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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门欲自荐,借机引米蠹
蒋雪离并未直接离开,他站在门外听了片刻,最终他还是决定进去试试,又被守卫拦下,无名便从帐内走出。
“你为何还在?”
“恕在下冒昧,方才听闻将军之忧,鄙人不才,想要求见赵将军,愿为将军解忧。”
无名本不想放人进去,奈何赵澈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便让人把蒋雪离带进帐内。
赵澈依旧端坐中央,烛光灼灼,影子在帐内忽明忽暗,和这个人一样难以捉摸,他一摆手,无名心领神会,道:
“此行之前,我特地询问过御马司,马匹出征前,体健如飞,并无病态。纵使征战劳碌,眼下也休息了个把月,马匹依旧食欲不振,瘦骨嶙峋,且多数腹胀如鼓。由此可见,此症根本不是劳顿所致,原因为何,你比谁清楚,将军现在还愿意浪费时间在这里问你,无非是看你效忠过西北军,并不想赶尽杀绝,倘若你在不识抬举,休怪……”
“小的不敢,小的绝没有坑害西北军的动机,望将军明察……”
席下之人明明惊惧骇然,却偏偏吐不出去任何有用的消息。
赵澈耐心将尽,放在平时他早让人把他出去军法处置了,可此事颇为蹊跷,而这几个不起眼的走卒,极有可能是抽丝剥茧的关键一节,他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一筹莫展之际,听闻蒋雪离登门,此时现身,他正好看看这厮接近自己到底有何目的。
“启禀将军。”蒋雪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赵澈今日带着青白的覆面,半身倚在席上,一条腿不羁的踩在扶手内侧,半侧着脸。烛光下,睫毛染成一片水晕的阴影,稍纵调和他过于凌厉的鼻峰,蒋雪离也被帐内肃杀的气氛,压得有些不敢抬头。
覆面之下,赵澈嘴角似笑非笑,继续漫不经心的擦拭着他的羽箭,未抬眼道,
“说。”
“将军,在下给您医治战马的时候,观察过马厩里的草料,根据您刚才所述,以及马匹的身体情况来看,马匹营养不足至少个月以上。那日,在下在马槽中发现饲料不洁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苜蓿,乃是马匹偏爱的草料之一,手感十分潮湿。如此饲喂,只要连吃几天,便可表现为体力不足,消化迟缓,排泄不畅,长期下来,严重者可能在奔袭途中晕厥,更有甚者,可能会引起死亡。”
赵澈缓缓放下手中物件,这才正眼看了看座下众人人,目光一扫,最终定在蒋雪离身上。
他不经意一挑眉,玩味道:
“继续。”
蒋雪离深吸一口气,这次是他争取来的机会,此举他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将军的马匹,无论从体质,还是品种,皆属上上品,所以表征不显,奈何最后连您的战马都难逃厄运,将军可还记得我最后在马腹泄气,可燃?”
当时在场的不止赵澈,其他人均已目睹此事,在场所有人,除了跪到在地的马医,其他人均有所茫然,无名快人快语,急道:
“是,又如何,少卖关子,快说。”
“将军,莫急,您可听说过,农家割下来的麦子秸秆沤肥,时间久了,也会产生难闻的气味?”
在场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赵澈一样金玉的出身,大部分都是农户出来的,这事许多人自然是知道的,纷纷点头。
“今日我从马腹放出的气体和此味道产生的原因接近,但,不尽相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马儿吃了不洁的草料,周而复始,才会累积此症,倘若今日我施针在晚些,马儿大抵会继续消化不良,最终郁结五脏,进食减少,日渐消瘦而造成死亡,我虽身处匈奴蛮夷之地,一直听闻西北的阎家军乃北梁的铁师,将军教导我,天下尽为王土,可我身处大漠,如雷贯耳的就是阎家军,我自记事儿以来,便一直向往之阎家军。阎家军之所以能无往不利,所到之处匈奴闻风丧胆,靠的就是铮铮铁蹄,还有将士骁勇,今日一见,恐怕……”
“大胆!”无名喝止。
“无妨,说下去。”赵澈依旧面无表情,姿势甚至都没变一变,但是,偏偏从这波澜不惊的话语里,所有人都听出了令人胆寒的怒意。
“皇恩浩荡,定不会克扣戍边将士的用度,怕只怕,君在朝堂上,米蠹漫江湖,倘若,将军查一查军中挑费用度,便可知用在司马这一项上,到底买的是什么草料,又为何花着大把雪花银,最终病马皑皑,这不仅仅是贪腐私欲,更是祸国殃民,拿着出征将士的性命在中饱私囊!”
蒋雪离一席话毕,屋内鸦雀无声,唯有红烛闪动,偶有爆裂之声。
无名之前早就猜到了赵澈执意要彻查此事的缘由,身为军中一员,面对如此局面他亦是进退两难。
谁人不知有人战死沙场,有人吃的盆满钵满,可是胆敢在军费中动手脚的,又岂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朝廷现在几大势力纷纷开始逐力,场面岌岌可危,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倘若打破了这表面的宁静,成为众矢之的,其他人联起手来群起而攻之,那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他怕,可赵澈并不怕。
赵澈生来便骄纵狂妄,他想办的,哪怕是上天揽月,他飞不了天,也要学后羿,把月亮射下来。谁要是敢阻拦他,宁可一命换一命,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外界盛传,赵澈权柄滔天,却淡泊名利,甚少与人纷争。其实,他骨子里极其不服管教,倘若有人不小心碰了他的逆鳞,普天之下,恐怕天王老子来了,他不留任何情面。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伴虎尚可活。年少轻狂之时,伴赵澈之人,全靠烧香拜佛,今日他心情好,看你是个活物,倘若心情不佳,他也不介意把你变成死的。
自打赵澈入了军营,性格变了不少,至少有了起码的礼数规诫,可是,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他的伪装,他手下的兵训练有素,只听他一人差遣。
而且他选调的多数为无家无亲的孤儿,坊间戏称:
进了阎王殿尚可还阳,遇见“孤儿军”怕是连三魂七魄都要打散了。
赵澈翩然起身,来到马夫、马医面前。
“我刚才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说,眼下有人替你们说了,唯一一次求生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可惜啊。”
赵澈太明白,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守口如瓶,必然是有把柄捏在别人手里,只可惜他的人晚去一步,别人早就这些后患料理干净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追查到了蛛丝马迹。
赵澈一脚踹在马医肩上,
“葛太金,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保全你的小情人?”
赵澈说着从无名手里拿出一个布袋,丢在地上,一只金钗滚落,上面还带着几缕青丝。
葛太金一看此物,脸色大变,突然激动起来,
“小翠如何了,你们把小翠如何了?”
无名急忙上前,控制住激动地葛太金,
“休得放肆,还不老实些。你那表哥早就把你那相好的掳走了,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这个了……””
葛太金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满脸憋得通红,声嘶力竭,
“小翠,怀了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我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要杀了她和我未出世的孩子,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照他们说的做,他们说马正常吃草料,生病也不是我的责任,我只要看不好,或者看好的没那么快,他们就可以保全小翠和肚子里的孩子。”
葛太金声泪俱下,抱着那只金钗几欲崩溃。
无名站在一旁,一脸鄙夷。
赵澈居高临下,看着一旁一直不做声的司马员。阎家军作为北梁最精锐的军队,连军队配置都比旁的队伍更加细致,除了有专门的给人做饭的伙夫,为了大大提升与匈奴人骑射周旋的战斗力,还专门配置了司马专员。
“如何?你还要继续守着?”
蒋雪离瞧着此人并不似葛太金那般软弱,此刻也汗如豆大,五指攥着衣襟,显然内心非常挣扎。以前他见过不少人赃并获的场面,跟现在如出一辙。
他断定此人心里防线一触即溃,但是,倘若被他撑过此次询问,以后大概永远撬不开这张嘴了,他上前一步问道,
“这草料有多少库存,你可知晓?此次马匹死伤过半,朝廷必然会大肆补充军马,倘若马场待孕母马也吃这样的草料,你可知是何后果?此等材料会使母马受孕困难,即使受孕也易于滑胎,即使产下马驹,母马奶水养分不足,马驹也很难撑足月,如此质量的马匹,如何上的了战场?上头彻查是迟早的事,倘若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此事尚有转圜余地,你也身为北梁将士,此举挽救可能是你的同袍,也可能是你的亲眷。赵将军看在你将功折罪的份上,定会酌情处置的。”
蒋雪离说完,心虚的看了一眼赵澈。
“如何?还要咬死了不说?”赵澈语气轻飘,并没有怪罪蒋雪离的多言,似乎是答应了网开一面。
司马的小官缓缓抬起头,眼神不在恐惧,沉着异常,
“将军,倘若我把我知道的全说了,你可保我全家老小?”
“尽力而为。”赵澈甚少将话说满,他能允诺尽力,那便无甚顾虑。
“我家中上有一八十老母,遇上天灾,阿姊阿妹早已被变卖为奴为婢,可即便如此,阿娘也养不起我,我家中行三,最小,大哥便带着我去城里想要找个好人家送走,至少给我口饭吃,便遇见了征兵,那时候我还小,我大哥便应召入伍,我拿着大哥的军饷回了家,正是因为这一笔钱,我们家才活了下来,那时候起,我便立志也要参军报国。”
赵澈本没有多少耐心听闻别人的家事,不知怎的,此人无依无靠的样子,让他心中一动,并未打断,便让他一直说了下去。
“我二哥一直照顾到母亲离世,把我养大成人,一直未能娶妻,随即传来大哥战死沙场的消息,我怕二哥伤心,我便瞒着他也来参军,赚的钱让我二哥娶了媳妇,还给我生了两个聪明的侄子,将军,我深知自己犯下大错,请将军护我二哥全家平安,我愿意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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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榜!朋友们,查查字数,周末肯定更,更五休二吧。
北京刮大风,我打了一万个喷嚏,应该是冷空气过敏,大家保重身体。
看着我惨淡的数据陷入沉思,我概不会是个废物吧?(别怀疑,你就是。)
谢谢大家愿意看菜鸡献艺。
无以为报,唯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