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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第九章
明早萧帮主就要返程,正厅设下晚宴,中途殷若水忽然身体不适。我们便提前离席,返回别院。
青儿、绿儿把殷若水搀进卧房。我跟在一旁。
殷若水对青儿她们道:“你们去给大公子把药熬好。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我见她眉头仍是微微皱着,关切地问了句:“还是很不舒服么?暂且忍耐一下,有我在这里,这些小病痛。。。”一边说话,一边拉过她的手臂,手指搭住她的腕脉。
脉象平缓稳定。
我抬起头,她笑吟吟地望着我,哪还有一点儿病痛的模样。我恍然大悟:“原来你这是金蝉脱壳。连我也瞒过了。”心想她是担心龙在江,便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公子。”
她摇摇头:“不急,等药备好再去不迟。”
说着话,推开窗子,望着窗外的落日。
落日余辉映着她的侧影。整个人仿佛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有种眩人眼目的美。
时间仿佛凝结了,定格为一幅图画。
我呆呆出神,她转过头来。
我刻意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指着她身后:“好美的夕阳。”
她告诉我,山庄有一处所在,那里才是看夕阳的最好去处。
我们坐在后山的凉亭。看着夕阳从金黄渐渐变成火红。
殷若水拈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从前的时候,一到傍晚,在江就会陪我到这里,一面下棋,一面等着日落。”
我有些感慨:“能陪着最亲密的人每天看日出日落,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殷若水的手停在棋盘上,良久。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良久。
一个声音惊扰了我们两个:“公子和夫人好雅兴。”
殷若水看着萧紫佩:“宴席散了么?姑娘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受舟车劳顿之苦。”
萧紫佩掩口一笑:“佩儿没有身体不适,而是撒了个谎,借故溜出来了。”
殷若水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她的这翻话。
萧紫佩:“佩儿只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问大公子,问完这件事,佩儿也就安心了。”
我和殷若水对视一眼,都没有接口。
萧紫佩自顾自地:“大公子,你记不记得一个叫上官伶儿的女人。”
我看了殷若水一眼,她的表情使我心中一沉,哎,果然,这个女人针对龙在江的种种行为是有根源的。
殷若水问道:“上官伶儿跟你什么关系?看年纪她可以做你姐姐。”
萧紫佩轻轻拍掌:“夫人真是冰雪聪明。”
我凝神倾听她俩谈话,忽然察觉到鼻端飘来一种淡淡的清香,便如雨后的松林。
警醒起来,暗运一口气,立刻觉出异样。
趁着萧紫佩的注意力在殷若水身上,从怀中摸出金针。耳边听萧紫佩道:“我本名叫上官佩儿,现在这个名字是后来师父改的。夫人,人家都说我跟姐姐长的一点儿也不象,难怪你瞧不出来。”
殷若水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你姐姐。”
萧紫佩冷冷一笑:“夫人见过的,就在你的婚礼之上,但想必夫人眼里是没有我姐姐这个人的。”忽然把目光转向我,眼神凌厉:“就象大公子,也从来没有将我姐姐放在心上。”
我心中暗叫,好险,就在她回头的前一秒,我刚刚封住几处穴道。
——
听她继续道:“大公子,当年我姐姐倾心于你,你却对她说,你心中只有一个女人,再容不下别人。”说完一指殷若水,“你说的这个女人,就是她。”
话音方落,手臂一抬。
殷若水身形一动,但随即跌坐在石椅上。
萧紫佩咯咯一笑,慢慢抬起手臂,缓缓抽出佩剑,弹了弹剑身:“龙夫人,小妹忘了告诉你,刚才我拍手的时候,顺便撒了些‘天香松’的粉末,”“这天香松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夫人不用担心。只是千万不要运什么真气。否则就会象你现在这样,浑身酸软,使不出半分力气。”
说完这话,手腕一抖,将剑架到我脖颈之上:“大公子,怎么你一句话也不说?”
殷若水在旁叫道:“佩儿姑娘,你不要伤害他,这件事与他无关。”
萧紫佩打断她:“龙夫人你不必代他回话。”
我正慢慢运功,将毒质逼向掌心。正在紧要关头,因此一言不发。
萧紫佩盯着我看了很久:“你果然是这副紧闭双唇,不理不睬的骄傲神气。就如姐姐形容的一般。”
一边说一边将剑收起:“大公子,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杀了你,姐姐会更加不快活。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三番两次试探,你过关了。若当初你有半点差池,我断不会放过你。”
走到殷若水身边:“夫人说的没错,这事怨不得旁人。只怪我姐姐运气不好。”
殷若水看着她:“你待怎样。”
萧紫佩的声音不象平时那样娇声媚气,而是有些飘渺空灵:“但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你们两情相悦,双宿双栖,我姐姐却为了这件事,再也没办法真正的开心。”“大公子,你对夫人这么一往情深的,是因为她的美貌么?如果我把夫人的脸划上这么几道,你还爱她么?若是你仍这般死心塌地,我就回去告诉姐姐,让她彻底死心。”
她说完,便提了剑,缓缓走向殷若水。我听得毛骨悚然,只有一个想法,这女人疯了,什么都做的出来。
无暇细想,伸手拔下固冠的发簪,在手心狠狠一划,我必须割破手掌,用最快的方法放毒。
萧紫佩的剑就要落下,我抓起一把棋子。“嗖”地一声,弹出一粒,正打在她腕上,长剑脱手。
萧紫佩楞了一下,一掌拍出,殷若水的身子飘飞出凉亭,向下坠去。
我纵身一跃,几粒棋子打向萧紫佩,凌空身子一转,向殷若水扑去。
揽住她的腰,去势太急,两人一起沿着山坡滚落。
稳住身形后,忙问:“你没事吧?”
见她的眼睛如旋涡一般,只是望着我,却不开口。
我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回望着她。
她的脸泛起红潮,呼吸有些急促。我醒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趴在她身上。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急忙站起身子,将她拉起。跃入亭中。
萧紫佩被我封了穴道,不能动弹,看着我:“你不是龙在江,你是什么人?”
我向脸上一抹,恢复本来面目。
萧紫佩的语气透着难以置信:“你。。。你是个女人。”看着龙夫人:“你们。。。”
我伸手点了她的哑穴。从她怀中摸出“天香松”的解药。
殷若水对我使个眼色,我心中会意,跟着她走到一旁。
她服下解药,轻声问我:“你的身份被她识破了。这可有些麻烦。”
我心头一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森然道:“难道你要杀人灭口。”
殷若水不置可否,大概是我异常的语气引起了她的注意,望着我,似乎要从我的目光中读出些什么。我定定的看着她,真怕她说出我最不想听的话。
她摇摇头:“我们要想一个两全之策,既不能伤害她的性命,也不能让她泄露此事。”
我听她这么说,心头一宽。已有了计较。
我凑到她耳边,想告诉她我的计策。不料她正偏过头来看我,我的唇刚巧贴到她的脸颊上。两个人同时一惊。
——
我走到萧紫佩身边,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三下,然后解开她的哑穴。
她花容失色:“刚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正色道:“萧姑娘,我便是南宫晨。刚才我在你体内植入三枚附骨针,待你穴道一解,自可运气查验。”
萧紫佩瞪着我,不吭声。
我继续道:“萧姑娘,我这样做,是希望你保守龙家的秘密,有我南宫晨在,半年之内,大少爷的病便会痊愈。如果你肯守口如瓶,半年后我自然替你拔针,否则,你全身瘫痪,那时生不如死。”
萧紫佩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咬着嘴唇,终于点了点头。
我对殷若水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萧姑娘说。”
殷若水点点头,没有一丝犹疑,转身走开。
我对萧紫佩道:“萧姑娘,爱一个人,他却深深爱着别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你今日划破她的脸,你姐姐便会开心了么?希望你好好想想。”
解开她的穴道:“你走吧。”
我刚欲转身,听她叫了声:“南宫姑娘。”
我回过头,听她说道:“南宫姑娘,你弄错了,我对龙家的秘密根本没兴趣。”
我一楞:“这不是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萧紫佩摇摇头:“来这里不是师父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我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
我‘啊’了一声。
萧紫佩苦笑了一下:“但是现在这个秘密我已经知道了。没关系,南宫姑娘,我相信你的为人,半年后,我等你为我拔针。”
我点点头:“你放心,我们可以击掌为誓。”
不料她真的立起手掌:“好啊。”
三掌击过,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南宫姑娘,你这么维护龙家,是因为她?”指了指殷若水。
这个突然的发问使我心中一片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萧紫佩道:“其实你们今日本可取我性命,既承手下容情,佩儿也不会那么不识好歹。南宫姑娘,我和龙夫人的恩怨一笔勾销。”
我的笑容尚未敛去,她却又道:“这笔帐就只好算到你的头上。南宫姑娘,你得罪了我,以后千万小心啦。”
我料不到她说出这翻话,还没回过味来,她已向外走去,又转身嫣然一笑:“南宫姑娘,别忘了我们的半年之约。”
——
我和殷若水并肩走出凉亭。
路上,殷若水问我:“你刚才说半年内在江的病就能痊愈。”
我回道:“‘透骨莲’溶于酒,所以每日用药酒浸泡一个时辰,半年后毒素就能清除干净。‘虫花毒’如不清楚是何种虫、花,就会非常棘手,但既然知道是‘腐心虫’与‘噬魂兰’,按照我开的药方,半载也会见效。但一身功夫恐是回不来,只怕双腿也仍是残疾,除此之外与常人无异。”
殷若水点点头:“这样就够了。”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多谢你了。”
我望着她真诚的目光,心中有些落寞,想到:我方才救你,你不来谢我。如今因为龙在江,便这样感激。原来你爱龙在江竟胜过爱自己。
但我如何能让她看出我的心事,我轻轻的微笑,抬头看看天边淡淡的云彩。
——
回到卧房。
我问道:“龙在江和上官伶儿的往事是怎样的?”
殷若水笑了:“你怎么竟关心别人的事,不关心一下自己。”
我诧异:“什么?”
殷若水牵起我的手:“我帮你包扎一下。”
轻轻替我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面带不忍,似还有些心疼:“伤口很深啊。疼么?”
我觉得她有些夸张,摇摇头:“没有关系。”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用些寒冰散便可。”
她一面撒上药粉,一面轻轻说道:“都是我害得你。那个佩儿姑娘心中一定是怨恨上你了。”
我笑了笑:“佩儿姑娘脾气古怪,行事偏激,但也总算能听进去道理,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殷若水拿出巾帕,替我包好伤口:“怎么,后悔了?不该用那种手段对付她。”
我摇摇头:“她太任性,心肠又硬。若不是我及时阻止,你以为她是说来吓唬人的?让她受半年的苦,收敛收敛她的性情也好。”
殷若水想了想:“佩儿姑娘心肠硬么?要看对谁吧。只怕跟她姐姐一般的任性痴情。”又轻轻叹息一声:“我当初只道上官伶儿是一见倾心的少女怀春,没有想到,竟成这般魂牵梦萦的刻骨相思。
我被她的叹息感染,也慨叹道:“‘情’之一字,牵绊了多少痴心人。”
她忽然问我:“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也这般对你。你会怎样?”
烛火映在她脸上。她的双眸那样亮,有一种热切的期待。后来我才明白,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用那种眼神看你。
但当时,在这样的注视下,我的心乱了。我一面说:“可惜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一面站起身来,向房门走去。
我的手刚刚触摸到房门,眼前一黑,烛火熄了。
身后那轻轻的脚步声,却似踩在我的心上。一下,两下。。。随着这脚步的接近,我的心狂跳不止。
我猛的转过身,身子几乎平贴在墙壁上。
她离我那样近,近得我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揽到怀中。
我想不到自己真的会这样做,我的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每当事后忆起,我都会怪自己太心急,以至于我分不清到底是她存心引诱,还是我颠倒不能自己。
她望着我,眼中闪着柔和的光,那样的爱怜横溢。
那一刻,我觉得——千娇百媚的醉,也敌不过她在这一瞬间深情在睫的凝望。
她轻柔的手指抚摩我的脸庞。我的身体微微的颤抖。
但我突然将她推开。猛地打开门,逃了出去。
我听到在我身后,门砰地一声,被人关上。
我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我弄不清自己做了什么。
也许这种温柔旖旎的场景只能出现在想象中,当它真的到来时,我唯一的反应,就是落荒而逃。
是因为我心底对她本能的抗拒。
可是,那眼里的柔情,真的是假的么?我举起手,要向门上拍落。
我的手停在半空。
□□,你真的了解这个女人么?当她看着你时,就好象你是她唯一爱着的人,那么,凤亭云算什么?大少爷又算什么?她只是太寂寞了。她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的爱,等到厌烦时,便弃之如草芥。
我伸出的手又缩回来。
我抬起脚步,向外走去,也许我该好好清醒清醒,在头脑一片混乱时,还是什么也不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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