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周日。
　　我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手上攥着诊号单，耳边的交谈声似乎在另一个世界，并不真切。
　　时间要回溯到早上。
　　我醒来下床时，左腿使不上力气，竟然跌到地板上了。只能强撑着爬起来，打车来中心医院。

　　医生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下，问我有没有亲人。我说有，我有哥。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你们家……有遗传病史吗？”
　　本来心就凉了一半，听到这我的眼晴无法聚焦。
　　“有。”
　　医生扶了扶镜框：“是脊髓性肌肉萎缩症，把联系人电话留一下，医院这边会尽快联系帮你安排住院。”
　　我忘记我是怎么应付医生，又怎么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坐下的了，只是遍体生寒，心脏一点点抽痛着，几乎窒息。

　　我不想连累我哥。
　　这是我第一个念头。

　　我想好好活着。
　　这是我第二个念头。

　　它们占据了我的脑子，我失魂落魄地坐着，我想我是不是该哭出来，但是丝毫没有泪意。
　　我有点累，有点困。
　　如果是梦就好了……
　　我反反复复地睁眼，想确认这个消息是否属实。最后还是无力地合上了眼，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
　　脊髓性肌肉萎缩症……
　　我感觉我快s了，又好像没有，只是呆呆地坐着。

　　半小时多吧，我哥赶到医院，倾身抱住了我。
　　何常，我突然好想哭啊……事实上，我也的确哭了，抱着我哥小声抽涰，我们就那么沉默着，好像又过了很久。

　　我真的突然想让我哥别管我了。
　　本来想让我哥为我守寡的，但是看到我哥就改变了主意。
　　我哥那么好……我欠了他那么多……我要他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我怕我囚住他。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推开他。
　　我真的太……太爱他了……我不能没有他，那比死了还难受。

　　我真任性。

　　“哥……”我开口，声音有点沙哑，“我想……我想活下来。”

　　我可能连这个最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了。
　　想到这里我就难受。

　　“没事，”我哥用手抚着我的头，“有哥在，你会好好的。”
　　“哥……哥……哥……”我一遍遍叫着他，生怕他不要我了，他颇有耐心地应着。

　　我哥帮我安排住院，我就坐在一旁。
　　我哥年纪就和我一样大，上哪里找钱给我治病啊……

　　“我打算把房子卖了。”我哥跟我打着商量，我猛地抬头，眼角红了。
　　我怕s，但我更怕我哥为了我不怕s。

　　“哥，”我还是哭了，“那是爸留给你的！”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了……”他哄着我，我低着头不说话。
　　沉默了很久，我开口了，声音很轻。

　　“那我去s。”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哥生气，他脾气特别好，几乎不动怒，但他生气了。
　　“有胆子你就试试看，你敢试，我就敢去跟阎王抢你命。”他语气有点重，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戾气。
　　我不敢说话了，凑过去吻了吻我哥。
　　我哥的怒气消了一半，但语气还是很严肃：“江何纺，我要你好好治，有哥在，哥有得是办法让你活下来。”
　　我点点头，不说话。
　　天塌下来好像都有哥顶着。

　　哪有什么幸福美满，骗子的花言巧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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