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曦月

作者:尔啁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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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穷水尽


      一辆慕尚加长版宾利停在身前,沉思几秒后,转头问道:“温于时,你肯跟我走吗?”

      温于时学着她的样子思索万千,几秒后,方点点头。

      许心曦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温于时生生的看着她,余光瞥过周遭,心中多想此刻有一群乔迁回来的大雁,这样他又能同她说上一句笑。

      只是希望她能真诚的发笑。

      车子稳稳的停在京都的一套联排别墅。

      下车时许心曦还贴心的扶了扶他,温于时进门,家中整洁有序,整体是符合年轻女性的轻奢暖色调,但不难看出少有人居住。

      其实这套别墅有些年头了,原先是偏中式的风格,前几年让人翻新,父母不在京,她住过小一阵,后来去了非洲两年,不住席家才会来这边。

      许心曦交代:“卫生间用品都是我的,你将就用。牙刷镜子推开柜子里有新的,毛巾洗漱台柜子下有新的没拆封。”

      尽管她住在席家,只要在京都别迟都会让人将冰箱塞的满满当当,阿姨已经下班,她挑了几样简单的食物,进了厨房。

      温于时洗漱完出来,许心曦正在炒最后一个菜。温于时擦着头发走过来,许心曦赶忙推开他:“你感冒了,厨房油烟重。去沙发上坐着吧。”

      她煞有介事的说着,转头发现电视都是开着的,温于时无奈。

      温于时坐在沙发上视线不曾落在电视上,侧头看着厨房忙碌的小姑娘,明亮的灯光,厨房的烟火。

      恍然间他好像在这里有个家。

      见她摆放碗筷,温于时立刻起身帮忙。

      许心曦盛着饭:“你感冒不能吃油腻,一会儿早点休息。”
      看着桌上标准的三菜一汤,酸辣土豆丝,清蒸鲈鱼,青椒肉丝,还有个雪梨水。

      许心曦又给温于时盛了碗汤,放到他身前:“给你煮的冰糖雪梨水,你感冒正好喝点,有些烫先凉凉。”

      温于时第一次觉得生病是一件具有幸福感的事,顾不得烫,轻轻尝了一口,满足道:“很甜。”

      许心曦笑着点头。

      “你怎么会做饭?”
      风轻云淡:“我出国留学吃不惯,就自己学了。”

      安顿好温于时睡下,她才注意到别迟发来的消息了,久久无法阖眼。

      许心曦上楼就看见他站在门口,踌躇不决。

      “温先生?”许心曦礼貌开口。
      “你起来了?”温于时压下心底的疑惑。

      她回道:“只是睡不太好。”

      等到温于时洗漱完早饭也做好了,摆着碗筷:“昨天夜里又下了雪,你感冒稍好,这几日实在不适合外出游玩。”

      又说起客套话:“改日吧,以后有机会我带你逛逛。”

      吃过早饭,温于时看着她,想起半夜醒来她在阳台吹风:“你要不要去补觉?”

      许心曦心下了然,一时尴尬,又感激他未撞破,她笑着提议:“要不,看个电影?”

      她从柜子里随便拿了张碟片,两人坐在地毯上隔了些距离,她有些心不在焉,反倒显得温于时专心致志。

      “如果谎言可以这样美丽,他也愿意生活在谎言中”

      一部老片子《美丽人生》

      这部电影她早年看过,只不过那时身旁的人不姓温。

      “许许你和他很像,从来把痛苦揽在自己身上,给别人带去希望。”

      时至今日她都记得他的玩味,真挚的爱情,感人的亲情,生活的乐观,她一样没有。

      显山不漏水,这世上无与伦比的智慧都隐藏在丑陋不堪之下,能生活于世已经用尽大半的智慧了。

      看她走神,温于时瞧出端倪,出声:“看过?”

      微笑道:“如果不喜欢可以换。”

      许心曦:“没有。”

      她想。

      如果你愿意为春柳枝,夏荷花,秋枫叶,冬红梅停留刹那,那应当没有人会拒绝温于时似的温柔。

      答:“只是在想事,这个挺好看的,值得重温。”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喂,您好,哪位?”
      “严先生,是我。”

      她咳嗽起来:“只怕不行。”
      声音弱下来:“恐怕也不行。”
      她没隐瞒:“严先生你告诉他一声,要去常林,有桩事没了。”

      对方不知讲了什么,她弯了弯手指,若有所思的勾玩发丝,后背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神情自若:“谈不上推辞,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她压了压眼尾:“正是因为无法做到甘心,所以非得如此。”

      “况且我无意拖严家下水,我与严先生不是一路人。”

      电话另一头,严肃端起咖啡饮了两口,唇角的弧度不太自然,没在纠结:“那许小姐和谁是一路人呢。”

      “至少与严先生不是。”

      午睡起来,许心曦瞥了眼在厨房收拾的阿姨,同他说道:“我有点事儿晚上不回来,你安心住吧。”

      温于时反问道:“不是说明天去常林?”

      她没否认,恢复精神他开口笑:“我也明天回去。”

      那他必然是要回酒店拿行李的。

      想了想:“那一起吧,我送你回酒店。”

      许心曦下了车,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见到别迟已经等在门口。

      “阿迟。”

      看见她的时候心里惊喜:“你怎么来了?”

      她自出生起,不与人相处,怕她不能拿捏别人的短处。

      别迟笑:“总不好让你一个人来吧,我来替你保驾护航。”

      “怎么决定松口了。”

      别迟不以为然:“山穷水尽。”

      心下了然,别迟登记好后,踏步往里走。

      除了带路的人,空空荡荡的,看不见没什么人。

      隔着玻璃,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精疲力尽,额上的皱纹凿出几道深深的沟渠,眼底掩盖不住的疲惫。

      在看到许心曦的身影,面目更是凝重,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精神萎靡的小姑娘,此刻正神采奕奕的打量他。

      盈盈浅笑道:“袁叔叔。”

      颓堕委靡,溃败不可收失。
      只得粗重无力的喊了声:“许许。”

      许心曦礼数周全,笑着点头,坐在椅子上一副散漫:“想问您声好,如今看来怕戳了您的心。”

      早前见到别迟的时候他并不相信,心底的那点儿侥幸迫使他要见她,如今真的见到她,万事落定,竟不知要辩驳什么。

      “袁叔叔可有什么要问的。”

      袁良心底一凉,想起多年前的那桩事,很快又在心中否决,一时间状态警惕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言罢,许心曦漂亮的眉眼弯了弯,笑出了声:“你是想说,你并未得罪过我?”

      不愧是混迹高楼的,心理建设够快的。

      不过高楼起,高楼塌,有时也不过顷刻间。

      “袁叔叔如今还想着长袖善舞那套呢,今日过后,已是铁证如山,没有人能救袁叔叔出去。”

      被她戳中心事,心底的焦灼和匮乏再度油然而生。

      “袁叔叔你不会想一个凉薄之人,会为了你铤而走险吧。”

      袁良浅笑:“他也只是待你凉薄罢了。”

      袁良看着眼前这个和他打心理战的小姑娘,内心深不可见的鸿沟。

      心底没来由的心跳加速。

      “袁副部长,幼子年少,总要有人替你安顿好妻儿吧。”看见他脸色不对,别迟是时出声。

      她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他接受审查异常突然,不禁陷入沉思。

      而后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许心曦变了脸色,双眸审视他,像要把人看穿:“阿姗被你灭口了?”

      “没有。”
      “人还好吗?”
      袁良摇头:“我不知道她。”
      “人在哪里?”
      袁良还是摇头。

      “你老来得子,袁家小弟尚且年幼”

      袁良生锈的脸部一帧帧瓦解开来,忍不住打断她:“或许被卖到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卖了?”许心曦攥紧拳头起身,身子往前倾,像只蓄力的孤狼:“你们卖弄权力也便罢了?你们没有妻儿吗?你们以人名的名义铸剑伤人,泯灭人性,罪不容诛。”

      话过了脑子仍觉太轻了,在此处段不能再说旁的,脑中越发明朗清醒,越气得喘不上来气,浑身发抖,泪珠凝结在眼眶。

      别迟见状扶住她,给她顺气:“有消息便好。”

      扶着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阳光顺着窗户折射到玻璃上,许心曦顺着窗户看去,昏黄的日落。

      哂笑道:“那一年也是这样一个夕阳西下的下午,你们将自己的过错押注到一个孩子的身上。”

      “阿姗你不知情,那钟叔呢,你也不知情吗?”

      许心曦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的台子上,撑着下巴,眼瞳灰暗,此刻压迫感像一条毒蛇从后背慢慢攀岩。

      不可置信的指着她:“你,你”

      “袁叔叔你也一定很好奇,你算不得天底下最为非作歹的,为什么我偏偏要拉你下马。”

      袁良瞳孔像惊雷闪过,震惊过后,很快恢复平静:“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回国后去席家探病那次,我便生疑。”

      “老夫人问我记着我原先有只玉镯,怎么不戴了?”

      他回道“八岁那年便丢了。”

      “那么细微的事儿他怎么记得?”许心曦若有所思,再看向袁良自嘲般:“你总不能让我自己骗自己,他待我还是有些情谊的吧。”

      许心曦手指微微弯曲,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在台子上:“袁叔叔你放心,你只是个开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到家的时候,席权坐在饭桌前,盯着手机,愁眉不展,黯淡无光。

      她知道是因为前两日滑坡事故,据上报数七十多人人丧生,不知其中是否存在瞒报,席权足足三日未归家。

      听见动静,席权收敛神色,端起碗起身去往厨房,端了两碗鸡汤出来。

      接过席权手里的汤,他脸上的斑点更显眼了,坐下来喝汤听见他问:“严肃说过两日要回琼州。”

      “哦。”

      席权投去注视:“严家是不错的,你究竟意欲何为?”

      许心曦擦擦嘴:“严老爷子光明磊落是真,严肃与我,有待考究,不过,我要去常林一趟,有桩事未了。”

      他们要她,琼州修养是真,与严肃相处也是真,想要她定下来也是真。

      那最初是什么样的目的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可人这一生定下来,究竟是因心定下来,还是因婚姻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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