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生寒

　　“乔舵主说得极是！若不是白大侠，谁又知道一向急公好义、锄暴安良的齐鲁四杰会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衣冠禽兽呢？白大侠一向施惠武林，他若是一心要做武林盟主，我傅不归也极是赞成的！”
　　“傅兄弟，一个噬血嗜杀、两手血腥的大魔头有什么资格被称做大侠？他可能还乳臭未干呢，叫他一声少侠也是抬举他了；你还要支持他做武林盟主、领袖天下英雄，这真是笑话奇谈了。”
　　“是。”
　　“嗯。”
　　“魔你奶奶的，嗯你老娘!”
　　“是哪个狗崽子骂的？”
　　“日你奶奶的姚家二狗，你家邵二爷在此，你待怎样？” 酒楼之上，这会儿除了“邵二爷”的粗言豪语，还接连不断地响起更多难听的辱骂之音以及清脆、响亮的抽刀拔剑之声。看来争斗已经无法避免。
　　“吴大侠、方大侠、姚家两兄弟，你们若是想拔剑杀人，不妨来找我柴玉峰。”这个有些慵懒的声音一出，混乱的场景又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吴大侠、姚氏兄弟，你们身上的两只手难道挺干净的么？那崆峒四秀、信阳七义是死在谁人手上的？白秋水虽然杀人如麻，恐怕没有像你们这样沾得有无辜之人的鲜血吧。傅庄主，我倒没听说过白秋水要做武林盟主，不知傅庄主从何处得知的？”
　　“柴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些君子、大侠身上不是没有血腥气，而是这两年见不得人的事做得太多，两只手怎么也洗不干净；乔舵主提起白少侠，人家就像老鼠见了猫，心里自然害怕紧了。不过，也说不一定是人家心里正嫉妒得慌呢。”
　　那人顿了一顿，又道：“傅庄主，当今武林，别的人行侠江湖，自然都是居心叵测、假仁假义；只有慷慨仁义、宴友会贤的符盟主才是一心造福武林，从来不对武林盟主之位虎视眈眈？傅庄主，我邵老三还想问你一句，你听说鲁东康家那四个无耻之徒死在白秋水剑下之后，你有没有一阵子晚上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吴大侠，还是你的话我邵老三爱听。我们三兄弟远在江南，对吴大侠的仁德侠举却也是如数家珍，当今武林，除了吴大侠和符大侠，还有谁配称做大侠？武林盟主当然只有符大侠才有资格担当，也只有他老人家坐着那样松软的座子才会乐不思蜀! 白秋水一向独来独往、奔波江湖，不要说什么武林盟主，就算皇帝老儿的那个龙座，他坐着屁股都会生疮。”
　　“老三，你这话我不爱听。符不凡都做得武林盟主，白兄弟为什么还做不得？”
　　邵老三心中暗道：二哥真是好没分晓，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话呢？他又待开言，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邵家兄弟，白少侠的所作所为，老朽也是极为佩服的。别的不说，单是去年他一人一剑荡平长江十二连环坞的三十六处贼窝，就令长江之上多少客商和渔民得以安然旅渡和谋生！唉，想起白少侠的那些豪情义举和他的那份气概与武功，我孙行空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六十多年。邵家兄弟，我听说白少侠虽然嫉恶如仇、行侠仗义，但是为人却是孤僻、高傲，不知你们是怎么和他交上朋友的？”
　　“孙前辈，这些话你是听什么人说的？白少侠的脾气或许是怪些，但他却是一个真正值得相交的好朋友，你切不要听那些以訛传訛的谣言。”
　　那老者还没答话，却听另一个声音道：“哼，以訛传訛的谣言？邵老三，你这话也太过偏颇与损人了吧！白秋水剑法无双、嫉恶如仇，江湖之中自是人人听闻，但他孤高傲世、目中无人，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不要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就是那位号称白莲仙子、菩萨心肠一般的莫姑娘不是也受不了他么？”
　　这时，只听那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又抢着道：“受不了白秋水什么？只怕是……嗯，白莲仙子，白莲菩萨。听说兰心蕙性、丰盈滑腻的观音菩萨常在夜里以肉身渡人欲求，不知那位柔心弱骨、玉体香肌的白莲仙子是不是……”
　　突然，闹哄哄的酒楼一下变得很安静，静得只剩下武林豪客们粗重的喘气声。这时，原本拥挤不堪、凭观江景的朱漆栏干旁却突地空出一片地方来。原来，不知何时，那里也多了一位白衣少年。
　　这实是一位很英俊的少年，只是他的神情却太冷酷了些。若不是他挺拔的身躯上那一袭雪白的长衣和衣带还会随风摆动，楼上的众人都一定会认为他必然是一尊亘古不化的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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