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痕

　　距离假期开始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向竹声已经交付给江时晴订单里的一大半货品。

　　江时晴大部分时间还是喜欢待在济云，在向竹声耳边絮絮叨叨。

　　“咦，这里怎么多了一张摇椅？”

　　江时晴一走进后院，便看到之前没有的摇椅现如今静静地被安置在显眼的遮阴处。

　　江时晴绕着摇椅走了一圈，脸上浮现出小小的惊喜感，边看着那张摇椅便问：“这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以前做的。”向竹声在她来之前便不知道往进后院的门的方向看了多少次，待她进来看到了，也忍不住密切地留意她脸上的神情。

　　“真的，感觉在你手上，万物皆可竹。”江时晴转过脸看向向竹声，明媚一笑，“这是在夸你。”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向竹声面对她的夸赞，唇角很熟练地弯了弯，“你可以坐，”自己也没发现看向她时目光中的期待，又补充了一句：“很舒服的。”

　　江时晴听到他这么说，道了一句谢谢，直接坐了上去，半躺着，轻松地说着：“真的赞，感觉多坐一会，我可能会睡着。”

　　摇椅有频率地摆动着，江时晴不由得舒服地闭了闭眼，鼻尖萦绕着竹子的清香，跟向竹声身上的青竹冷香一样地好闻。

　　在她闭眼的时间里，向竹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安静地望着她，眼神中浮现了他未曾察觉的欢喜。

　　摇椅平稳地晃动着，江时晴突然想起前两天的事，睁开眼。

　　猝不及防地，两个人又四目相对，向竹声没料想到她突然睁眼，对上她的目光时，微怔了几秒。

　　江时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脱口而出：“你在偷看我。”

　　向竹声面对她这么正经地陈述，第一次明显不好意思地低头不语，颇有点像犯错的小孩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江时晴忍不住，率先笑出声，双手虚托着下巴，笑着逗他：“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的好看，有点喜欢我了吗！”

　　向竹声见她又像以前那样活泼，紧拽着手里的模具的手慢慢松了下来，耳尖不由自主冒出来的两抹红却难以消下去。

　　“是很漂亮。”

　　向竹声不向初相遇那样极少地不说话，甚至如今在面对她时，对她的问题总是很诚实地回答，除了自己不确定而答不出的。

　　摇椅摇动的幅度大了一点，也预示着此刻江时晴心情的愉悦程度。

　　“没关系，因为是你，你可以大胆地看我。”江时晴停了一下，继续说，“毕竟，我可是喜欢你的人。”

　　江时晴也不用再问便明白这张摇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转而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向竹声，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后院完全静寂，问问题的人在安静又有耐心地等着回答问题的人回答。

　　“你肯定不知道。”两人安静了那么一会，江时晴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跃起了笑意。

　　向竹声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无话可答，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静静地看向她。

　　“我理解的喜欢，大概是对别人不会有的情感变化却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跌宕起伏，总想多靠近一些，会不断地发掘他的好，下意识地在意，对他总是藏不住笑意，也会为他担心。”

　　摇椅继续晃动着，江时晴认真又缓慢地说着，右手忍不住抚上心脏的位置，转过脸来向他笑了笑：“当然还有最简单的鉴定喜欢的方法。见到他，会有那种强烈的感觉，心脏会比任何时候都要跳动得快速而猛烈。”

　　向竹声认真地听着她说，手也不自觉地抚上了心脏所在处，神色不明。

　　“我对你的喜欢，就是这样。”

　　江时晴望着他，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而后坦然地笑着，“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明白呢，感觉我会等得有点苦。”

　　“心脏跳得很快…”

　　竹林风声簌簌，扰乱了后院的寂静，连那句话也被风吞了去。

　　江时晴脸上挂着笑，仰脸朝天，目光湛湛，不见苦恼，“不过，我应该等得起。”

　　“这摇椅真的太舒服了，感觉抵挡不住睡意……”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颇有点正经的话题就这样被江时晴转向了。

　　不多时，两个人又恢复了常态，各干各的事，时不时地搭一两句话。

　　江时晴一直念叨着摇椅的舒服会引来了睡意，慢慢地竟真的睡着了。

　　向竹声低头重新专注自己手上的工作，心却不允许，有那么一会才发现江时晴的安静，抬头便看到她安稳熟睡的面容。

　　……

　　向雅端着新泡好的茶进后院，脚步却停顿在院门口，脸上神情温柔愉悦。

　　院子里，江时晴安静地睡在摇椅上，向竹声在不远处望着熟睡的人，扬起的唇角似乎就没有放下过，不曾有的温柔外泄，很容易便被人觉察。气氛十分地融洽。

　　向雅刻意放轻动作，看了一会院里的两人，便轻轻地原路返回，看来她这位长者是不便去打扰了。

　　……

　　晚上，江时晴离开了一段时间后。

　　“竹声啊，妈最近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多亏了时晴常和我聊天解闷，这孩子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向雅眼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对江时晴的喜欢，像是有意无意地跟向竹声聊起江时晴。

　　“嗯。”

　　向雅密切留意着向竹声的表情，他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神色的确在听到有关时晴的事时逐渐柔和。

　　“那我明天带您去医院复诊。”向竹声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说。

　　向雅想想自己的药吃得也差不多了，的确需要去一趟医院了，便点了点头，心情依旧十分地愉悦。

　　翌日。

　　江时晴刚出门便撞见向雅和向竹声出门，向雅刚好也看到了江时晴。

　　“时晴。”

　　“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向雅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像是记起什么，对江时晴说：“大意了，向姨今天要回医院复诊，昨晚忘记跟你说一声了。”

　　“没关系，现在刚好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江时晴了然一笑。

　　“嗯，好，等向姨回来了，时晴你再过来玩。”

　　“你们好，这家店是不营业了吗？”

　　向雅跟江时晴告别，向竹声正准备锁店门，好巧不巧，来了几位想进店买竹编的游客。

　　向竹声转身正想回复抱歉，却被江时晴抢先一步。

　　“营业的，当然营业啊。你们可以进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江时晴友好地笑着，说完，便来到向竹声身旁。

　　“要不我帮你们看店吧。”江时晴又继续说，“而且你们都不在，我真的会很无聊。”

　　济云竹编平时生意也挺不错的，今天估计也是，要是放弃了今天的客人，总觉得有点可惜，江时晴想到这一点，便生出了想要帮忙的想法。

　　店里人来人往的话，向竹声并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店里，而且她也没必要去受这种苦，正想拒绝，向雅先说一步。

　　“时晴，这样太麻烦你了，而且到时候店里人口太杂，阿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店里。”

　　江时晴笑了笑，似乎下定决心的，安慰道：“不会的，向姨，您放心，待会我叫阿拾陪着我。我想帮一下你们，而且我觉得这样好像还蛮有趣的。”

　　几人又都争辩了几句，却因为时间紧迫，还有那几位游客的催促和江时晴莫名地坚守，向竹声只能细心地跟江时晴交代安全事项。

　　“如果遇到不好对付的人，你就叫阿拾直接把他赶出去，不用过多理会。”

　　“还有，觉得厌烦或是累了，就回家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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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竹声难得说了一大串话。

　　“向竹声，你今天好像太多话了。”江时晴又忍不住在走前逗一逗他，“要是每天都和我说这么多，我会很高兴的。”

　　一旁的向雅也被逗笑了，向竹声不再多说，几人便分开各行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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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下午，向竹声才陪着向雅从市里回到镇上，然而镇上却不像早上那般平静了。

　　在他们走回济云的路上，越靠近济云，那种令人不安的氛围更加地浓郁了，骚乱就越严重。

　　路上的人脚步匆匆，似乎在害怕什么，也在躲避什么。

　　这时的向竹声不知为什么却想到了江时晴，内心的不安与燥乱开始扩大化。

　　向雅好不容易拦住了一个过路人，不待她先开口，那人便急匆匆地说了。

　　“不用问了，杀/人了，在前面不远处的那家竹编店的隔壁那人刚在镇上砍了人，刚才逃回家了，你们不要往前走了！”

　　“真是不走运，怎么现在才知道！”路人颇有点不满地发泄地说了这一句。

　　从镇上传来了警笛声，而且越来越近。

　　那人快声说完便跑了，向雅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攀上向竹声的手臂才勉强稳住身形，嘴里不断念叨着。

　　“是黄强，一定是他，他居然杀/人了！”向雅紧紧地盯着向竹声，焦急地说道：“时晴，时晴还在店里，这怎么办，怎么办。”

　　在向雅焦急害怕的同时，向竹声的脸色也不亚于她，尽力控制好自己的颤抖和不安。

　　向竹声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男人真的疯到这地步，竭力安抚好向雅，便独自一人赶回济云。

　　“造孽啊！”
　　“他怎么这么狠毒啊，把人弄得不成样了！”
　　“他杀、红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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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向竹声低头便能看到点点血迹。尤其在那人房门前，大门洞开，染血钩刀被随意地丢在门口。

　　等向竹声赶回济云门口，只见店门大开，然而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一片静寂，静到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向竹声匆匆穿过店门，进了后院，原本还存着一丝期盼的心一下子冷落到底，江时晴不在济云。

　　向竹声看着空荡荡的后院，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颤抖什么，在害怕什么，明明她有阿拾在身边，应该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等向竹声摆脱了那种消沉恐惧的情绪之后，才想到还有江宅没有去过，又马不停蹄地跑向隔壁。

　　“向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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