旅行。”

　　拆完后，她将衣服抱回房间，一件一件挂在衣柜里。

　　陈骁南回过神后，对她说：“我房间隔壁有个衣帽间。”

　　“我知道呀。”

　　“我衣服用不了那么多位置，剩下的你自己用。”

　　梁尔殷笑着，“现在暂时不用，不过我猜过不了多久就需要了。”昨晚母亲说给她寄了一些东西回来，具体是什么也没说清楚。不过她猜应该是她在国外买的小物件。

　　简单洗了个澡，梁尔殷窝在房间里睡午觉。

　　一觉醒来，床头柜上的指针指向六点。太阳落山，火烧云留在空中。房间里窗帘紧闭，空调还在释放着冷气。梁尔殷坐起身，房间光线昏暗。

　　有人说，下午五点醒来的人最孤独。

　　她掀开毯子下床，直接去了隔壁房间。打开门，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陈骁南房间的光线很亮，窗户是开着的，此刻风掠过，窗帘被吹得鼓起，转了个圈又恢复原样。

　　但房间里没人。

　　梁尔殷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轻轻关上门。

　　“找我呢？”

　　她猛的转过身。

　　陈骁南就站在她两米开外，换了身衣服。浅蓝色短袖搭了条牛仔裤。手中端着杯牛奶，眉眼温柔，嘴角带笑走向她。

　　“刚准备喊你。”他在她面前站定，盯着她瞧了瞧，“怎么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他不说还好，一说梁尔殷还真的有点想哭。

　　她瘪瘪嘴，声音闷闷的，“就是要哭了。”

　　极浅的一声轻笑。陈骁南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放低，“那我哄哄我的未婚妻。”

　　爱神降临，她在感觉最孤独的时候，碰上满身温柔的他。

　　她抿了抿唇，“牛奶是给我的？”

　　“嗯。”

　　梁尔殷接过喝了几口，又问：“你下午出门了？”

　　陈骁南又“嗯”了声，“是出去了。”

　　他转身往前走，几步后回头看她，“不跟我下去看看？”

　　“看什么？”

　　“下去了不就知道了。”

　　甚至不用下去，在楼梯口她就看见了一楼客厅的“小可爱”。

　　“柴犬？！”梁尔殷欢喜的跑下去，试探着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陈骁南没下去，就在楼梯口站着，“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你不是对猫狗过敏吗？”

　　陈骁南双手插兜，一字一顿道：“骗你的。”

　　“真的？”

　　“真的。”

　　梁尔殷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消失，“它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你给它取一个？它公的。”

　　“叫……乘凉！”

　　“梁尔殷，我问过了，宠物店的老板说，柴犬的忠诚度很高。”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我猜，它肯定比你那只猫长情。”

　　岑姨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陈老爷子。

　　两人一进门，顾骁就冲了上去，围着两人团团转。

　　“哎呀！怎么有狗？”岑姨被吓得花容失色。陈煌辉也很意外。

　　“陈爷爷！”梁尔殷走过来。

　　“殷殷啊，这是你买的狗？”陈煌辉问了句。

　　“不是，是陈骁南买的。”

　　“小南？”岑姨还想说什么，陈骁南喊住她：“岑姨，今晚弄什么好吃的？”他小幅度摇了摇头。

　　岑姨顿了顿，神色恢复正常，“给你们炒牛肉。”

　　“你小子，居然会养狗。”陈煌辉丢下这么一句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了。

　　梁尔殷觉得他们三人的对话怪怪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说不出哪里怪。

　　“殷殷，能帮爷爷去买瓶二锅头吗？”陈老爷子开口道。

　　梁尔殷顿了顿，答应了。她当然知道，陈煌辉在支开她。

　　人走后，陈煌辉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别站着，过来坐。”

　　陈骁南按照他的话坐下，后背突然被拍了一巴掌。

　　“脑子是不是有病？养什么狗？那姑娘让你养的？”

　　陈骁南皱了皱眉，“她喜欢，我就买给她养。她没跟我提过养狗。”

　　“几个意思？”

　　“明面上的意思。”

　　陈煌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其实一开始，是不想让这个孙子太孤单，碰上梁家小女儿要回国，所以才和梁家商量了这件事，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也不太对。

　　陈骁南只一眼，就能看穿老爷子在想什么。

　　“爷爷，你别让她走。”他喉间微动，“我很喜欢她，她是我想要的人。”

　　陈煌辉瞪了他一眼，“我是那种棒打鸳鸯的顽固老头吗？早知道就不来你这了，纯属给自己找气受！”

　　陈骁南笑了，“我上领奖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表情。”

　　“少跟我扯这些。”

　　安静了一会儿，陈煌辉叹了声气，“任何事，你要心里有数。你爸打电话跟我说，过年要带个女人回来，你也别生气，他跟你母亲离婚这么多年，也没再找，以后总得有个人陪着他。当然，爷爷肯定是向着你的。”

　　陈思城和闻慧离婚的真实原因，陈煌辉不知道，在他心里，他一直以儿子为荣。这么多年，陈骁南也没告诉他真相。因为爷爷是他很重要的亲人。

　　吃过饭，陈老爷子就离开了。岑姨在厨房洗碗，梁尔殷坐在沙发上发呆。

　　顾骁不停的蹭她的腿，她敷衍的挠了挠它脑袋。

　　陈骁南从她面前经过时，她叫住他。

　　“怎么了？”他停在她面前。

　　梁尔殷抓了下头发，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你真的对狗不过敏吗？”

　　陈骁南点头，“真的。”

　　“那你摸摸乘凉的脑袋。”

　　陈骁南顿了下，弯腰揉了揉面前毛茸茸的脑袋，乘凉跟的第一个主人是陈骁南，所以更喜欢他。不停的绕着他转圈，柔软的毛蹭着他手臂。

　　“真的，不骗你。”

　　梁尔殷观察了下他的皮肤，确实没看见什么红疹。

　　“好吧，信你了。”

　　“行，我先回房间了。”

　　电视机的声音越来越听不清，回到房间，他关上门。掀开衣摆，肚子上的红疹异常明显。

　　他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里面的药盒，取出一板，扣了两颗塞进嘴里，就着中午倒的冷水吞了。

　　吃完药后，他倒在床上，伸手挡住眼。

　　“好像有点无药可救了。”他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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