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

　　许岁最近有些闹心。

　　她发现自己的创作陷入了瓶颈期，比如语文作文。许岁的写作能力平时还可以，她的考场作文一向是语文老师选择的范文。不过呢，最近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的，倒是编不出什么人生道理来了。这倒是没什么，但是面前这位一脸带笑的语文老师，就让许岁感觉头疼了。

　　“许岁，你这作文是不是太潦草了。”吴老师看完许岁昨天的语文回家作业——一篇作文后，开口点评。

　　“吴老师，我真没敷衍您，”许岁无奈地摊开手，“名人名言在之前的作文里写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想几句话翻来覆去的用，这整天关在学校里，我也没办法的。”

　　吴老师听这话，也不恼，只是慢悠悠地拿起水杯嘬了一口，“可以理解。这样，下节语文课，我花上半节课，让你们自由讨论，这最后关头，我讲的再多也没用。”

　　许岁闻言松了一口气，少了顿骂，还换来了半节课自由讨论，她可真是外交小天才。

　　“吴老师，那我就先回......”

　　“你这作文重写再补上。”吴老师打断许岁，笑眯眯地说道。

　　许岁：......

　　笑不出来jpg.

　　-

　　语文课

　　吴老师龙飞凤舞地在黑板上写下“思想交流”四个大字，还有个坐在第一排不怕死的男生上去补了几个红色小爱心，惹得哄堂大笑。

　　吴老师鼓鼓掌，“好了，该安静了。”

　　五班同学学习好，纪律好，懂事听话，这是全体高三任课老师共同的评价——这也成了班主任李桥撒手不管的好理由。

　　听到老师要求，一瞬间便安静了。

　　吴老师见状眼里闪过满意，可比她自己班里那几个小兔崽子强多了，不然怎么是重点班呢。

　　“受许岁同学的启发，老师决定把这半节课交给你们，用新青年的思想来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底下，许岁戳了戳林迩的肘关节，“语文老师就是不一样啊，交流变成思想的碰撞了。”

　　许岁等了半天也没见林迩反应，扭过头才发现她支着下巴昏昏欲睡，猛地敲了一下桌子。

　　“许岁你活腻了？！”林迩清醒了一瞬怒骂出声。她们玩得很开心，开心到忘了这还是语文课。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注视着许岁和林迩的动静——也包括他。

　　“许岁，”吴老师笑里藏刀，温柔地开口，“这么积极，就你先来。”

　　许岁一整个懵住了，来？来什么？来个当场逃离地球吗？

　　她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后面程怡小声提醒：“关于人生的句子。”

　　许岁如梦初醒，在周遭人的注视下，绯红爬上了耳朵，紧张状态下的许岁脑子一片空白。她求助般地向前看去却意外和陈周翊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发现陈周翊又在笑，那双好看的眸子轻而易举地弯了起来。

　　他怎么这么爱笑。就会勾/引我。

　　许岁恨恨地想。

　　两人的视线于半空中交汇。时间定格于这一瞬间，周遭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成为他们的背景板。许岁清晰地听见她超速的心跳，感受到遥远的云层背后属于她对另一个男孩儿的眷恋和渴望。

　　“我不看月亮。”

　　她呢喃出声。

　　“什么？”距离太远，吴老师包括周围的同学都没有听清。

　　“啊？”许岁像是从某种混沌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我是说，‘满地都是六便士，他一抬头，看见了月亮’。”

　　许岁解释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后终于获得吴老师赦免坐下，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许岁坐下后，再次看向了陈周翊。陈周翊转回去了，背影和往常一样。

　　“我不看月亮，也不说想你，这样月亮和你都蒙在鼓里。”
　　许岁在心里偷偷想。

　　-

　　陈周翊被同学告知教室后门有人等他。

　　“阿周，几天后放假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吧。”说话的是陈周翊在一班的发小兼邻居宋斌。宋斌有一头靠遗传得来的羊毛卷，个子没有很高，站在陈周翊身边，差了一个头。

　　陈周翊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宋斌得到回复也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陈周翊回座位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许岁。他又想起了语文课上面红耳赤，眼神亮晶晶的许岁。

　　她害羞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陈周翊脸上没有表情，内心如是想着。

　　他知道许岁第一句说的不是什么“六便士”，说的是他，可惜太远了，他听不清。一如现在，他也看不清自己。

　　好像从那天超市过后，他总是不自觉地多关注许岁一些。他很清楚这是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前兆，却又下意识的抵抗。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陈周翊微微低下头，领口处的锁骨若隐若现——此刻的陈周翊不再淡定而又沉稳。

　　陈周翊于摇摆中挣扎着做决定。

　　“我们都不可能在正确或是错误的决定中成为最后的受益者。”

　　陈周翊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话。

　　再等等吧，再等等。陈周翊想。

　　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许岁的脸上，许岁正在和身边的朋友嬉闹，她坐于窗边，笑靥如花，阳光折过玻璃耀着她，犹如一幅在动的画。

　　-

　　不知道差点和自己心上人say good bye的许岁正在缺心眼地抓蚊子。

　　“我一个手臂四个包，不把这蚊子逮了我心难安。”许岁一边叭叭一边撑起手做鼓掌状的拍蚊子。

　　“许岁你能不能消停点儿！”不忍其扰的林迩转过头，却忽然顿住，她通过窗台上许岁的小镜子看见了陈周翊的目光，而陈周翊显然没有发现她。

　　这俩人真有意思。

　　林迩心里想。

　　许岁见林迩盯着窗台不动，好奇地问她怎么了。林迩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搪塞了过去，

　　她怕万一又是误会一场。

　　比起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对了，林迩，今天去超市帮我多带一袋牛奶，这次要芒果味哦！”许岁讨好地笑了笑。

　　林迩无语。

　　她真的很想问问许岁究竟是谁在暗恋陈周翊，牛奶林迩代买，照片林迩拍（许岁也拍，比较少，她懒），算了，她懒得和傻子计较。

　　上课铃响，一切归于寂静。很快，老师的讲课声再次从这间教室响起。

　　许岁趁无人注意之时，又偷瞄了陈周翊一眼。

　　现在没有月亮，那我就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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